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可以讓一切淡忘,但傷疤就在那裏,不會消失,時間一去不複返,明天永遠都是一個未知,令我們充滿了期待,所以我們想要繼續活下去。
赤留軍帶著眾人在山神廟裏用了晚飯,就開始休息,這次因為是在廟內,所以安排三個獵手輪流值夜,這四個年輕人都趕了一天山路,又忙碌了一晚上,也十分困倦,紛紛將氈布鋪在地上,倒頭就入睡,隻有師正業在蒲團上盤膝打坐,閉上眼睛調勻氣息。
赤留軍在旁邊一邊撥弄篝火,一邊不經意的問道:“師正業,你師父是道士嗎?這麼你也要打坐入定啊?”
師正業低聲道:“我師父不是道士,華山派也不是道教,這盤膝打坐是滄瀾前輩教我的方法,我用來休息會很快就回複體力的!”
赤留軍道:“那滄瀾老頭本是寺廟裏的和尚,他教你坐禪也很正常,這種功夫倒像是佛法裏的武功修為。”
師正業不知道什麼是佛法修為,也沒有回答,赤留軍站了起來,對赫老溫道:“走,我們到外麵檢查一遍!”隻見外麵一片漆黑,但他二人卻沒有打火把,抹黑到了馬匹旁,簡單的檢查了一下馬匹,又出了麻繩布置的防禦網外,赫老溫低聲用突厥方言問道:“老大,我們真的要把他們帶到我們的老巢裏去嗎?就不怕他們闖禍?”
赤留軍低聲道:“我們要避開其他獵手,到山中後,我回單獨回老巢一趟,你和巴思特二人帶他們打獵采藥,不要讓他們靠近我們的老巢,也不要去禁地,總之盡量不要讓他們與外人接觸,明天我們也要揀無人出沒的路徑走!”
赫老溫點頭應了,兩人重新返回了山神廟中,一夜無事,第二天五更時,赤留軍就叫醒了眾人,開始準備早飯,仍是是努爾海取了外麵的積雪化成了水,將昨天晚上剩下的天鵝骨頭煮了湯,隨便吃了,收拾好後,天剛剛亮,他們又收起了麻繩,上馬繼續趕路。
越往山裏走,山道就躍陡,不過已經可以看到古木參天的老樹林和懸崖峭壁,各種野獸飛禽也漸漸增多,鳥啼獸吼聲被風聲傳了老遠。
紮力布立刻歡喜的道:“狼使大人,我們是不是已經到地方了,這片山林裏的獵物就有不少!”巴思特聽後,嗤笑了一聲道:“這些還隻是這片大山的皮毛,真正的寶庫還在遠方,你們隻管跟著我們走就是了!”
赤留軍突然對師正業道:“你的騎術比先前已經長進很多,不知你可曾騎馬飛躍過斷崖?”師正業道:“前輩為何要問這啊?我以前跟著聶小姐偷偷來突厥國時,曾經騎馬飛躍過斷崖!”
眾人聽後都有些驚訝,赤留軍點頭道:“有時候我真的低估你的能力了,等下我們要飛馬越過一座斷崖,你們要做好心裏準備,尤其是楊飛和努爾海,不知你們是否有過這種經曆?”
楊飛自認為比師正業的騎術要精,但卻沒有縱馬過涯的經曆,索性閉口不語,倒是努爾海坦言道:“我沒有,我連馬也不經常騎!”
師正業立刻疑問道:“你不經常騎馬,可這次進山,我們一連騎了好幾天的馬,你能受得了嗎?”
努爾海道:“沒關係,為了能跟著狼使大人進山,這點苦算什麼!”
赤留軍領著眾人沿著曲折陡峭的山道繼續往前走,果然在再次轉過一道彎後,出現了一條修建在斷崖邊的路,這條路崎嶇而又狹窄,似乎到這裏已經是山道的盡頭,即便不是盡頭,也要下馬徒步行走了。
赤留軍下了馬,道:“你們在這裏先休息一會,我去前麵探下路!不要亂跑!巴思特你跟我來!”眾人都跟著他下了馬,原地休息,赤留軍操了樺木棒,將馬鞭插在了腰帶上,便往前走去。
楊飛疑問道:“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啊?這裏好像已經沒有路了?”
赫老溫冷笑一聲道:“難道我們連回家都路都會走錯嗎?”說著取出了酒囊,打開痛飲一口,楊飛看了不由饞了,忙厚著臉皮去討酒喝,努爾海取出了裝水的皮囊,打開先給師正業,他接過後飲了一口,又遞給了紮力布,並且問他道:“你會不會武功啊?”
紮力布飲下一口水,道:“不會,但比摔跤,你不一定摔的過我!”說著舉起了右臂,擼起了袖子,露出了粗壯的肌肉來。
楊飛喝了一口酒,又對努爾海道:“你有了錢,想沒想過到外麵的世界看看?”
努爾海喝了水後,搖搖頭,楊飛繼續道:“我們大唐的一個小地方都比你的家鄉熱鬧千百倍,單一個天水客棧,每天都客人都有上百個,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出了客棧,就是縣城,城裏各種人都有,我們客棧裏還設了賭坊,人們在那裏鬥雞,鬥狗鬥蛐蛐,非常有意思!”
努爾海道:“讓兩隻動物自相殘殺,你們是不是太殘忍了!”
楊飛一時無語,紮力布道:“還是我們那裏的賽馬比較好玩,還有摔跤,看動物廝殺有什麼意思,我們這裏是兩人人互相摔跤,看誰力氣大,有技巧?”
赫老溫聽後,露出了得意的神色,道:“那些對於我們獵手來講都隻是你們的遊戲!”
師正業反問道:“那獵手的遊戲是什麼?”
赫老溫冷笑一聲道:“我們獵手的遊戲就是與猛獸廝殺,如果你殺不死對方,對方就會生吞了你,這樣才有挑戰性!”
眾人聊了一會天,赤留軍帶著巴思特返回,赫老溫忙問道:“老大,前麵的情況怎麼樣?”
赤留軍翻身上馬道:“路被榻落的山石堵住了,不過我們已經清理好了,可以繼續趕路了!”眾人聽後這才放心,赤留軍卻又道:“不過往前行的路不好走,你們騎術差的就不要騎馬了,牽著馬跟住我們,現在不用講速度了,隻要能安全抵達就可以了!”
師正業道:“那前麵是不是沒有斷崖了,我們就可以不用飛馬過斷崖了?”他對縱馬飛過斷崖仍是心有餘悸,赤留軍輕笑一下,並不回答。
巴思特與赫老溫翻身上馬,跟在了赤留軍馬後,師正業他們牽著馬,走在崎嶇的山道上,在路窄的地方隻能容一人走過,但比起華山的搽耳崖來講,寬闊多了,他一點都不緊張,倒是楊飛嚇的兩腿哆嗦,努爾海見到了身邊深不見底的斷崖,嚇的捂住了眼睛,不敢再向前。
赤留軍回頭看了,道:“師正業,你背著努爾海走!”
師正業有些不明白,但赤留軍又補充了一句,道:“楊飛和紮力布你們二人與巴思特和赫老溫共乘一騎!”
楊飛有點不甘心,但赫老溫一根軟鞭甩來,便將他卷到了自己的馬背上,紮力布忙也爬到了巴思特的馬背上,師正業隻好蹲下了身,對努爾海道:“你不用怕,來我背你過去!”
努爾海睜開了眼睛,見狀,便趴到了師正業背上,他們開始緩緩走過這條山道,楊飛在馬背上用漢語道:“獵手老大明明是偏向師正業,為什麼不讓努爾海乘馬過來?”
赤留軍冷聲道:“師正業不怕走這樣的路,而努爾海最怕走這樣的路,這就是理由!”
師正業感覺一個柔軟的身體就趴在自己背上,便用突厥語道:“我沒有有哥哥妹妹,隻有一個書童方正,如果你是我妹妹該多好!”
紮力布道:“她是我妹妹,不是你妹妹!”
楊飛聽了也道:“不錯,你如果想要一個妹妹,就叫你爹娘再給你生一個妹妹來!”
師正業感覺他是在罵自己,想要反擊,卻不知該怎麼回應,他從小受過私塾先生的教育,不會罵人,赤留軍卻道:“有的人想要妹妹,卻連爹娘都沒有了,想讓爹娘給自己生個妹妹也生不出來了!”
楊飛聽後黯然傷神,努爾海道:“你們不要因為我而起爭執,這樣我會感覺不安的!”
師正業道:“沒關係,我和楊飛雖然認識不久,但我們已經是好朋友了,我們經常開玩笑的!”
努爾海道:“真羨慕你們,有父母師父和朋友,還有愛你的妻子,你這樣背過你妻子嗎?”
師正業紅著臉道:“我喝班姑娘還沒有成親,連儀式都沒有舉行過,所以她還不是我的妻子,不過她對我很好,我這次一定要給她帶一樣珍稀的東西給她做禮物!”
他們慢慢走出了崎嶇狹窄和陡峭的山道,來到了一處山嶺上,隻見兩側都是斷崖,山嶺狹長而又彎曲,裸露這灰白色的岩石來,有野草從石縫裏生出,然後又枯黃。
這些坐騎見到了枯草,立刻低頭啃食野草,赤留軍手搭涼棚,向山嶺盡頭望去,道:“我們過了前麵的斷崖,在往前翻過一道山嶺,就可以打獵采藥了!”眾人聽後皆十分歡喜,師正業放下了努爾海,他卻露出了擔憂的表情,因為前麵的斷崖,他的騎術想要飛過這樣的斷崖隻怕不行。
赤留軍道:“大家抓緊時間吧,天又快要黑了,我們要再天黑之前飛過斷崖!”
眾人各自返回道各自的坐騎上,跟著赤留軍往前奔去,隻見他在前麵一邊縱馬疾行一邊大聲道:“不要畏懼,在斷崖前往上提韁繩,集中注意力,這是關係生死的事情!”
他一馬當先衝到了斷崖前,一提馬韁,這匹烏珠穆沁駿馬立刻前蹄揚起,後蹄一蹬山岩,宗申躍起,在斷崖上方越過,穩穩的落在了對麵的山坡上,然後又往前衝出了幾步,才被主人勒住了馬韁繩,停了下來。
緊跟著赫老溫與巴思特也用此法越過了斷崖,輪到師正業了,他下來很緊張,不斷的調整呼吸,很快就到了斷崖前,他忙一提馬韁繩,這匹追風黃也如一道黃色的氈布,飄過了斷崖,落到對麵山坡上,又往前衝出了十幾步,才停了下來,師正業的心裏如同戰鼓在敲,後麵三個年輕人也縱馬越過斷崖,跟了過來,楊飛也是嚇的不輕,臉色都變白了,出了一頭的冷汗。
赤留軍郎聲道:“隻有經曆過艱難險阻的人才能得到最好的寶藏!繼續趕路吧!我的勇士們!”
他們策馬翻過這道山坡,進入了穀底,順著穀底往前行去,一條小溪在他們腳下悄悄流過,精明的馬兒立刻低頭衝破河麵的薄冰,暢飲起來。
也許是扇風擋住了光亮,這裏漸漸暗了下來,赤留軍道:“前麵就是麅子溝,我們到那裏休息一夜!”
努爾海道:“你們先走,我要打些水來,你們把水囊都給我!”
赫老溫道:“好,你拉打水,我們去放水!”
他帶著三個少年便下了馬,向四個方向遠去,赤留軍冷聲道:“你應該女孩子跟著我們這些男人出來,會很不方便,不過最難走的路已經走完了,前麵有一座很大的山洞,哪裏的茅廁分男女,你就可以解決自己的問題了!”
努爾海把打滿的水囊還給了他,道:“謝謝你了,狼使大人!”
赤留軍道:“那個楊飛對你有意思,他還算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努爾海的臉立刻紅了,這時楊飛他們走了好可憐,見到她發紅的臉,就疑問道:“怎麼可能?我們走了那麼大老遠方便也會影響到你嗎?”
赤留軍道:“別廢話了,我們抓緊趕路,等下到了宿營的地方,還要準備食物呢!”
眾人順著峽穀走去,果然轉過一道彎後,峽穀變的寬闊起來,兩側的林木也增加了許多,飛禽走獸在其中活動,但赤留軍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繼續帶他們到了一座平坦的山岩前,下了馬,道:“我們到了!”
努爾海四下觀察了,疑問道:“狼使大人,這裏沒有發現山洞啊?”
赤留軍站在了山岩上,道:“山洞就在我們眼前,隻不過我們沒有看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