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輕鬆過關

這首詩平白易懂,林子昂自然能聽出其中意味,他莞爾一笑望著那輕狂的文士,上下打量著他。隻見他探扇淺笑,還輕輕歎了口氣好像對場中人都感到失望似的,林子昂大有一見知己之感!

“公子作此詩是何意?難道特意來消遣在下不成?”陸蒙發難道。

他曆經多屆詩會,什麼樣的才子墨客沒見過?但是像眼前的這位滿臉壞笑的浮華浪子式的人物,而且還自作淫詩嘩眾取寵,他卻是不能容忍的,這是在挑戰他的權威和氣度的底線。

“陸先生此言差矣!所謂‘君子色而不淫,淫則惡心生’,難道陸先生竟從在下的區區拙作裏聽出什麼端倪了嗎?”這輕狂文士大感無辜的說道。隨即又引來場內外一片哄笑!

這句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我作的詩至少我自己認為沒什麼其他特殊的含義,而你卻從裏麵硬是說出個所以然來,還質問我是何意?現在我說了你有什麼壞心思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所謂惡從心中起嘛!這一切都與我無關,都是你自己思想不健康......

讓林子昂都大感佩服的是,這小子罵人連句髒話都不帶,順帶著還扯出聖人說的話更讓人無法辯駁,實在是罵人鬥嘴的奇才,真乃我輩之楷模啊!

不過,陸蒙隻是本次初賽的主考官,他與在場的各位才子文士都未曾謀麵,與那位輕狂倨傲的文士更是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哪裏得罪過他?如此戲弄侮辱人,即使再好的修養也得發瘋。

“夠了,李青蓮!你不求上進貪於淫樂也就罷了,還到這裏來侮辱考官?哼哼!我們這裏的廟小容不下你這尊真神,請你速速離去!免得耽誤了其他人的寶貴時間!”陸蒙黑著臉說道。

那名叫李青蓮的狂士倒也不發怒,似乎時間一切他都不在乎似的,更何況這附庸風雅的詩會?他一揮手收起了折扇,冷笑著離開賽場,場外的觀眾也紛紛都議論起來,正討論著是支持他還是否定他。

“人生在世不得意,明日散發弄漁舟......”一聲徜徉灑脫的詩句又再次在眾人的耳畔響起,李青蓮又詩興大發隨機而作。

這大概就是那個李青蓮感到自己的抱負實現不了,隻好走披頭散發,不跟權貴合作,雲遊四海,蔑視功名利祿去走自由自在之路吧?這種“散發弄漁舟”的態度,不但不是消極歸隱,而是還是一種抗爭,有積極的反抗因素。這狂士看似放蕩不羈卻胸襟豪邁闊大,語言豪放自然。

等一下,這句詩怎麼這麼像......他叫什麼?李青蓮......林子昂在聽了那狂士的詩後猛然想起什麼,自己所崇拜的詩仙李大大不就是姓李名白號青蓮居士嗎?難道那人就是李大大?

這混小子一下子又墜入了崇拜不能自拔的地步,詩仙重現人間他哪能不去頂禮膜拜呢!

不過看著場內火冒三丈臉紅氣喘的陸蒙,林子昂又無奈地苦笑了一聲。李大大跟這考官又沒仇,你老人家跟他較個什麼勁啊?這你就好比去高考,作文考了個鴨蛋,完了之後你還把試卷丟在監考官的臉上,大罵對方卑鄙可恥......

雖然林子昂本人也很討厭應試教育,考個零光蛋我還要讚你一聲英雄,可是你把脾氣發在監考官的身上就沒理由了嘛!

林子昂隨即一想到李大大在曆史上的為人,也就不稀奇他能做這種事兒了。這些個文人墨客各個眼高於頂,除了個別幾個好友惺惺相惜以外,其他的什麼人都不放在眼裏,李大大甚至還敢得罪皇帝最寵信的宦官,區區一個詩會考官他自然是不止一曬的。

當然,雖然林子昂極力認為這就是曆史上的李大大,可是現在的這個時空早已錯亂混沌,根本就不是他以前所在的天朝上國了,剛才的那個名叫“李青蓮”的狂士也並非一定就是李大大的化名。不過林子昂追星的心情還是可以理解的。

等到陸蒙心緒平靜下來之後,一盞茶的功夫早就過了,他才連忙說道:“一盞茶的時辰已過,各位如若再無詩作建樹的話,那在下就宣布這位才子是本場初賽的唯一入選人了!”

此話一畢,林綺韻等三美的心情立刻緊張了起來,因為從剛才一直到現在那個可惡的傻小子除了傻笑看熱鬧之外就沒見過他說過話,連初試都過不了還怎麼指望他奪得頭名、打敗符意?

“慢著!陸先生,在下還沒有作答呢!”林子昂站到場中央,不卑不亢的說道。場外也是一片叫好之聲,因為還有人作詩他們就能多玩樂一會兒,同時也還想看看這個年輕人還有什麼招數。

陸蒙一見是剛才那個彬彬有禮給他極好印象的林子昂,他立刻改成笑臉說道:“哦?公子還有詩作?請講!”除了陸蒙外林綺韻三人心下也一陣欣喜,這小子終於開口了。

“吹盡西陵歌舞塵,當時屋瓦始稱珍。

甄陶往往成今手,尚托聲名動世人。”

這首《相州古瓦硯》正是林子昂抄襲王安石的作品,這位北宋年間的變法狂人的一首專門描寫硯台的名作,也是林子昂絞盡腦汁才回憶起來的。這本不是課本背誦的要求,隻是有一次考試時題目要求對此詩進行解析,林子昂錯了一大堆被扣了許多分兒,因此他才印象深刻。

“唔...全詩雖一字未提‘硯台’二字,但卻辭藻華麗、意境非常,處處都襯托出硯台的品質。嗯...尤其是‘甄陶往往成今手,尚托聲名動世人’這一句,嘖嘖...實是不可多得的佳句啊!”陸蒙一邊評議一邊讚美道。

方紫涵和詩詩聞陸蒙如此推崇林子昂的詩作,也歡喜得相擁而抱。場下觀眾知主考官讚許林子昂的詩作為上品時,也都歡聲雷動,畢竟初賽就能聞得這樣的佳作實屬不易。

場內剩下的還沒作出詩的其他文士才子,此時心中都有種說不出的酸楚和愧疚。想他們也是家鄉有名的青年俊才,到了群才畢集的關中詩會上竟連第一關都過不了,不但對不起自己讀過多年的聖賢書,也沒臉再去見家鄉的父老了......

“哈哈...先生過獎了,在下隻是湊巧作出算不得數的!”林子昂也謙虛起來,而剛才還急得直冒冷汗大罵陸蒙出題刁鑽古怪,要不是他受到的題海戰術和每月一考的教育摧殘,他還真的想不出有關於硯台的詩。

“嗬嗬...林公子謙虛了,這作詩如同自己種植花木,等其長勢茂盛之後自然摘取,猶如盛夏之果實般清甜爽口,嚴冬之暖陽般溫和恣意......”陸蒙不愧是詩會的考官之一,隨便說幾句話都是長篇大論還頗帶文采。

不過林子昂“粗人一個”,平日裏也最討厭這些文縐縐的套詞,但見人家熱情洋溢的讚美自己他又不好意思不賠笑臉,林子昂見陸蒙喋喋不休好像沒完沒了,他隻得勉強笑道:“嗬嗬...在下隻是妙手偶得之而已...”

誰知這下陸蒙更是驚呼:“林公子大才!唔...沒錯啊!‘妙手偶得之’...隻有具備深厚的文學功底,加上創作的靈感才能寫出好的文章詩句啊!此乃真知灼見也!”

林子昂心中大感不妙,暗暗叫聲苦也!這下子又要聽他嘮叨好半宿了,唉......都怪自己沒事兒瞎說什麼呀?抄襲也得有點兒限度吧...

此時不僅林子昂不耐煩,連場下的觀眾也大感無語,這老小子怎麼這麼多話啊?還讓不讓人家去參加下一輪了?

等到陸蒙嘮叨完之後,又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在發現自己好象真的太羅嗦了以後,陸蒙才依依不舍給林子昂放行,在他眼裏這南陽府名不見經傳的林子昂竟然有這麼深厚的文學功底已經讓他很佩服了,再加上年紀輕輕,恐怕到會的各地才子中隻有符意才能與之抗衡吧?

林子昂在得到陸蒙的許可後,一招手示意林綺韻三人跟著他進入下一輪的內場。

“公子不可!”一身著灰褐色緊衣的工作人員攔住了林子昂一行人的去路。

“嗯?有什麼問題嗎?”本就耽擱了不少時間的林子昂此時見有工作人員阻攔頗有微辭。

“哦,是這樣的公子!大會規定每位才子隻可以帶一名隨從進入場內,所以...請公子不要使我們為難...”那工作人員說道。

“哼!豈有此理,簡直就是謬論!”林子昂對詩會的規定大為光火,這樣一來他事先製定好得計劃就不能執行了。

“林大...呃...公子,算了吧我和紫涵就呆在外麵吧?”詩詩一向都是通情達理,見這種情況也不使林子昂為難,她自己主動要求退下來。

不過,方紫涵就惱火了:為什麼還要算上我?我也要跟著他進去呀!哼......

“不行!一個都不能少!”林子昂衝那工作人員咆哮道,卻再次引來了場外觀眾們的注意。本來他們也是準備隨大流沿著藩籬牆進入內場的,不過林子昂這一鬧到讓大家樂了,都想看看這小子究竟怎麼個鬧法兒。

“怎麼回事?小良,怎麼還沒讓林公子進去?”陸蒙聞聲急忙趕過來處理糾紛。

“呃...陸叔,大會規定隻許帶一名隨從而非要林公子帶三名隨從...我也難辦啊!”這位叫小良的工作人員委屈的說道,這是他第一次參加詩社舉行的活動沒什麼經驗,也沒見過林子昂這麼蠻橫不講理的家夥。

“哦!原來如此...嗬嗬,林公子實在對不住呀,這確實是大會的規定,為難他也沒有用啊?這時辰也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兒進去參加下一輪吧!”陸蒙隻能打圓場,林子昂給他的印象是謙虛而又極有教養的,他想林子昂不會不賣他這個麵子的。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林子昂向來都是愣頭青,出了名的死豬不怕開水燙!最討厭別人跟他抬杠,尤其是像這種小角色,竟然敢搶戲...

“你知道不讓哥進去的後果是什麼嗎?你這是在跟我大梁朝未來的最偉大的詩人過不去!哼...你這是在摧殘天朝可愛的花朵啊!哥今天要是不進去大梁文壇的損失得多大?你賠得起嗎!”林子昂煞有介事的用右手食指憤怒的指著小良。

除了早已被林子昂的“憤憤不平”的話所“感動”的在場觀眾外,陸蒙也是哭笑不得,這林子昂說變臉就變臉完全沒有剛才那副視天下文人才子如草芥的胸襟和氣魄,此時暴跳如雷的林子昂活像一個罵街的潑婦般上竄下跳。

而熟知林子昂的他自家老婆林綺韻心裏卻在偷偷的竊笑她知道,這小子剛才裝了半天的正人君子著實把他憋壞了,現在的他才是最真實最性情的林子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