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別怕,為夫在這裏
“王妃,現在該怎麼辦?”
“備馬,去一趟西鄉鎮。”具體情況還是得親眼看了才清楚,況且她的小吃鋪子還開在那裏,總得去善後。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半個時辰後,兩人抵達了鎮子,直至這一刻柳凝歌才深切明白‘哀鴻遍野’的含義。
兩步一屍體,三步一牲畜。
染病而亡的百姓堆積著倒在地上,死相猙獰,一眼望去,見不到任何活物。
縱使白珂當了這麼多年暗衛,早就看慣了生死,可一次見到這麼多屍體,還是感到了恐慌。
“王妃,這座鎮子恐怕已經空了。”
“嗯。”柳凝歌應了一聲,艱難的往前走去。
尚在繈褓中的嬰孩,垂髫小兒,懷著身孕的婦人,白發蒼蒼的老者。
他們的表情還停留在最後一刻,許多連眼睛也沒來得及閉上,雙眸盛滿了絕望。
柳凝歌無法想象這些百姓承受了怎樣的折磨,明明這座鎮子離營地那麼近,可她卻對裏麵的情況毫不知情。
心口的不適感再次湧現,翻騰著往喉嚨湧去,她掩著唇彎下腰,劇烈咳嗽,最後嗆出了一大口鮮血。
“王妃!”白珂嚇得魂都快沒了,下意識上前去攙扶,一道素衣身影卻搶先一步將人擁入了懷中。
“凝歌!”秦禹寒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視線裏隻剩下那抹刺目的猩紅。
淡淡的檀香味縈繞在鼻翼邊,柳凝歌怔了怔,以為出現了幻覺,茫然抬起了頭。
“王爺?”
“是,我回來了。”男人擁著她的手臂漸漸收緊,“凝歌,為夫在這裏。”
“……”
聽到這話,柳凝歌腦海裏緊繃了許久的那根弦突然鬆了下去,像是大漠中即將渴死的旅人找到了一片綠洲,也像即將溺亡的人被一把拽出了水底。
她耳朵裏‘嗡嗡’作響,最後在這道熟悉的懷抱中昏睡了過去。
秦禹寒覺得心肝脾髒快要被捅爛了,呼吸聲沉重的厲害。
他顫著手,將女人抱了起來,動作如同在觸碰一件易碎的瓷器,輕柔到了極致。
白珂見到秦王歸來,痛哭出聲,“王爺,您終於回來了。”
“先回營地。”
“是!”
隻要有王爺在,所有人就有了主心骨,這場困局一定很快就能被打破。
秦王出現在營地裏的那一刻,氣氛陡然變的凝重了起來,北大營甚至有幾個士兵紅了眼眶。
這些正處在水深火熱中的百姓等到了他們的戰神,王妃也等來了依靠。
秦禹寒:“祁風,去把溫太醫請來。”
“是。”
溫太醫提著藥箱匆忙去了帳內,見到坐在床邊一身戾氣的秦王,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微臣見過王爺。”
“無需多禮,有勞溫大人給凝歌診個脈。”
“是。”
柳凝歌這段時日臉色一直很不好,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累出來的,包括溫太醫也沒多想,可診完脈後,他的臉色變的很沉重。
“王妃情況不太好。”
秦王劍眉緊擰,“怎麼個不好,說清楚點。”
“回王爺,王妃舊疾未愈,這次又勞心勞神,連著熬了數日,已傷到了根本。”
“可有法子醫治?!”
溫太醫摸了把胡須,“微臣隻能先開一劑藥方讓王妃服用,效果如何,暫時無法保證。”
“無法保證。”秦禹寒將這四個字重複了一遍,嗓子裏如同卡了什麼東西,再也發不出聲音。
他隻能一遍遍的撫摸柳凝歌的臉頰,反複確認她還尚存氣息,可指尖觸碰到的唯有一片冰涼。
“王爺,王妃淋了雨,又為了沈將軍和瘟疫的事四處奔波忙碌,早就把僅剩的那點元氣消磨沒了,能撐到今天,委實不易啊。”
秦禹寒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他隻恨自己回來得太遲,讓凝歌受了這麼多苦。
“你先去熬藥,這裏有本王照料就行了。”
“是。”溫太醫頓了頓,壯著膽子說,“王爺,西鄉鎮的病患屍體必須盡快處理,否則屍水被大雨衝刷到別處,很容易擴散的更嚴重。除此之外,其它幾座鎮子也得加緊防範。”
“本王明白。”
“那微臣先下去熬藥。”
溫太醫前腳剛出營帳,後腳祁風白珂就走了進來。
小丫頭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主子,哭出一把鼻涕一把淚,“都是屬下無用,沒能看護好王妃。”
秦禹寒:“現在不是論對錯的時候,祁風,西鄉鎮交給你處理,屍體集中焚燒掩埋,再將鎮子封閉起來,不許任何人擅自進入。”
“是。”
“白珂,你回京都一趟,將這裏的事告知高大人,讓他盡快籌集足夠的藥材物資。”
“屬下這就去。”
兩人一同出了帳篷,小丫頭還是止不住眼淚,祁風歎了口氣,遞了張帕子過去。
“別哭了,要是被王妃瞧見你這副沒出息的樣子,該生氣了。”
“我從沒有見王妃病的這麼重過。”白珂抽噎著,“首領,王妃不會有事的,對麼?”
“我們的主子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女子,一定能逢凶化吉。”
可惜事情並沒有朝著祁風希望的方向發展,秦王妃這次病的很嚴重,幾乎吃什麼吐什麼,孱弱的呼吸仿佛隨時都會消失。
“王爺,屬下又重新熬了一碗藥,您給王妃喂下去吧。”
秦禹寒從白珂手裏接過藥碗,小心翼翼喂入了柳凝歌嘴裏,不到盞茶時間,她忽的嘔吐了起來,方才喝下去的藥又被吐了個幹淨。
“這可如何是好。”小丫頭急的嗚咽,“喝不下藥,病怎麼能好起來。”
“再去熬藥。”這種時候,必須強行把藥灌下去。
“是。”
白珂跑出了帳內,秦禹寒將柳凝歌抱在懷裏,用帕子替她輕拭嘴角。
“凝歌,不會有事的,為夫在這裏守著你,很快就會好了。”
女人臉上看不到一絲血色,慘白如紙。
藥很快又被送來,灌下,再吐掉,到最後,柳凝歌胃裏的酸水都被吐盡了,隻能不停幹嘔。
溫太醫心急如焚的在帳篷外徘徊,鬢邊白發一夜間多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