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鳳清歌心裏明白，最早墨景玄故意在眾人麵前表現出與自己的親近，是為了要給自己撐腰，畢竟在侯府那片小小的天地裏，一個燕王的名號，足以說明一切。
隻是如今，當事情一再變化，他們所麵臨的處境和所在的環境，早就不是當初侯府那一小片天地而已了，所以現在，從前的保護，如今這反而像是一把刀，直接懸在了自己頭上。
對於這些，鳳清歌其實是不怕的，反正就算自己真的安穩度日，跟任何勢力都不搭邊，恐怕也不可能過上消停日子，畢竟曾經狗仗人勢欺負人的，也在自己頭上為非作歹過。
經曆過太多極端情況，加上腦子裏還帶著兩輩子的記憶，鳳清歌感覺自己已經快要超脫人世了，對於大部分事情都能抱著一個極其平和的心態，更是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麼。
這一趟皇宮之行，反而讓鳳清歌有一種很恍惚和別扭的感覺。
徐貴妃問自己的那個問題，與其說是在試探鳳家的態度，倒不如說是在從她這試探燕王。
畢竟如今的朝堂政局，他們侯府早就已經是一枚棄子了，世人皆知鳳家二姑娘嫁給九皇子，難道還有比這更明顯的，更堅定的站隊嗎？
所以特意來問她鳳清歌，無非就是已經認定她就是知曉燕王所有動向與決定的人，也是可以替他表態的人。
這感覺……真的讓人很難不多想。
“小姐？小姐！”
回侯府的馬車裏，鳳清歌正自顧自的胡思亂想，旁邊小蘭不知道叫了多少聲，她都沒聽見。
“啊？幹嘛？怎麼了！”
鳳清歌回神，有些迷茫的對著小蘭發問。
“您從宮裏回來，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也沒什麼大事兒，無非就是誤會而已。”
以小蘭的身份，是沒辦法隨便進宮的，所以基本上每次鳳清歌進宮，她都隻能在宮門口守著。
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也是一概不知。
“誤會？那小姐沒事吧？有沒有受罰？有沒有被責備？”
小蘭從前也聽其他人說過，在宮裏被人誤會，卻百口莫辯這種事兒，一聽到鳳清歌被誤會了，立刻激動的直跳腳。
“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種責備。”
看到小蘭這麼緊張，鳳清歌忍不住有些好笑，不過知道她是在關心自己，心裏也是暖暖的。
這一趟行程，著實也讓鳳清歌想的格外清楚，既然兩人注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那不如趁早拉開些距離，也好過這樣反複糾結。
她自認自己不是個非常清醒理智的人，尤其是在感情方麵，就目前他們兩個這個狀態，偶爾鳳清歌都感覺自己會胡思亂想，精神恍惚。
甚至某一瞬間會覺得心一軟，有些感動的，想不顧一切的跟這個人在一起。
一路無話，鳳清歌並沒有再繼續說什麼，卻已經暗暗在心裏做了決定。
回到侯府，毫不意外的第一時間看到了，等在自己小院裏的鳳長石。
那張十分蒼老的臉上，帶著極度的貪婪和期待，小心翼翼的靠過來，一副討好的表情。
“女兒啊，你這次進宮，貴妃娘娘有沒有說什麼？”
看著那張堆滿慈愛卻無比虛偽的臉，鳳清歌感覺自己甚至有點反胃。
之前早就已經撕破臉，鳳清歌對這種麵子上過得去的事情從來都不屑，自然語氣和態度都十分不好，冷著一張臉反問。
“父親是希望貴妃娘娘與我說什麼？”
“你怎麼這副表情？為父也隻是關心你而已！”
鳳長石反而擺出一副可憐兮兮，好像很委屈的樣子。
“關心？恐怕有些晚了吧？”
“徐貴妃之前對你都未曾注意過，最近卻常常找你入宮，是不是因為想給太子相看？”
鳳清歌心裏一沉，她是真的做夢也沒有想到鳳長石的腦子裏邊居然會想起這種事情。
還以為他隻是希望能通過自己跟太子搭上關係，沒想到是打算直接把自己賣出去？
這算什麼？自己算什麼？
雖然一直都知道，對於鳳長石來說自己這個女兒微不足道，甚至於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的任何人都微不足道。
可眼前這一幕，自己聽到看到的，還是讓她心驚，讓她感覺惡心。
“太子有沒有心儀之人我不清楚，而且這種事情我也沒有興趣，比起太子，我還是更願意跟燕王接觸，至少墨景玄對我足夠細心也照顧，幫助過我那麼多，我們也是舊相識……”
“你給我住口，你這個不孝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鳳長石瞬間變了臉色，本來緊緊抓著他的手立馬嫌棄的鬆開，恨不得跟她劃清界限，眼神裏滿是嫌棄，語氣也變得惡劣起來。
仿佛剛才一切的慈祥都隻是一場幻境，根本不曾存在過。
“怎麼我說錯什麼了嗎？父親不一直都這麼認為嗎？覺得我跟燕王互通情誼？”
“你，你到底知不知道，燕王現在是個什麼處境？”
鳳長石顫抖著一雙手，蒼老的臉上帶著扭曲的表情，看著格外有些猙獰。
“什麼處境？既然你這麼關心我，那不如就來告訴告訴女兒？”
鳳清歌對他是絲毫不慫的，反正大不了一拍兩散，自己從侯府搬出去，這地方她也早就呆不下去了。
“現在九皇子失勢，風頭正盛的就隻剩下太子！墨景玄的存在就是太子繼位最大的威脅！”
“威脅又能怎麼樣！我既然喜歡他就不怕任何事情，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跟他站在一起，絕不退縮！”
鳳清歌聲音不小，自己的院子也不大，這會兒沒有幾個人在，倒因為她這番豪言壯語，甚至吼出了回音來。
“你……你簡直無可救藥！”
“父親才知道嗎？我一直都這麼無可救藥，既然讓父親失望了，那不如就就此放過女兒如何？”
鳳清歌上前一步毫不退縮，一雙眼睛清明透亮，仿佛也不是什麼一時衝動說出來的話。
“你若是執迷不悟，那就不要怪侯府對你不客氣了！”
鳳長石是真的怕了，本來因為九皇子的事，就已經有很多人盯上自己了。
在朝堂上如履薄冰的日子，他真是過得膽戰心驚。
如今鳳清歌又如此做事，自然是讓他的處境更加尷尬。
現在聽到說要劃清界限，心裏一時之間竟然真有些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