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蜉蝣

第698章 蜉蝣

主仆二人回到王府,白珂將時雨喚進了汀蘭苑,這是柳凝歌第一次見他,之前隻是聽知夏和阿珂偶爾提起過。

“卑職見過王妃。”

“起來吧,本宮喚你來隻是有幾句話想要問,無需太過拘束,阿珂,賜坐。”

“多謝王妃。”

時雨坐在凳子上,後背挺的筆直,堅毅的麵容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光看樣貌,應當是個很穩重的人。

“聽聞你很喜歡知夏?”

“是,卑職對知夏姑娘一見傾心。”

“你應該知曉她傾慕折影,這樣也不介意麼?”

“不介意。”時雨道,“他們二人並沒有任何婚約在身,而且折影首領也未曾給過回應,卑職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遲早有一日知夏姑娘能夠明白卑職的心意。”

柳凝歌挑眉,隨意把玩著手腕上的銀鐲,“那小丫頭跟在本宮身邊多年,說是丫鬟,其實和妹妹也差不了多少,她將來要嫁的人,必然不能太過清貧。”

“卑職這些年攢了些許銀子,雖然不能讓知夏姑娘過上大富大貴的日子,但維持溫飽不不會有問題。”

“你倒是個難得的真心人,隻可惜啊,本宮向來不喜歡做旁人的主,她要是不肯,你就算再怎麼堅持都沒用。”

“無論有沒有用,卑職都希望不留遺憾。”

嘖!

怪不得知夏總是念叨這人難纏,果真是個臉皮厚的。

“行了,不提這個,聽聞押送糧食去西鄉鎮的差事是你負責的?”

“回王妃,的確是卑職。”

“你將糧食押送到鎮子上後,是由誰接手的?”

時雨:“是一位叫周興的男人。”

“你確定送達後糧食數目沒有問題麼?”

“卑職確定,糧食押送的路上絕對沒有被任何人觸碰過。”

照這麼說,這些糧還是在城裏出了問題,可一層層的關卡都有秦王府的人盯著,這些糧食想要再次運出鎮子,送到別的城池倒賣,根本不可能。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柳凝歌垂眸沉思著,視線不經意間暼過了時雨的袖口,“你這袖口上繡的圖案是……蜉蝣?”

“是,王妃好眼力。”侍衛下意識扯下外衫,遮掩住了衣袖。

“願為蜉蝣,隻爭朝夕,本宮倒是甚少看到有人將此物紋在衣袖上。”

時雨解釋道:“卑職的母親曾是農婦,在鄉野間時常看到蜉蝣,故而將它繡在了卑職的衣袖上。”

“原來如此,行了,本宮乏了,你先下去吧。”

“卑職告退。”

譴退時雨後,柳凝歌在內室靜坐了會兒,揚聲道:“知夏,進來。”

小丫鬟走進了房內,“王妃,可是要添茶?”

“這幾天時雨有沒有再纏著你?”

“奴婢昨日說了狠話,讓時侍衛不要再糾纏不休,他當時沒說什麼,隻是臉色明顯有些不太高興。”

不過想想也挺正常,任誰表白後被拒絕都會不高興。

“知夏,據你觀察,時雨有沒有不太對勁的地方?”

“王妃說的是怎樣的不對勁?”

“我也說不清,反正就是一種感覺。”

知夏思索了會兒,道:“若真說起來,的確有一些怪異之處,有幾次奴婢偶然見到時侍衛,總能看到他盯著袖口上的刺繡發呆,偶爾還會用指尖去撫摸觸碰,那種感覺就像……”

“像在撫摸心愛之人的臉頰?”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知夏說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奴婢先前還懷疑過他是否有什麼隱疾,後來得知這刺繡是他母親留下的。”

“他母親還在世麼?”

“不在了,似乎三四年前就因病離世了。”

三四年前?

可這衣衫的料子分明是去年京中時興的,他母親總不至於是亡魂歸來幫兒子繡了個花紋。

況且這圖案也太曖昧了,倒像女子向愛人表述心意的。

“知夏,你聽說過蜉蝣麼?”

“奴婢不知,這有何說法麼?”

“此物壽命很短暫,一生隻找一個伴侶,與配偶交歡後,雄性便會死去,雌蟲產下卵,不久後也會跟著離世。”

知夏聽聞後很是心疼,“沒想到飛蟲也能如此忠情。”

“時雨袖口上繡的正是蜉蝣。”

“什麼?若真如王妃所說,這圖案應該不可能是時侍衛的母親繡的,而是曾經的相愛之人。”

柳凝歌頷首,“我也是如此想。”

如果時雨真的有情投意合的女子,為什麼要對知夏死纏爛打?難不成是另有所圖?

“你去將折影喚來。”

“是。”

很快,折影跪地行禮,“屬下拜見王妃。”

“起來吧,我有件事交給你去辦。”

“屬下明白王妃想查什麼,關於時雨,屬下已查清楚了。”

柳凝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無緣無故的你查他做什麼,為了知夏?”

“屬下隻是聽阿珂說此人時常纏著知夏姑娘,怕他心懷不軌,所以才在閑暇時去查探了一番。”

嗤,這話聽著真夠假的。

“說吧,查到了什麼內容。”

“是,此人是三年前入秦王府當差,來時家中爹娘已逝,從不與人交惡,辦事也很細致,除此外,屬下還得知他曾有一位訂下過婚約的姑娘。”

“那姑娘還健在麼?”

“年初還在京都內,可不知怎的,入夏後突然無緣無故失蹤了。”

柳凝歌紅唇輕抿,把所有事聯係到一起,真相就呼之欲出了。

“你再去把時雨喚來,本宮再問他幾句話。”

“是。”

剛剛離去的侍衛再次回到汀蘭苑,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麼,臉色略有些蒼白。

“時侍衛,想必你心裏應該清楚本宮為何喚你前來,你是打算自己交代,還是審問後再交代?”

“卑職不知王妃的意思。”

“都是聰明人,你這又是何必,總歸是要說實話的,非得受一番皮肉之苦,這不是折騰自個兒麼?”

時雨垂著眼,沒有再開口。

柳凝歌慢悠悠道:“既然你不肯說,那就讓本宮代為闡述,你曾有一位心愛的女子,本該不久後就能成婚,舉案齊眉,偏偏心上人被歹人擄走,你還被威脅做了一些自己不願做的事,對麼?”

“王妃既已猜到,又何需再多問。”時雨跪在地上,“卑職犯下大錯,還請王妃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