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關中詩會都會邀請到各地最富盛名的文人才子,甚至是一些成名的才女也在其中,再加上主辦單位長安詩社的成員,總共參加大會的不下於數百人!這麼多人要是一下子全都聚集起來,一個個作詩比較的話,恐怕等到第二天天黑也完不了啊!
所以大會采取了分批分段的淘汰賽的賽製,平均每十人一組,拿著各自的邀請函到自己已經被分配好的地方,根據大會相關考核人員出的題目作詩。十人中采兩人為最佳,再複入第二輪,這樣一來優勝劣汰人員精簡,比賽也就有看頭多了!
雖然每年來的各地才子都不少,但正真入圍複賽的卻是十之一二,能奪得頭名的更是人中龍鳳!
正因為競爭如此激烈頭名的技術含量才高,符意作為關中詩會連續三年的霸主他今年的奪冠呼聲也是最熱的,一些猥瑣的小人甚至在賭場裏開出了符意的賠率為1:10!可見符意的人氣無人撼動。
本來作為連續三屆的頭名,符意本不該再參加了的,但他骨子裏也有一種“獨孤求敗”的心裏,希望大會上能有人可以和他一較高下,再加上他明年就要去赴京趕考,出仕之後就不能再沾染這些舞文弄墨的文采韻事了,這也算是他給自己找的一個理由吧!
林子昂見自己被分到東南角落的一個賽點,也不甚著急所謂欲速則不達,隻是輕鬆的帶著三個“隨從”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步行至賽點。
“公子,請出示您的邀請涵!”一身穿灰色袍衣的某工作人員,攔住了林子昂等人的去路,他這裏就是初賽的考點了。
“哦...綺韻?”林子昂望了一眼林綺韻,示意她按照大會工作人員的製度出示請柬。
“南陽府...林子昂...,謝謝公子,您可以進去了!”不一會兒他便檢查完了林子昂的請柬是否造假,讓他們進入場內。
林子昂帶著“頗為強大”的隨從軍團進入會場,隻見除了已經到的幾個參賽人員外,還有一個神采奕奕兩鬢微帶白發的中年人坐在中央,一張不大的書桌上整齊的擺放著筆墨紙硯,而那人正不知在寫些什麼。
“哦,你來了啊!”那人聽見一些動靜,一抬頭便見到林子昂四人正不住的打量著場內的景致,一看四人裝束便知當中那人一定就是最後一個到的南陽林子昂了!
“呃...晚輩正是南陽林子昂,路上有些耽擱稍遲一步,還請前輩見諒則個!”林子昂禮不輸人,一上來就給人好感頓生,那中年人也頗喜歡林子昂的英氣逼人,言行得當。
那人見十位參賽人都已到齊,便昂然起身說道:“既然各位業已到齊,那初賽正式開始!在此之前,在下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長安人士,姓陸名蒙是你們初賽的考官......”
陸蒙邊說邊離開了座位,以緩解當場壓抑緊張的氛圍,他繼續說道:“本次初賽的題目由本人出題,隻是隨意而出並非事先擬好,所以絕沒有事先串通泄題,請各位放心大會一定能做到公平公正!”
“到時快點兒啊!”
“就是啊,囉裏吧嗦的煩不煩啊?”
“快出題吧?黃花菜都涼了......”
藩籬外的觀眾早就不耐煩了,紛紛對陸蒙的廢話表示不屑和鄙視,他們是來看選手們比賽的,又不是來聽你囉嗦的!而正出於觀眾們有這樣的情緒,大會才特地在每個初賽地修建一個半人高的藩籬圍牆,目的就是怕觀眾們影響到場內選手們的發揮。
“嗬嗬...”陸蒙也聽見了觀眾們的抵觸情緒,他廢話不多說馬上步入正題:“今天本場比賽的題目就是......”陸蒙四下張望,好像任何一個事物都會成為他的考題...目光最後還是停留在他剛才離開過的書桌上。
隻見陸蒙拿起一塊巴掌大的石硯,上麵還有幾滴未用完的墨汁,才思敏捷的幾個選手立馬開始聯想,因為本次的比賽題目很有可能就是他手中小小的石硯,多想一會兒就能多節省一點兒時間!
“初賽的題目就是在下手中的這塊‘石硯’!”陸蒙麵色略帶微笑的說道,並向場內的選手展示著。藩籬外的觀眾們的心裏也終於落下了一塊大石頭,因為好戲就要上演了,接下來就是看十位才子們如何應答了!
“硯台?嘶......”林子昂眉頭緊鎖,大腦裏正思索著有關硯台的名詩名作。而進入場地退到一旁的林綺韻三人除了一邊思索換了自己該怎麼作答以外,還替林子昂擔憂他能不能盡快作答。
而詩詩此時卻還想著另外一個心思:要是意郎在的話,恐怕當時就作出來了......
“嗬嗬...我要提醒各位的是,初賽是有作答時間限製的!如若不在一盞茶的時間內做出來的話,選手將自動作棄權算......”說完陸蒙有些壞笑的拿出剛剛泡好的一盞新茶,仔細的品味了起來。
他雖作出一副凝神品茗的模樣,但眼睛卻是時時刻刻留神著場內選手的一舉一動,當他看到林子昂的時候卻見他苦思冥想卻又毫不緊張時,陸蒙舔了舔到嘴唇邊的茶葉,微微笑了笑。
場外的觀眾見選手“遲遲”不作答,又開始不耐煩起來,他們哪裏知道要作出一首上好的詩作是要仔細推敲詞句的,而且離剛才的出題還不到兩分鍾他們就迫不及待了。
三美見林子昂還是沒有答案的迷惘樣子,心下甚是著急但又沒有辦法和能力去幫助林子昂,而方紫涵更是急得直跺腳。
在林子昂看來這考題並不難,隻是取材過於平庸!想那些大神們平時作詩,動不動就是什麼名川大山、人生宇宙的...誰會留心這個小小的硯台?唉...李大大、杜大大...你們也穿越一下來救救我吧?
***!既然李杜兩位大神沒有,那就去唐宋八大家裏去一個個的找!韓愈、柳宗元?嘶...好像寫散文牛×點。三蘇嘛...除了蘇大大以外他的弟弟和老子好像沒做過什麼名詩,連他自己好像也沒提到過什麼硯台啊?嗯...八成他的硯台都是別人送的,不好意思說!
想到此節,林子昂反倒怪起陸蒙出題太刁鑽,也不出個容易點兒的題目好讓他抄襲大神的神作!
“曾鞏、王安石......等等!王安石?”林子昂自言自語道。
就在林子昂還在“構思”的時候,已經有一位滿臉漲紅的才子初來叫陣了,估計是他憋得太久的緣故連說話竟也略帶喘息,他一抱拳上前對陸蒙說道:“呼...在下,已經作出了...”
“哦?公子請講!”陸蒙想不到這麼快就有人作出了,要知道初賽比的就是選手們急智的能力,誰先作得快作得好,誰就為勝!
那滿臉通紅的才子向場中輕踏,口中念道:
儒生邀我入文房,四寶端莊首一方。
端歙巧雕成玉寶,青岩研鑿見烏藏。
歲寒也有憐詞意,管叫輕箋伴華章。
最喜青蓮拚一醉,暗香攏袖賦詩囊。
他念畢場外隨機傳來一片歡呼叫好之聲,觀眾們等了許久終於有個答話的了,先不談他作得怎樣,至少他是第一個站出來的勇氣可嘉!
而陸蒙在一邊重複的念叨著他的詩作一邊品味後,才評述道:“嗯...略嫌淺直,且少餘味。詩尚需揣摩......”
陸蒙的這句話雖然客觀而中肯但也直接無疑的判了這篇詩作的死刑,那才子剛才還傲然得意,現在就如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兒了,他無奈隻得退回再重新思考。
“讓我來吧?!”又一個身穿青藍袍的青年文士站了出來,就在剛才那個才子朗讀詩作的時候,他也抓緊了時間思考最後得出了詩作。
“哦?公子也有?甚好,快請講!”陸蒙來者不拒。
隻聽見青年抬頭高聲朗讀道:
詩思自是出書房,靈有蘭香集四方。
幾縷幽心尋古跡,一絲風雅沁華章。
韻攜山嶽才堪馭,文賦江河秀豈藏。
莫若弄弦懷趣味,千秋筆下事吟囊。
這下子場外倒是沒有出現他想要的歡呼雀躍之聲,觀眾們在吸取了剛才的教訓後,已經不肯輕易捧場了,若是待會兒陸蒙評定之後說可以的話,他們才肯不吝惜自己的掌聲和尖叫。
“嗯...‘韻攜山嶽才堪馭,文賦江河秀豈藏......’嗬嗬...此詩的頸聯倒頗有韻味!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作詩倒也難為你了...”
青年文士聽到陸蒙的話後,就知道自己的詩作已經入了他的法眼,若不是在場觀眾都還在的話,他早就興奮得跳起來了,能入圍詩會的複賽那是一件多麼令人歡欣鼓舞的事啊!
“謝謝陸先生,謝謝陸先生!”青年不斷地對陸蒙表示感謝後,也退了回去,洋洋得意的看著其它還沒有作出來的文人才子。
陸蒙輕輕的搖了搖頭後隻是看了看其他還有沒有人再有詩作了,他已做了詩會多年的初賽考官,什麼樣的場麵沒見過,像那青年文士一獲得通過就手舞足蹈不能自拔的情況他見得多了,早已見怪不怪。
或許是受了那青年文士的刺激,還沒等林子昂等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身穿花花的奇怪的衣服,也就二十來歲長長的黑發隨意的紮起,修長的眉毛稍稍挑著,嘴角含著一絲邪邪的笑,那雙茶色的眸子裏卻往常一樣平淡如水,卻又戲謔而與眾不同。
“我這兒倒也有一首,諸位聽好了?”他毫無顧忌的大聲說道,隨即又念出了自己的詩作。
三從懿範景蘭房,莫教紅妝學大方。
疼子相夫誠正訓,舞文弄墨是邪章。
蘇蘭織錦千秋頌,班婕才名一旦藏。
我勸鳴兒買針線,杜門先學繡香囊。
“哈哈......”場內聽懂他詩作意思的幾位才子文士都紛紛笑得前仰後合,差點兒喘不過氣來,而場外的觀眾在經過一些高人講解後才了解到了詩意,隨機爆發出一陣陣哄堂大笑。
場中主考陸蒙此時一臉黑線,冷峻的表情下似乎預示著他即將要發飆。
原來,這是首詩雖然以硯台為題,但詩意卻欲第一二兩首詩的意境大相徑庭!這首詩要寫的大體意思是寫錦繡文章,有再好的才華那也非是正途,人生短暫倒不如和自己相愛的情人共度春宵,以畫眉、女紅為樂......
如此“淫詩豔詞”竟出現在這樣莊重嚴肅的場合,怎能不使大家笑罵,又怎會讓陸蒙拉得下麵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