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不合時宜的關心

第575章 不合時宜的關心

所有人都以為秦王妃能夠清醒著喝下一碗藥,便算是熬過了這一劫。

事實證明他們太樂觀了。

那碗藥過後,柳凝歌反反複複發起了高燒,溫太醫用盡了法子,也沒能讓她的症狀好轉。

白珂哭盡了眼淚,頹然坐在帳篷外的木凳上,“三日了,各種方子都已試過,還是沒有任何效果。”

“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祁風輕聲安撫。

“這句話我聽了無數遍,不想再聽了。”小丫頭揉了揉刺痛的雙眼,抬起了頭,“我要去找師父。”

“鬼醫?”

“沒錯,師父名揚九州,他一定有法子救王妃。”

祁風無奈道:“人人都知曉鬼醫來行蹤不定,你要去哪裏找他?”

“我先回師門一趟,說不定師父雲遊四海累了,恰好就在那裏。”

“阿珂,我明白你擔心王妃,但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他如同兄長一般,輕輕彈了一下白珂的鼻子,“安安穩穩待在這裏,別胡亂耍小性子。”

“我沒有耍小性子,隻是……”小丫頭說到這,忽的又紅了眼眶。

“隻是什麼?心懷愧疚,明明是王妃的貼身近衛,卻沒能做好份內的事,眼睜睜看著主子身陷險境?”祁風幫她說完了剩下的話。

“是,我太無用了,根本不配留在王妃身邊。”

“這話你等到王妃醒來自己跟她說,我無權決定你的去留。”

白珂抽了抽鼻子,不再吭聲。

“咳咳咳……”

帳內又傳出了柳凝歌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小丫頭下意識想要掀開簾子進去看一眼,卻被祁風攔住。

“王爺在裏麵,我們就別進去添亂了,你要是實在閑著無事,不如陪我去給病患們分發幹糧。”

“好。”祁大哥說得對,她進去也派不上用場,反而哭哭啼啼的惹王爺心煩。

“咳咳咳……”

床榻上,柳凝歌伏在秦禹寒的膝蓋,咳的撕心裂肺。

秦王俯身,手掌在她背上一下接一下的輕拍,像在哄孩子。

帳外有些吵鬧,營地裏安置了太多人,顯得很擁擠,苦澀的藥草味縈繞在鼻翼間,久久難以散去。

柳凝歌咳了會兒,終於緩了過來,她腦袋很沉,眼睛看不清東西,整個人渾渾噩噩。

“凝歌,北疆連著打了好幾場勝仗,說不定入冬前就能凱旋,到時我們將埋在樹下那壇桂花釀挖出來,賞雪對飲,可好?”

秦禹寒的聲音很溫和,聽著如同三月的春風,溫暖和煦。

“上一場仗打完,我在蠻人將軍那繳獲了一把弓,那弓很小,最適合女子使用,等你醒了,我就帶你去獵場,策馬拉弓。”

“……”柳凝歌很想回應,可連說話的力氣都尋不到,隻能安靜的聆聽。

“我早年在邊境征戰,附近鎮子上的女子都會唱歌,耳濡目染久了,也學會了幾句,唱給你聽好不好?”

他手掌落在了懷中女人頰邊,低聲吟唱。

秦禹寒的嗓音本就清冷,這首婉轉的小調是女子對心愛之人表述心意,從他口中唱出來,說不出的纏綿悱惻。

柳凝歌在男人的吟唱聲中再次陷入了沉睡,半夜時,高燒竟奇跡般的消退了下去。

翌日清晨,溫太醫前來診脈,露出了一抹輕鬆的笑容,“王爺可以安心了。”

“她何時能醒?”

“午後就能清醒,但身子虧損太多,還需仔細養一段時日才能恢複。”

“有勞溫大人。”

“王爺客氣了,微臣先下去熬藥。”

溫太醫走後,秦禹寒如常的打來熱水給柳凝歌擦拭身子,按捏腿腳,每一個動作都無比認真。

臨近晌午,折影送來了一份午膳,“王爺,先吃點東西吧。”

“嗯。”秦王起身走至桌邊,“外麵情形如何了?”

“屬下依照您的吩咐,將剩餘的幾座鎮子看守嚴嚴實實,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慎王沒有機會做手腳,疫病也沒有擴散開。”

“那便好。”他正準備用膳,還未來得及拿起筷子,祁風匆忙前來稟報。

“王爺,皇上得知了您回京的消息,下令讓您入宮覲見。”

折影皺著眉,“皇上該不會要治王爺擅離職守之罪吧?”

“本王擅自離開北疆,罰也是應該的。”秦禹寒起身,“你們在此照看好王妃,本王很快就回來。”

“是。”

一匹快馬從鬧市而過,直奔皇宮而去,行至宮門前時,秦王翻身下馬,見到了在此等候已久的慎王。

“皇弟馳馬而來的模樣著實威風,為兄甚是羨慕。”

秦禹寒並沒有閑暇與他寒暄,“臣弟要去養心殿覲見,得空再與皇兄敘舊。”

“這麼著急做什麼,別怪本王這個做兄長的沒提醒你,擅離職守可是大罪,按照軍中律法,至少要打一百軍棍。”秦竹打開折扇,故作惋惜道,“皇弟啊,你年少從軍,至今已有數年,怎麼會犯下這麼愚蠢的錯誤?”

“這些就不勞皇兄費心了,臣弟先行告退。”

秦竹沒再阻擾,望著秦禹寒走向宮內的背影,眼底閃爍著得意。

養心殿——

帝王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不遠處的兒子。

“你可知罪?”

“兒臣知罪,可城外疫病未除,百姓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等事情平息後,無論父皇要革除軍職還是收回兵權,兒臣絕無異議。”

“好一個絕無異議。”皇帝冷哼,“你千裏迢迢趕回京都,不就是為了護著柳凝歌麼?何必說的這麼冠冕堂皇。”

“凝歌是兒臣的王妃,身為男人,理應護好心愛的女子,這是母妃教給兒臣的道理。”

“你在這個時候提起柔妃,莫非是想借著她讓朕饒恕你?”

秦王垂眸,“兒臣並無此意。”

“朕今日召你入宮,並非要問擅離職守之事,聽聞秦王妃染了重病,現下可有好轉?”

秦禹寒愕然抬起頭,用一種極為陌生的眼神注視著這位九五之尊。

皇帝被他的眼神看渾身不適,更多的則是一種悲涼感。

原來他和這個兒子之間的關係已經差到了這種地步,連隨口的一句關心都顯得不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