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像這種毛病,是會經常發作才對,可以眼看眼前這個叫剛子的,少說也有十五六歲了,這麼多年也沒怎麼發作過,這就有些奇怪。
那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不是原發性的羊癲瘋,而是那種受刺激型的。
也就是因為小時候身體太差,所以可能相當敏感,受到什麼外界刺激或者吃了什麼特定的食物以後,身體做出的自我防禦行為。
“也沒有啥不正常的,剛才就喝了兩口湯,跟我說了兩句話,人就這樣了。”
“喝了兩口湯?”
鳳清歌順著那人指著的方向看了過去,就看到他們這邊也支著一口鍋,裏麵還冒著熱氣。
“這水也是在小溪邊一起打的?”
“對呀,這一路上的水都是,中途休整的時候,這個水就已經打完了,不過我們看過了,這水是上流水,沒有問題,而且也很清澈,所以才拿來用的。”
“就算看上去很清澈,水也不一定是幹淨的,而且你所謂的上流水也不過就是其他地方的下流。”
鳳清歌若有所思的朝著墨景玄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多少有點猶豫,這事說出來恐怕大部分士兵都不會信。
不過顯然墨景玄是看懂了她的意思的,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默默的把輪椅靠了過來,在她旁邊停下。
“什麼意思?平時咱們喝的不也都是這水嗎?有什麼問題嗎?”
“額……就比如說,水裏肯定有魚有水草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東西,魚總要排泄嗎?所以會有你們看不見的,哪怕是含量很小的魚的排泄物!”
鳳清歌撓頭,她屬實是有點想不明白怎麼說,畢竟這些東西對於她來說就是常識。
也沒這個信心能給這些可能還沒達到九年義務教育水平的人講清楚。
“水裏麵一定有土,有灰塵,還有草根。”
“對對對,而且天上飛的鳥路過的時候,也有可能會排泄在水裏,這些都是水有可能被汙染的原因,而因為它一直在流動,所以就算是有少量的汙染物也是看不清楚的。”
“所以你是什麼意思?剛子是因為喝了這個水才出的毛病?”
那人雖然極力想讓自己的言辭看上去文雅些,但奈何水平就這樣,剛才那兩句已經是盡力了,那還是他從軍之前給酒樓送酒時,聽到其他那些穿著白褂的人說的,他覺得聽起來很好聽,才特意記住學來的。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其實正常的飲用水放在家裏的水缸中久了也會看見它有沉澱,就是這個道理了。”
“可是行軍打仗,總不能再背個水缸吧,就算背了這樣一直搖搖晃晃的,也沉澱不了,不可能像在家裏那麼幹淨。”
旁邊有人立刻開口,很顯然,鳳清歌這個新奇的說法讓他們都產生了興趣。
而且也是跟每個人都息息相關的,要是沒有剛子這個例子在,他們恐怕還沒有這麼在意。
不過仍然是有不少人完全嗤之以鼻,認為是這個抽搐的小夥子身體不好,跟自己是沒有半毛錢關係的。
鳳清歌將眾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裏,也沒有多言,隻是扭頭再次朝墨景玄的目光看去,在他眼中看到肯定,這才又繼續緩緩開口。
“其實不用背水缸也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畢竟小溪的水看上去那麼清澈,就是因為水在一點點從上遊流下來時經過了很多水草,石頭和其他東西的過濾,但是因為裏麵還是有活著的生物,加上它又是完全敞開的空間,過濾的同時還會夾帶其他……”
鳳清歌是生生把病菌兩個字咽了回去,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替代的詞來,幹脆直接放棄。
“其實我有個辦法,稍等我一下?”
鳳清歌揚了揚手,轉身朝著白天他們乘坐的馬車去了,那裏邊有自己的細軟包袱,從裏麵掏出一張帕子,又反手拿了喝水用的杯子,然後去正燃燒著的火堆裏,用旁邊的小木棍扒出了幾塊沒有完全燒掉的木頭,在上麵澆上水。
一大群人,包括墨景玄,就默默的站在一邊看著她往東往西,視線始終都集中在她身上。
一小會兒的功夫,鳳清歌又拿著自己剛才收集的東西,重新回到了眾人麵前。
他們這裏隻是個先行小部隊,是最靠前的一支隊伍,所以雖然眾人動作都停了,但後麵的人其實根本沒注意到他們。
“看,這個就是咱們打來的水,現在我把這個扣在杯子上。”
鳳清歌動作很利落,很快就把一個簡易的小型過濾器準備好了,雖然缺了點沙子,但其他的木炭,鵝卵石和碎石都有。
這些東西被一起包在絲帕裏,扣在杯口。
隻見她當著眾人的麵把水緩緩倒下去,水透過絲帕和裏麵的東西一點點流進杯中,倒了差不多快一杯水的時候,鳳清歌才把絲帕拿下來,原本純白色的絲帕上麵,居然星星點點的有黑色棕色的痕跡。
“這些就是肉眼看不見的髒東西,除了絲帕上這些之外,還有裏麵的石頭上也會殘留一些,而過濾之後的水明顯會比之前更加幹淨許多,喝這樣的水更不容易生病,也就不會刺激到剛子這樣腸胃虛弱的了。”
“你說的容易,行軍打仗條件艱苦,這麼多人衣食住行,怎麼可能樣樣都做的那麼齊全,而且這東西還這麼費勁兒,要是這水能直接喝也行!”
旁邊有個男人皺著眉反駁起來。
“你說的對,這麼小的一個濾芯當然是很難,但隻要再大一些,把喝的水和做飯的水過濾一下,其實是不難的。”
鳳清歌極力勸說,她太清楚這件事情的重要性了,不過眼看著先行小部隊的大部分人都有些嗤之以鼻,她也很無奈。
“身體受不了的弄弄還行,都這麼弄,那一天也走不了多少路,時間都用來過濾水了。”
那人還是不以為然,甚至毫不客氣的白了她一眼,眼神中滿是不屑,就好像沒看見墨景玄就站在旁邊一樣。
反正軍中也確實有不少人對這個閑散慣了的殘疾王爺,沒什麼尊重,這王爺就是個廢人,是很多人心中既定的事實。
“不會的,其實也就多個幾……一刻鍾。”
幾分鍾這個詞,鳳清歌想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