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清瘦到幾乎還沒有巴掌大的小臉上,帶著一絲詫異,迷茫的正朝他用眼神詢問。
豔紅的嘴唇在慘白的臉上顯得格外明顯,黑色的長發順滑地如瀑布般披散在肩頭,沒有梳起,整個人看上去脆弱又無辜,像一隻迷了路,被收養的小白兔。
“……”
沈從文愣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隻是直勾勾的盯著鳳清歌,一言不發,那表情,看著跟二傻子一樣。
“怎麼了?你是不認識了,還是人傻了?怎麼?上次暈倒摔了一跤,給自己腦子摔沒了?你也跟她一樣,什麼都不記得了?”
天門老頭在旁邊,看著沈從文那不值錢的樣子,看著一個半大小子在自己麵前居然慢慢紅了眼眶,嘴巴張的老大,仿佛沒見過似的,整個人如被雷擊,僵硬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由得嘖嘖出聲,真是沒出息。
“怎麼?你怎麼……我那個……你知道我是誰嗎?”
沈從文憋了半天,才磕磕絆絆的,說出一句話來,腳就像是被膠水粘在了門口,一動沒動。
就在那傻愣愣的站著,挺高個大個子,因為這段時間急速消瘦的關係顯得更加修長。
也因為他此刻傻愣愣的樣子,顯得更加笨拙。
“……師傅說我已失憶,失去了從前的記憶,我因為一場意外失去了從前的記憶,所以我並不記得你是誰,你也是從前認識我的人嗎?是我的朋友?”
鳳清歌有些猶豫的開口,朝他再次投去目光,看著他那明顯有些過分激動的表情,不太敢確定,這人真的隻是自己的朋友嗎?
若真的隻是朋友,怎會如此激動?
“他要真的隻是你的朋友,就不至於是現在這副模樣了,他為了救你……”
“你哥哥。”
眼看著天門老頭那張沒把門的嘴,就要說出從前,明明答應過沈從文保密的話,沈從文也來不及思考,電光石火之間脫口而出了一句。
這話屬實是江天白老頭和鳳清歌全都給說愣在了那裏。
哥哥?好家夥。
天門老頭尤其是其中反應比較強烈的,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盯著沈從文,頗有些無奈的長歎了口氣。
他沒法說什麼,對於小輩之間的情感交流,他也隻能作為一個旁觀者,雖然很希望這個自己蠻喜歡的小孩子,能夠借這次機會成功上位。
但欺騙也的確不好,更何況這還是自己的親徒弟,不管怎麼樣,身為師傅也不能真坑她。
萬一那墨景玄有機會回來呢,雖然那個所謂的萬一,真的就是萬分之一。
“哥哥……那你也姓鳳嗎?聽師傅說,我從小便跟著他四處遊曆,那哥哥為什麼又會出現在此處?”
“……我,我……我循著你們的蹤跡來的,我也在四處遊曆,正好也沒處可去,就來找你了。”
沈從文一時語塞,要說練武,他絕對在行,要說保護人找人,也不在話下,但真說編故事,他一個從小練武的大老粗,這半點能力都沒有。
隻能是支吾了半天,說了個拙劣到不能再拙劣的借口,聽著天門老頭直呲牙,這是什麼?就這還想騙過自己的寶貝徒弟呢?
“他不姓鳳,他是你認的哥哥,反正就是有那麼回事兒,你就記得聽他的就對了?”
老頭在旁邊給沈從文找補,但其實心裏卻已經恨的不行,這個孩子怎麼就這麼執拗。
那做的事情一件兩件的,放一起看都跟缺心眼兒一樣,明明有這麼好的機會卻不願意用,哪怕找個朋友的身份作為借口,慢慢接近也總有機會吧?
認個哥哥,萬一鳳清歌真的很在乎這聲哥哥,那日後豈不是倆人真就分道揚鑣,再沒機會了?
死心眼兒啊,死心眼兒!
天門老頭在心裏暗暗腹誹著,麵上卻也隻能幫著沈從文圓謊。
眼下鳳清歌身體還很虛弱,心智上也還有些動蕩,所以不能讓她情緒太過激動,否則很容易反複。
而且剛才自己也給鳳清歌把過脈,雖然人是醒過來了,但身體狀況並沒有完全恢複過來。
因為長時間沒有進食的關係,她的五髒六腑現在都處於非常虛空的狀態,哪怕是一點點小小的刺激,引起她情緒上的波動都很容易會傷到內髒。
若真在這麼關鍵的時候傷到五髒六腑,那必然是大問題,所以小心謹慎,是當下最重要的一件事,絕不能讓她再有任何情緒波動。
“我看得出,哥哥很關心我,哥哥不用擔心我,已經好多了,我聽師傅說了,我之前昏迷了很長時間,你們都擔心壞了,現在我感覺我狀態還好,沒什麼大事了,不必擔心。”
鳳清歌看著眼前終於逐漸回神的沈從文,看著他眼裏那不同尋常的意味,但他猜不透這表情,這眼神到底是何用意,隻覺得有些許別扭,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的問題。
隻能是理解成沈從文對自己的過分關心,想想自己認的哥哥都能如此,鳳清歌也不由得感動,不管怎樣,被人真心疼愛,必然是好事。
“我知道你安好就行了,那我就先出去了,我隻是來看看你。”
天門老頭剛想開口說自己走,給這倆人留點空間獨處,卻沒料,還沒等開口,嘴巴剛做出個形狀來,聲音都沒來得及出,就聽沈從文如逃跑一般的,丟下一句話,轉頭就跑了。
看著這臭小子沒出息的樣子,天門老頭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
這個孩子呀,就是太木訥了,但凡有一點活絡心思,也不至於被墨景玄比得那麼慘。
說起墨景玄他還是多少有點兒揪心的,就算他再怎麼不喜歡墨景玄,那畢竟是自己小徒弟深愛著的人,從前的一幕一幕,他這老頭都看在眼裏。
有時候他真的挺怕,鳳清歌萬一沒失憶,眼下身體這麼虛弱的狀態,真想起墨景玄這等人來,恐怕是要出事兒的。
所以說有的時候,有些事兒,也說不上到底是好是壞,眼下看至少,鳳清歌的失憶,對她的病情來說是有好處的。
“行了,你先好好休息吧,這幾天暫時先不要下床走動,若有什麼需要就讓丫鬟扶你去,你在床上躺了這麼長時間,腿腳一定都僵硬了,過幾天我給你紮針,也順便教教你一些你已經忘了的醫術,你本就有過這些經驗,學過這些東西,想必我隻要稍稍說說,你便能全部想起,不用擔心,現在你醒了病也好了,以後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