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攝那日,蘇曉先過去了,她走之前跟沈臨夏說好,要她叫上林洛川一起去片場。
沈臨夏欣然答應。
“喂,洛川,現在可以過去了嗎?”
“好的,我們校門口見。”
兩地之間的距離不太遠,他們一致決定走著過去,權當散步了。
“洛川。”沈臨夏遲疑的開口,這一路過於安靜,使得氛圍有些許的冷清。
“嗯?”林洛川轉過頭看著沈臨夏,是詢問的神色。
“怎麼辦?我現在好緊張,等下跳不好怎麼辦呢?”沈臨夏揪著衣服,天氣還不算暖,可是自己的手心已經在冒汗了。
林洛川溫和的笑笑,這是他標誌性的笑容:“盡力了,就好了。”
“可是……可是……”沈臨夏沒有說下去。她想說,可是我想給你看這支舞,我想讓你記住我最美好的樣子。
“洛川,以後,我不開心的時候,心情很糟糕的時候,可以找你聊天嗎?”沈臨夏低頭望著地麵,不敢看林洛川。
林洛川愣了一下,隨即笑道:“當然可以啊,不過我先說明我不怎麼會安慰人哦。”
沈臨夏的眼神明亮起來,她抿嘴笑著,小聲說:“沒關係,這不重要。”
“可是,為什麼是不高興的時候找我聊天呢?”林洛川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沈臨夏笑得眼睛彎成月牙。心裏偷偷說,那是因為,在我難過的時候,我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呀,無論是以什麼方式,無論你說了什麼,就算一言不發,也是好的。因為,我知曉,你在。
到了片場後,沈臨夏驚奇地發現左梓青和雷剛也在。還沒等她問什麼,蘇曉就火急火燎的把她推去化妝間。
“先換衣服。”蘇曉說著從衣架上拿下一套白色的紗衣。
沈臨夏在換衣間糾結了好半天,才理清楚這衣服的穿法。她一層層套好,走出換衣間,看見蘇曉臉上有欣喜地神色:“很好,臨夏,來化妝吧。”
沈臨夏聽話的坐在巨大的化妝鏡前,閉著眼睛,任由化妝師在自己的臉上、頭發上搗鼓來搗鼓去。
過了好一會兒,隻聽到蘇曉喚她:“臨夏,好了,來看看。”
沈臨夏睜開眼,站到鏡子前,自己都嚇了一跳。
隻見鏡子裏站了一個古裝人兒。著一身白紗衣,長長的水袖垂在手下,花瓣狀的裏衣從寬大的領口露出一部分,腰間係著一根水綠色的帶子,挽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垂在裙擺上。裙子蓋住鞋麵,一層層的波浪與褶皺,轉一圈便飛起,化成一朵花兒一樣。臉上略施薄粉,使肌膚如白瓷一般。唇上刷了一層薄薄的唇彩,是閃亮的。眼影也是閃亮的,眼睛上方撲閃著濃黑的睫毛,被修描過的眉,似水墨黛色。頭發盤成發髻,用銀色的飾品固定住,再在發間簪一朵帶著綠蕊的白牡丹。
此刻的沈臨夏就是這個樣子的。
蘇曉微笑著點頭:“臨夏,我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形容你了。”
沈臨夏不敢置信的盯著鏡中的自己,半天緩不過神來。
“出去吧。”蘇曉拉著沈臨夏走出化妝間。
“看看,咱們的臨夏多漂亮。”轉出前台,蘇曉笑著對眾人說。
“哇,小美女,你簡直美爆了。”雷剛目瞪口呆的看著沈臨夏。
“小剛子,你眼珠都快掉下來了。”左梓青笑著走到沈臨夏身邊。
“洛川,你看,我給你找的女主角,沒讓你失望吧?”蘇曉打趣著。
“的確驚豔。”林洛川望著沈臨夏,隻簡單的說了四個字。
沈臨夏看向他,四目相對。那一刻,沈臨夏是想看清楚他的眼睛裏到底有些什麼的,可是沒等她看清,他就轉過了頭。
沈臨夏笑著垂下眼瞼,不再看他。
雷剛一時有些恍惚,剛剛臨夏的笑容,為什麼讓他感覺有些淒楚呢?是自己的幻覺嗎?
“開工吧,一切按劇本行事。”蘇曉安排著,征詢的目光投向沈臨夏和林洛川。
“沒問題。”林洛川答應著。
沈臨夏點點頭,沒有說話。
“大哥哥,我就要走了。這次離開,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回來……我怕,我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女孩悲傷地說,眼角含淚。
“你……你一定要回來,就當是為了我,你一定要回來……”男孩一把握住女孩的手,眼神憂傷。
沈臨夏心裏一顫,覺得手上一涼。林洛川的手,很涼。
女孩慘淡一笑:“我想為你跳一支舞,可能也是最後一支舞了。”
“你的身體……我不要你冒這個險!”
“大哥哥,你聽說過荊棘鳥嗎?荊棘鳥一生隻唱一次歌。從離開巢開始,就執著不停的尋找荊棘樹。當它如願以償時,就把自己的身體紮進一株最長、最尖的荊棘上,流著血淚放聲歌唱。一曲終了,以身殉歌。淒美動人,婉轉如霞,悲愴慘烈。我願做一隻這樣的荊棘鳥,就算有再大的代價,我也要為你跳一支舞。也許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說完,女孩轉身走上舞台。
“我喜歡你。”女孩聽到鄰家哥哥在身後說了這句她夢寐以求的話。曾經,多少次在夢裏聽到他對我說這句話,可是沒想到這幕真的到來時,卻是分離的時刻。
女孩的身子頓了頓,停了下來。她沒有轉身,隻是念了一句詩:“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有淚,滑下來。男孩沒有看到,女孩眼中一閃而過的絕望。
舞台上方,打下一束柱光,照在女孩身上。女孩背著身子,揚起水袖。白色的水袖像一朵長雲,隨著女孩的旋轉,在女孩周圍飛舞起來。攪動空氣,揚起塵埃,在燈光下,似一顆顆細小星球。
女孩跳的這支舞,叫生死同。
此情成追憶,綿綿無絕期,若離別,此生無緣。不求殿寧宏,不求衣錦榮,但求,朝朝暮暮生死同。心有千千結,不忍吐離別,隻求能與你化繭成蝶。
翩躚起舞中,沈臨夏透過浮動的輕紗,看到台下的林洛川。他的臉隱沒在黑暗裏,臉上的表情是沈臨夏永遠也無法理解的。
此刻的沈臨夏,就是劇中的女孩,她在用自己的生命為所愛的男孩起舞。可是林洛川呢?他是不是劇中的那個鄰家少年,願意為女孩站在時光之端,安然淺笑?
沈臨夏任由水袖飄舞在身側,她抬起頭,舞台上方的燈光刺眼得讓人忍不住流淚,她在等待,等待最後一個樂音的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