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墨景玄聲音嘶啞,幾乎聽不出他原本溫潤如玉的聲線,滿滿的都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滄桑。
仿佛此人經曆了無數的事情,那有氣無力氣若遊絲的聲線,聽的人感覺他好像下一秒人就要斷氣了。
“當然醒了,你都已經豁出命去給她找藥了,能沒醒嗎?”
“……”
薛少令有點哭笑不得,對於墨景玄的這一係列操作,他心中屬實不知該如何去看。
隻覺得他們有情人真是情深似海,他這個凡夫俗子,這輩子是別想去踐踏這純潔的愛情,還是看看算了。
“她失憶了,確實不記得你,大家也怕她傷心,當時都說找不到你了,所以也沒人告訴她你的存在。”
墨景玄的沉默和欲言又止,薛少令一眼便看穿了,立刻便朝著他開口解釋起了他最好奇的事情。
墨景玄無奈又自嘲的點頭,對於這事兒,他並不意外。
“我要去找她。”
“你還是先養好你的傷吧,就你現在這樣,就算上了船估計都撐不到大夏領土範圍內你就得死,還去找她,你是去嚇死她的嗎?”
薛少令毫不客氣的把掙紮著想要起身的墨景玄按回床邊,自己大跨步往邊上一坐,開口便是暴擊。
墨景玄低頭看了看自己,確實有些無言以對。
他現在這個狀態看上去確實不怎麼好,需要好好治療一番,否則已經不認識自己的鳳清歌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估計多半是會失望的。
她……其實還是很在意外表的一個人。
眼前仿佛浮現出了小姑娘一臉微笑的看著自己,眼神裏都是亮光的樣子,墨景玄不禁唇角微勾。
“還有一事,我恐怕需要與您講出來。”
薛少令看他表情逐漸緩和,知道他是想起了什麼,不由的長歎了口氣,好吧,問世間情為何物,大概就是他這輩子都碰不起之物。
“什麼?是她現在狀況不是很好嗎?還是怎麼樣?”
“跟她沒有關係,不是她的事,不過對你來說應該很重要……”
薛少令砸吧砸吧嘴,說實話感覺有些難以啟齒。
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墨景玄講清楚這件事情,但終歸該說的還是要說的,他自己心裏也清楚,躲不過去。
對於這件事,有時候他真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沒事找事,非要把這事歸根結底的查個清楚。
到最後還控製不住,非得要告訴墨景玄,可若是不說,麵對著他時,又感覺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到底是什麼事?”
隻要跟鳳清歌不相關的事,墨景玄的耐心都是相當有限的,當即便追問起來。
“是關於你母妃的事,其實我原本是為了調查我母親出宮之前的那些事情,看看到底有沒有可能是有宮裏的人想要對她如何,所以才查到了這些,畢竟我總覺得我母親的死因有蹊蹺,卻沒想到查到了你那邊。”
薛少令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努力讓自己平靜一些,將此事告知於墨景玄。
“什麼意思?你有話便直說。”
墨景玄眼神跟著就深邃了起來,對於自己母妃的事,他不是沒有調查過,但是所有能知道此事,或者有可能知道此事的人都已經死了。
宮廷之爭就是這樣,許多時候總要弄死幾個人,才算是徹底保密,畢竟宮裏的人,從來隻相信死人才會保守秘密,活人通通很危險。
“我找到了這個,我不便做評論,反正你自己去看便是。”
薛少令再次歎氣,他實在是覺得有些難以開口,畢竟自己也算是半個局外人,對於這種事他說什麼恐怕都不對,還是讓人自己去判斷吧。
他是宮裏的人,對這東西應該更了解,心裏想著,便從懷裏掏出了那個木質的錦盒。
墨景玄看著那熟悉的雲紋,心下已經有了些推斷,不由的手就跟著有點無力,不知是不是一時之間猶豫要不要接過。
當然,最終他還是接過了那個盒子。
刻意壓抑著手指尖的顫抖,打開了那東西。
裏麵躺著的一枚龍紋玉佩,成功讓他的眼睛瞪大了數倍,這玩意兒他見過,簡直不要太熟悉。
從前皇兄就經常佩戴在身上的,是父皇親手送給他們幾個皇子的,每人都有。
區別就隻是那穗子上的顏色,其餘的完全一樣,是他們最正式的祭祀服相同的顏色。
“……”
“我不是宮裏的人,也沒接觸過你們大夏的禮儀,不知道到底是誰的,但這東西是在當時你母妃的寢殿門口撿到的,哦,好像說不是門口,是後門口,反正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想必你自己看了,你會明白,就是這個意思吧,你自行判斷吧”
薛少令努力將自己從這件事情當中摘出去,畢竟確實是跟自己無關的事兒。
他隻是作為朋友,無法不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於墨景玄,至於他會將此事如何處理,那就是朋友自己的選擇了,他不去幹涉,也不會過多追問。
墨景玄麵無表情,眼神卻有些許顫抖,仔細觀察,他的指尖似乎也在微微用力。
伸手從盒子裏拿出那塊玉佩,撫摸著下麵的墜子,那墜子有略微燒毀的痕跡,一看便知道是當時大火時,被燒了才造成的結果。
“……”
這絕對是皇兄的沒錯,且當時皇兄是一定在母妃前麵的,也沒錯。
這一點他甚至沒有任何懷疑,畢竟當初無數次的調查,也已經告訴過他類似的結果,隻是他一直沒有願意相信罷了。
這麼多年……
墨景玄微微閉了閉眼,深呼吸幾次,努力調整好情緒,卻還是忍不住,能夠感覺到心神的顫抖。
多年來的一幕幕在眼前不停閃過。讓向來對任何事情都清醒,理智的他,變得居然有幾分動搖。
雖然當初做了一切的事情,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也是當時情勢所迫,不得不為之,但之後精心輔佐他上位,替他分憂,處理朝政也都是自願的。
而且這麼多年,不論如何說,若說心裏沒有任何不甘,絕對是假的。
從前的自己,也是皇位繼承人之一,隻因為那一次意外才傷了腿……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想你有必要知情,將這墜子交給我的人,現在已經……”
薛少令已經走到門口,突然又轉回身來朝著他開口,話說一半直接停住,後麵的內容就算不說,也都能猜到是什麼意思。
說完這句,薛少令便真的走了,起身將房間留給了墨景玄自己。
他言盡於此,作為一個朋友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他自己該如何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