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對與高手來說可能不是。
天子腳下,潛藏的是普通的扔到人堆裏就找不到的凡夫俗子,放在黑夜裏也能發出光亮的人又怎會隱居於京城,除非他們是過客。
八月十三,秋雨停歇,月亮將圓,難得有晴天。
在皇宮裏被人遺忘的角落裏,一群黑衣人從離心院四下散去,消失在了月夜下。
月光下還有聶飛思念父親以及朋友的麵容,初入皇宮,還算習慣,隻要能收起她大小姐的脾氣,日子也不難熬。同樣是大家閨秀的楊浣紗,也睡不著覺,她的心思如秋雨般飛亂。
此刻她就在皇宮內的上林苑房間裏,隔壁房中的太平公主也為自己即將到來的婚期而興奮的睡不找覺,雖然是她的第二次婚姻,但畢竟也是嫁給自己鍾意的人。
在房間外麵的陰影裏,楊彩衣小心的護衛著,這裏沒有巡邏的黃門衛,也沒有衣甲鮮明的羽林衛,隻因為這裏是她獨居的別院,她不喜歡被人打擾,而在多年以後,這裏也成了她母親養老送終的地方。
但身為大唐皇族唯一的公主,必要的護衛是不可少的,除了楊彩衣,還有其他鳳羽衛的女官在暗中保護她。
楊彩衣既是在保護李婉兒,也是在保護楊浣紗。
李婉兒組建的鳳羽衛,對外稱女官,對江湖上用一世幫的名號,隻負責保護武後和她母女倆,她也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提高自己在母親心中的作用和地位,尚幫主率人保護武後,楊左使負責保護她,還有一個江右使負責為武後傳達密令。
楊彩衣想睡,但又不敢睡,就在睡眼朦朧中,她看到一片白色的影子往這裏飄來,如同鬼魅一般,迅速而又悄無聲息。
她忙揉了雙眼,仔細看去。隻見這片白影已經到了房前,是一個白衣男子,身著白色長衫,留著垂胸的黑胡須,風度翩翩,拱手作揖,對著房間裏輕聲道:“長安故人求見公主殿下,祈望一見。”
楊彩衣和其他鳳羽衛的女官見狀,正在驚訝時,李婉兒披了外衣從房間中緩緩走出,低聲道:“你又來做什麼?我不想再見到你!”
白衣男子道:“我隻想問公主一個問題,得到答案後就立刻離開,絕不再來打擾公主!”
李婉兒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但我不能給你答案,你還是快走吧!”
白衣男子道:“我明白了,女人終究會變的,你現在已經和他走在了一起!”說罷便飄然離去。
楊彩衣立刻道:“你們留下保護公主,我去追他!”說著便拔步追趕。
李婉兒揮手道:“不用了,讓他走吧!”說著便轉身回了房間,楊浣紗趴在了窗戶內,奇怪的看著窗外發生的事情。
楊彩衣追了這個白衣男子過了個拐角,卻見白影消失了,不由奇怪,忙握緊了佩劍,小心搜尋,突然一個黑衣人顯出身來,冷聲道:“你是在找我嗎?”
楊彩衣忙執劍護在身前,仔細看去,隻見月光下,一個身著黑色緊身皮衣的男子站在他麵前,表情鎮定坦然,正是剛才的那個男子。
這個男子就是莫顯聲,楊彩衣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莫顯聲道:“作為一個護衛,最好不要過問主子的私事!”
楊彩衣冷聲道:“我是公主的護衛,我不希望你再來騷擾她,但我知道你還會再來的,但公主決定的事情,誰都不能改變!”
莫顯聲道:“我可以理解公主的選擇,也能體會她的用心!”
楊彩衣道:“你告訴我你的身份,我或許會告訴你答案,隻要你不再來打擾公主!”
莫顯聲道:“在下莫顯聲,還望大人明示,我得到答案後就即可離去,絕不再見你們一麵!”
楊彩衣聽後,有些驚訝,雖然她不認識莫顯聲,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但莫媛媛的事情她最清楚,便道:“你妹妹是武承嗣下令杖擊成重傷後自盡的。記住你欠我一個人情!”
莫顯聲聽後,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然後謝過了她,又飄然而去。
在同一輪圓月下,李且也用了隱身粉,悄悄溜進了清平坊內,但裏麵的景象更加複雜了,不僅巡邏的兵士和護衛多如牛毛,而且還布置這許多機關陷阱,有毒弩,陷阱,鐵籠和漁網。在人能順利通過的地方都有護衛巡邏,人能隱藏的地方都布置了陷阱。
他無法繼續往前了,隻好退了出來。
想要順利混入武承嗣的府邸,也不是沒有可能,除非,除非是得到武承嗣的同意,才能安全進去。
李且當即便去了如意坊,在一家賣皮貨的店鋪前停下,敲了門,很快就有一個胡商用突厥語道:“本店已經打烊了,想要什麼明天在來吧!”李且也用突厥語回應道:“陰司鬼郎求見!”
店門立刻開了條縫,李且側身進了店內,隻見一個大胡子盯著他道:“你找莫顯聲有事?”李且點頭應了,便跟了這個大胡子走到了樓上一個房間,敲了門,道:“李先生求見!”
房門打開,莫顯聲穿著絲綢的睡衣,道:“前輩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說著請他進來,坐下,為他倒了一碗藥酒。
李且拿起藥酒在鼻子前聞了下,道:“你這是在模仿我的手法!”便一飲而盡,這藥酒呈暗紅色,散發著草藥的傾向味,入喉甘辣,後勁很強。
李雪也披了外衣過來,道:“前輩,你這麼多年受苦了!”李且有些詫異。
莫顯聲道:“你的藥茶是跟著陳大夫研製的,我的藥酒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怎麼是在模仿你呢!”
李且點頭道:“我辨不過你,李姑娘何出此言?”
莫顯聲道:“可能你還不知道,我娘子的真正身份,她和你同父異母,你算是我們的兄長,所以李雪才這樣說!”
李且一臉驚訝,他原以為天下姓李的人多了去,沒有想到李雪居然會是他妹妹?
莫顯聲道:“這事知道的人不多,我們也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雪兒她是高宗皇帝和武後的第一個女兒,就是被王皇後掐死的那個!”李且無法相信,也不敢相信。
莫顯聲道:“你看看現在的自己和已經死去的高宗的子女就能明白了,死而複生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李且明白了,他自己就是死而複生的,便問道:“除了李姑娘,還有其他人嗎?”
莫顯聲搖了頭道:“已經不多了,李上金和李素節兩位皇子一直被貶在外,性命朝不保夕!不說了,你去夜探武承嗣府邸的事情辦的怎麼樣?”
李且搖頭道:“武承嗣的府邸我隱了身也無法順利進入,除非是得到他的允許,才能順利進入,否則哪裏的護衛繁多,機關密布。”
李雪聽後,便擔憂了起來。莫顯聲卻道:“沒有關係,你設法給我一份武承嗣護衛的名單,還有他們的詳細資料!”李且道:“這個不難,我讓你大哥,也就是我的徒弟去辦,這都是什麼輩分啊?”說著便轉身離去。
莫顯聲對妻子道:“雪兒,剛才你為什麼會失言?”李雪道:“我已經好久都沒有見到過自己的兄弟姐妹了,所以一時失言!”
莫顯聲道:“這樣可能會加重李且的心裏負擔,不過讓他知道你的身份也好,不至於讓他感覺孤單!”
李雪道:“那你要如何行刺武承嗣啊?”
莫顯聲道:“其實我注重的是結果,而不是過程,既然武承嗣的府邸防守嚴密,我完全沒有必要潛入他的住宅裏行刺,他終究會離開府邸的,你不用擔心,隻徐和七劍他們離開京城就是了。”
第二日,八月十四,一支駝隊自洛陽南端午門出了城,其中一匹高大的大宛馬引起了酷吏的注意,一個小吏道:“這匹馬好威武,怎麼賣啊?”
一個大胡子道:“這其實是一匹駱駝,就是生著一張馬臉!”立刻引得守城的兵士哈哈大笑,這個小吏十分不解,這個大胡子道:“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大個子,大長臉的家夥,就和這匹駱駝一樣!”
這個小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便放他們離去。
武三思府邸中,莫顯音夫婦帶了兒子拜見了嶽父大人,武崇訓讓忙著出去玩樂,見到了姐姐一家,便道:“姐夫,你們從鄉下來,一定對京城感到陌生了吧,我帶你出去玩玩!”
武三思道:“你都幾十歲的人了,整天隻知道玩樂,一點都不長進!你姐姐一家剛從外地長途跋涉回來,都累了,先休息一下,明天還有入宮參加公主的大婚呢!”
武崇訓立刻吐了下舌頭,莫顯音忙道:“嶽父大人,小舅也是一片好心,雖然他每天隻是吃喝玩樂,但想必對京城特別熟悉,是個百事通吧!”
武崇訓一聽,連姐夫也誇起自己來了,不由更加得意,道:“京城裏沒有我不知道是事情,哪裏好玩,哪裏的酒好喝,哪裏的食物好吃,我最清楚!”莫顯聲道:“正好我也想熟悉一下洛陽城,上次帶紅葉去洛陽城裏遊玩,就差點迷路了!”
武三思道:“隻要你不嫌累,那就去吧!記住看好武崇訓,不要讓他惹事生非!”
莫顯音點頭謝過了嶽父,又對妻子道:“你在家裏休息,等我知道哪裏好了,就帶你一起去!”這時莫星月也嚷著道:“爹爹我也要去!”
莫顯音道:“星月乖,等過去了中秋節,我帶你和你娘一起去香山寺玩!”
武崇訓立刻拉了莫顯音道:“姐夫,快點走吧!我約了延文堂弟,一起去臨江樓喝酒!”
兩人便離開了武三思的府邸,上了馬車,往洛陽城南門方向趕去。
馬車在澗河旁的一座二層小樓外停了下來,兩人下了馬,隻見武延文帶著一群小吏早在門口等待了,見了他們道:“堂哥,你怎麼才到,這位是誰啊?”
莫顯音已經知道對方就是武承嗣的三公子,正好可以從他嘴裏得知武承嗣護衛的詳情。武崇訓道:“這位是我姐夫莫顯音,他很厲害的,曾經抓獲了沙漠飛狐胡沙飛。”又對莫顯音介紹道:“這位就是我給你說的堂弟武延文,他爹爹現在是太後身邊最有權勢的人!”
武延文得意的拱手,道:“不錯,你說你生擒了沙漠飛狐胡沙飛,可不知道你的武功和我家護衛的武功哪個更高?”
武崇訓道:“堂弟,不說這些了,我們今天是來喝酒看歌舞的,又不是來討論誰武功高的!”他們三人便進了樓中,立刻有一位身著低胸裝的胡姬迎了上來,將他們帶到了二樓上。
武崇訓滿麵春風道:“春娘,你越來越漂亮迷人了,看我又來捧你的場了,還給你帶來了兩位大人物!”這個叫春娘的女子立刻滿臉笑容的請他們到了一處很大的齊楚閣內坐下了,道:“武公子,你對奴家的恩寵,我不會忘記了,你看,這個幽靜的房間我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酒菜也準備好了,立刻就讓他們端上來!”
武崇訓道:“還有最重要的東西!”春娘立刻道:“最重要的是舞女歌姬,都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包三位大爺滿意!”說著一拍手,
立刻從屏風後出來了一隊身著薄紗衣,畫著濃妝的年輕女子,或手執樂器,或揮舞衣袖,齊俯首作揖,道:“給三位大爺請安,道萬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