將人生由青春至衰老的全過程說成“朝”、“暮”之事,把本來短暫的說得更短暫,與前兩句把本來壯浪的說得更壯浪,是“反向”的誇張。於是,開篇的這組排比長句既有比意——以河水一去不返喻人生易逝,又有反襯作用——以黃河的偉大永恒形出生命的渺小脆弱......
這個開端可謂悲感已極,卻不墮纖弱,可說是巨人式的感傷,具有驚心動魄的藝術力量,同時也是由長句排比開篇的氣勢感造成的。
《將進酒》中有歌的包孕寫法,又有鬼斧神工、“絕去筆墨畦徑”之妙,既非鑱刻能學,又非率爾可到。通篇以七言為主,而以三、五十言句“破”之,極參差錯綜之致;詩句以散行為主,又以短小的對仗語點染(如“岑夫子,丹丘生”,“五花馬,千金裘”),節奏疾徐盡變,奔放而不流易。
可謂“讀李詩者於雄快之中,得其深遠宕逸之神,才是謫仙人麵目”,此篇足以當之......
......此刻,場內所有人,哪怕是傻子恐怕也知道本屆關中詩會的冠軍花落誰家了!三屆詩會霸主——符意,終於以最殘酷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詩會生涯,還沒到最後一題他就已經完敗。
望著台下呼聲雷動的人群,此時的符敏中心如刀割,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歲,好像外界的一切都與他毫不相幹......
自己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獨生愛子,名滿關中的大才子...竟然倒在了本是附庸風雅的詩會上,順帶著結束了自己後半生的前程......
不甘?......
憤恨?......
還是......絕望?
此刻符意的心情恐怕比他老子的心情還要糟糕!一曲蕩氣回腸的《將進酒》,擊碎了他稱霸詩會的雄心,也毀了他光明無量的仕途。
如果不是台下數以千記、萬記的百姓在關注著,一直死撐著的符意恐怕早就癱軟在石板上,失聲痛哭了。而現在他隻能一直擺著苦笑又不能太誇張的表情,那滋味兒...別提有多難受了!
“你...你贏了......”符意大度的說道,雖然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眼神也不及剛才那麼犀利。
滿麵苦澀笑容的符意此刻根本注意不到在林子昂的身後,還有一個關心、愛戀他的女子為他小聲低泣。
一邊是和自己心愛的男人永遠在一起的誘惑,一邊是斷送他打好前程的陷阱,詩詩矛盾但卻選擇了這個另符意不得翻身的結局。詩詩突然感覺到無窮盡的後悔,看著眼前被失敗折磨得憔悴慘白的情郎,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自己說不定不會選擇讓林子昂幫自己吧?
除了矛盾的詩詩,林子昂身後的其她三美都喜從心中來,方紫涵那雙出神的眼睛裏閃動著激動的神色,緊緊握著林綺韻的玉手,這小姐妹倆此刻的心情正是無比歡欣鼓舞。
被林子昂才情深深折服的大才女陶瑩,這次算是徹底被林子昂征服了!能做出這樣神仙般詩作的人,恐怕千百年來也隻有他林子昂吧?
不知為什麼,陶瑩覺得此時哪怕注視著林子昂的背影也是一件極其幸福和滿足的事情。而這一切又都落在了林綺韻的視線裏......
林綺韻心中的那股醋意和恐慌正一點點蔓延開來......
“嗬嗬...符公子哪裏哪裏...在下隻不過湊巧罷了,哈哈......”林子昂依然戲謔的回應道,好像贏了符意他絲毫不放在心上。
雖然林子昂臉上不作其它神態,但心裏卻盤算著怎麼樣才能繼續他的下一步計劃,如果計算得不錯的話,接下來就應該是他老子符敏中的戲份了......
詩會曆經多年,像今天這樣兩題就決定勝負的還真少見,主持人一貫經曆過大場麵,但此刻也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第三題還要不要再出了?頭名的勝出是不是現在就宣布?還有......看著似乎要殺人的詩社社長該怎麼應對呢?
而台下的人群卻依然情緒高漲,台上的一種評委此刻也在琢磨,是不是就此宣布林子昂獲勝呢?
正在大家夥猶豫揣摩之時,一聲厲喝:“意兒!還不跟我回家去?想在這兒繼續丟臉嗎!”
原來,符敏中還是氣得直跺腳,被他一直寄予厚望的獨生愛子今日卻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名譽掃地,連科舉都與他無緣了,符敏中臉上也感羞慚,便急於帶著符意離開這個恥辱之地。
“爹......我......”符意囁嚅的說道,手中的紙扇被他越捏越緊。
林子昂見狀知道自己發飆的時候到了,順勢想作出頭鳥狀,而半路卻殺出個程咬金來......
“符先生這是何故?”長安府尹不緊不慢的說道,嘴角掛著一絲眾人都可以察覺到的笑容。
“大人...我......”符敏中被長安府尹喝住,立覺臉上無光聲名掃地,老臉隻感紅得發燙。
長安府尹接著說道:“這作詩本是風流雅事,他們二人要賭鬥也隻是個人的事,與旁人無關。更何況,又不曾像武人比鬥那樣傷及性命,符先生不覺在這裏聲嘶力竭實在有失風度嗎?”
長安府尹一席話說得在情在理,場內眾人聽得也都紛紛點頭表示讚同,而唯一羞得想要找個地縫兒鑽進去的隻有符敏中一個人了。
主持人見狀心裏便明白得像個明鏡兒似的,看來府尹大人今天這樁事兒是管定了,有他撐腰就不怕別的了......
他理了理被河風吹亂了的紅巾,上前問道:“請問大人,不知這第三題......”
長安府尹一瞥葛步紅巾的主持人,大聲說道:“這第三題當然要繼續,詩會的宗旨就是全民同樂!怎會因小小的勝負成敗而中斷?”
他這一席話故意說得很大不僅僅說給主持人聽,說給在場觀眾聽,順帶著又諷刺了一把符敏中。
是想,符敏中就因為兒子賭鬥輸了而讓符意退場,打攪了百姓們的閑情雅致,而他長安府尹卻是一直力主詩會照常進行的。人品孰高孰低,孰優孰劣,百姓們自會有見地,他這一招不可謂不毒,順帶著還增加了百姓們對他的好感,不愧是縱橫官場多年的老手。
“符公子,你...意下如何?”主持人還是得顧及一下他這個詩社社長之子的,畢竟還要在詩社吃飯。
“哼...隨便吧......”符意輕哼了一聲,表示無所謂。他現在也已經沒有心思在創作詩歌了,腦海裏除了想科舉的事兒還想到了詩詩,和在他懷裏的那塊暖玉。
主持人見符意同意繼續,又轉身目視林子昂。
“既然大家都有興趣,那在下隻好繼續獻醜了...哈哈......”林子昂答應道。
雖然詩會比賽結果大家已經都了然於心,但見雙方還要繼續比下去,情緒又被二人挑動起來,紛紛高呼林子昂的大名。希望他還能有更好的佳作問世,好讓他們一飽耳福。
一些對林子昂還不甚了解的觀眾們,在聽了剛剛看過林子昂複賽的同伴們朗誦著那首《相思》時,都紛紛讚歎林子昂才思敏捷,不可多得。甚至有不少人認為林子昂奪取詩會頭名,完全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無需贅述。
此刻,大家又開始猜測長安府尹接下來還會出什麼題目,而林子昂還會有驚世大作產生嗎?
府尹大人見所有觀眾的熱切的目光都投向自己,心中不禁閃過幾絲得意,慢悠悠的走近櫥箱,抽取了最中間的那個紅芯子。
主持人連忙從府尹大人手中接過竹筒,抽出紅芯子,打開小紙片,看到題目之後眼睛忽的一睜,小喘了一下便想台下觀眾宣布道:“最後一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