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不許對我說抱歉
“溫大人,您還有其它法子麼?求您救救王妃吧。”白珂眼睛腫的像核桃,眨一下都疼。
“唉,粥喂不下去,藥也全都吐了,要是再這樣下去,最多三日人就要不行了。”
“不,王妃絕不能出事。”小丫頭‘噗通’跪在了地上,不停磕頭,“溫大人,您是太醫院院首,是給皇上治病的太醫,一定要救救王妃,我求您了。”
“你這是做什麼。”溫太醫趕緊把白珂扶了起來,“我何嚐不想救,可這種時候,再厲害的醫術也派不上用場,隻能聽天由命了。”
祁風被哭的頭疼,一把將小丫頭拽到了身邊,“好了,別纏著溫大人胡鬧,那些染了瘟疫的百姓還等著救治。”
“要是王妃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白珂本就年紀小,哭起來根本勸不住,營地裏的人聽著她的哭聲,都說不出的難受。
秦王回來前,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秦王妃身上,醫治病患,籌備物資,還得跟朝廷裏那群人周旋。
他們覺得秦王妃無所不能,也無堅不摧,卻忘了她也是個普通人。
一個有著血肉之軀,會生病,會累的普通人。
柳凝歌覺得自己的靈魂脫離了軀殼,輕飄飄的漂浮在廣闊的天地間,抬頭可以看到無邊無際的草原,遠處還有雄鷹在雲端翱翔。
“阿娘,你怎麼不走了?”
稚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垂下眼,發現手裏正牽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你是誰?”
“我是囡囡啊,阿娘怎麼連我都不認識了?”
“囡囡。”柳凝歌視線黏在小姑娘臉上,這孩子眉眼像極了秦禹寒。
“阿娘,我學會了騎馬,我騎給你看好不好?”
“好啊。”
小姑娘興高采烈的吹了個口哨,一匹烈馬飛奔而來。
她翻身坐到了馬背上,馳騁在草原裏,烈日灼的人睜不開眼,柳凝歌覺著這孩子比陽光還奪目,渾身都散發著光。
“阿娘,我跑的好不好?”
“好,囡囡最厲害。”
小姑娘跑的很盡興,勒著韁繩停在了柳凝歌麵前,笑彎了一雙杏眼,“囡囡很開心,阿娘開心麼?”
“開心,見到你阿娘就開心。”
“但是阿爹很難過。”小姑娘歪著頭,天真無邪的臉上浮現出了傷心的神情,“阿娘該回去了。”
柳凝歌伸手抓住了孩子的手,“阿娘一直在這裏陪著你不好麼?”
“可是囡囡舍不得阿爹難過。”小姑娘慢慢掙開了她的手,“回去吧,囡囡很快就會回到阿娘身邊,我們再也不分開。”
眼前的景象慢慢消融,天地扭轉,草原燃起了烈火,雄鷹也墜入了火海。
不!不要!
她試圖衝進那片火中救出自己的孩子,理智卻被一道暗啞的聲音喚回。
“凝歌,回來。”
“回到為夫身邊來。”
這是……王爺的聲音!
扭轉的天地逐漸歸於寂靜,柳凝歌終於從夢魘中驚醒,劫後餘生般的大口喘著氣。
秦禹寒緊緊握著她的手,眼中布滿了血絲。
兩人四目相對良久,柳凝歌抬起手,指尖落在了他的下巴上,“胡子長出來了。”
“嗯。”男人握住她的手,用力貼在頰邊,“是不是很難看?”
“不難看。”她笑了笑,“你怎樣都好看。”
“喝藥吧。”秦禹寒無暇顧及其它,凝歌昏迷了這麼久,難得能清醒,得趕緊將藥服下去才行。
一碗苦藥又被送到了嘴邊,柳凝歌忍著不適將藥喝了下去,這次總算沒有再吐出來。
她緩了會兒,思緒越來越清晰,看清了秦禹寒的模樣,也看清他身上的傷。
“你的手臂怎麼了?”
“在北疆不慎被刺了一刀,軍醫已處理過了,別擔心。”
“抱歉,又讓你跑了一趟。”
秦禹寒懲罰似的低頭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不許對我說抱歉。”
柳凝歌扯了一下嘴角,眉眼含著愉悅的笑。
“王爺,屬下方便進來麼?”折影在帳外問道。
“進。”
簾帳被掀開,折影看到床上醒來的王妃,明顯鬆了口氣。
“王爺,西鄉鎮已處理妥當了,其它幾個鎮子暫時還未發現染上瘟疫的百姓。”
“嗯。”這無疑是個好消息,“目前營地裏收容的病患人數清點好了麼?”
“清點過了,一共兩百六十八人。”
柳凝歌蹙眉,“怎麼增添了這麼多?”
“回王妃,這其中一部分是咱們自己人,北大營士兵每日和病患接觸,難免會被染上。”
“知道了,先按照之前的方式統一進行治療。”
“是。”
折影退下後,秦禹寒打來一盆溫水給柳凝歌擦拭身體,“你剛醒,不宜沐浴,先將汗擦一擦吧。”
“王爺,依你看,其它幾座鎮子會爆發瘟疫麼?”
“應該不會。”他輕柔的替女人擦拭著身子,“該做的防範都做了,秦竹應當沒有機會動手腳。”
提起那個人麵獸心的畜生,柳凝歌就遏製不住怒火,“西鄉鎮數萬百姓,皆因他而死,他該為此償命!”
“秦竹的確該死,但這些血債,十有八九會由沈策背負。”
若不是那些屍體被偷挖出來,根本不會出現瘟疫,雖然罪魁禍首另有其人,但沈策也難辭其咎。
“你說……皇上會如何懲治沈將軍?”
“收回兵權,將他困在京都,成為皇權掌控下的一條忠犬。”
沈策驍勇善戰,是難得的悍將,父皇舍不得殺了他。
可不殺,遲早會成為隱患,所以隻能在他脖子上係一條鏈子。
沒有戰事時,就當條狗一樣養在身邊,一旦出現戰亂,就將這隻忠犬放出去,撕咬侵略的敵人。
柳凝歌攥緊了拳,“沈策是人,絕不會變成一條聽話的狗!”
“他如今的處境和當初的池耶律一樣,要麼妥協,要麼,成為叛國的逆賊,除此之外,別無它選。”
“若是你站在沈將軍的位置,會怎麼選?”
秦禹寒將擦拭完的毛巾丟回了銅盆裏,沒有開口,但陰鷙的眼神已經給了答案。
柳凝歌歎息。
這個問題真是愚蠢,王爺是狼王,怎麼可能任人往脖子上套鎖鏈?!
她既擔心沈策被束縛,又怕他會被戳著脊梁骨罵叛賊。
自古忠孝難兩全,實在令人無奈。
“這些事以後再說也不遲,你還在病中,不宜多費心。”秦禹寒給柳凝歌掖了掖被褥,“再睡會兒吧,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