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宣卷二——又是一個秋季 惶恐

“為什麼那麼不喜歡她呢?”藍黎微在床沿坐下,看著沈昌查閱資料的模樣!

沈昌緊盯著電腦屏幕,語氣淡如無:“目無尊長的丫頭有什麼好喜歡的?”

沉默了一會兒,藍黎微突然一聲輕笑,惹得沈昌回過頭不解地望著她:“怎麼?”

“她肯定是惹你生氣了,因為她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被你的冰冷和傲慢嚇到,所以……你覺得沒有了麵子,所以,你生氣了,所以,你更加不喜歡她了!”

沈昌扭過頭,輕哼了一聲:“我本來就不喜歡她!”

“哦?”藍黎微發出質疑的聲音,而後她走到他的身邊,拉起他走向了窗邊,“其實你也沒有那麼討厭她的,不然,你又怎麼會……”她指了指窗外的那片原野,“讓他種下這一片楓林!”

沈昌愣了愣,表情開始變得凝重。這一片楓林,東都裏的那一片楓林,不知花費掉了羿多少的心血,然而……他為她付出了這麼多,從小到大地一直付出,她卻選擇了別人!

藍黎微專注地看著那片火紅,沒有察覺到他表情的變化。

“今天去哪裏?”林若宣問輪椅上的梁敏澤,看著他愈發無力的身軀,她的心一陣抽痛,又是那種痛,當時麵對以宣時的那種痛!

“海邊吧!”梁敏澤抬起眼溫柔地一笑。

搭車來到了海邊已是黃昏,夕陽的光投射在海麵上,海水終於不再那麼的藍!現在的海水是平靜的,無大風大浪,偶爾有幾許海風吹過,吹得海麵輕輕搖曳、蕩漾,那圈圈的波光,猶如星辰,熠熠生輝!

梁敏澤的視線停留在了海天交接處,而後一直望到很遠很遠,他說:“我忽然想到了一首詩!”

因為梁敏澤坐輪椅的關係,他們並沒有下沙灘。林若宣坐在他身旁的石頭上,微仰起頭看著他:“什麼詩?”

他的唇勾起了一抹笑容,夕陽的餘暉打在了他的臉上,看起來竟那麼的不真實:“海子的《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麵朝大海,春暖花開》!”林若宣回憶了一下,便念了起來。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喂馬、劈柴,周遊世界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

告訴他們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

我將告訴每一個人

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

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我隻願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念出整首詩後,她沉默了!她不明白,對生活抱有這種期待的人,為什麼會選擇臥軌自殺?

“是因為現實中找不到這樣的生活吧!喂馬、劈柴、周遊世界!看似簡單,卻談何容易!所以他要去到可以有那種生活的世界,或許……我很快就會與他碰上了呢!”梁敏澤的聲音仿若被風帶到了遠方,那麼那麼的輕!

林若宣皺著眉頭,她盯著遠處逐漸漫入海平線的夕陽:“阿澤,我們該回去了!”

回應她的,隻有耳邊輕微的風聲,和遠處那海鷗偶爾的啼鳴。

抬起頭,看著緊閉著雙眼的他,她的心在停頓了一下之後,陷入了恐慌……

“站住!”沈昌冰冷的聲音似乎在空氣中凝結,“哪裏都不許去。”

沈羿的身影微微停頓,他回過頭不解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說的就是你!從今天開始,沒有我的允許,你都不準給我出門!”沈昌自顧自地在沙發上坐下,完全不理會兒子的驚愕表情。

沈羿回過神,走到了沈昌的身邊,他說,隱隱有些咬牙切齒:“沈董事長,我不過是要到院子裏去一下,請問這樣也不行嗎?”說完不等他做出反應便朝門口走去。

沈昌喚來司機:“下午五點,準時接夫人回家!”

司機點了點頭便退了出去。

“哥?”沈奇一進門便看見了庭院裏的沈羿。

沈羿坐在涼亭邊上,輕撫著那長得尤為旺盛的牡丹,剛毅的側臉在此刻顯得異常溫柔。聽見了沈奇的聲音,他往聲音的來源處望去,一抹笑容在臉上綻開:“小善怎麼沒來?”

沈奇大步地向前走著,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焦急:“哥!我們快去醫院!”

沈羿起身疑惑地皺眉,一股不祥的征兆席卷他的全身:“怎麼了?”

“阿澤他……”沈奇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猶如一股風,沈羿瞬間便衝到了樓上,帶上了手機,又迅速地下了樓,在到達門口時,那個冰冷的聲音又一次亮起:“站住!”

“阿澤快死了!”沈羿衝他大喊,聲音不知為什麼的有些顫抖。

沈昌先是愣了一下,而後丟掉手上的書本,他謔地站起身:“我也去!”

一路上,車子裏的三個人,表情凝重。

急救室的門一直沒有打開,林若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呆呆地看著那條門縫。

迮昶、筱語、劉善,他們都在急救室門前徘徊不定地走著。

沈羿趕到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呆坐在椅子上的林若宣,他擔憂地上前:“若宣?”

“阿奇!你們來了!”劉善見到沈奇,淚水再也抑製不住的往下掉,“阿奇,我好害怕!”

沈奇將她擁在懷裏,安慰著。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死?”林若宣的聲音輕輕地傳了出來,“我真的不知道他會不會死?”她的聲音有著掩飾不住的哽咽。

沈羿心疼地將她按入自己懷中:“不會有事的,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咳咳!”空氣在幾聲虛咳下詭異般變得冷冽。

林若宣知道這股冷漠的味道,她離開沈羿的懷抱,視線並沒有投向那個冰冷的身影,表情和語言是那麼的陌生:“謝謝!我沒事!”

沈羿回頭瞪了沈昌一眼,默默地陪在她的身邊!

筱語像是被沈昌冰冷的氣息嚇到了,她抓住迮昶的手,小心翼翼地躲在了他的後方,迮昶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叫她放心!

一陣風吹過,吹起了林若宣的碎發,掠過她的嘴角,沈昌看著她淡漠的身影突然一愣,他多麼希望,可以看到這個女孩的笑容!

是的,他從沒有見過她的笑容,所以他討厭她!他發現了她的淡並不啞於他的冷,甚至更甚,怎麼可以有比他還更冷漠的人?於是…他更加討厭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