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劉震才拭去額頭上的汗珠。幾個女人都在門口焦急地等待。王仙客安慰了一下母親,說沒事,自己還可能因禍得福。於是就把事情的經過簡略的說了一下,幾個女人這才如釋重負。
“舅舅,讓你擔驚受怕了!侄兒該死!”王仙客看劉震為自己發自內心的擔心,很是感動。
“皇上皇恩浩蕩,還是沒有讓老臣太過難堪。”劉震和姐姐兩家人就這麼一根獨苗,小時候,沒少慣著他,他闖出這樣的禍事也早就在預料之中了。
“舅舅為國為皇上鞠躬盡瘁,不看功勞也要看苦勞啊,要是因為這樣就要治舅舅的罪,這不讓百官心寒啊!”
“皇上比你英明多了!”劉震也覺得自己這幾十年為皇上分憂,沒算白活。
“那是,皇上是天底下第一英明的人。”王仙客出生那會兒,剛從個人崇拜回歸到理性社會,所以這點東西還是有所感覺,雖然沒有真正經曆過那個白色恐怖的時代。
“你說說你的打算,這一年是在家閉門思過,還是出外遊曆,我希望你真的能從根子上改正了從前的惡習,好好的重新開始。”劉震真是煞費苦心,語重心長啊。
“我哪兒也不去,就在京城,我要利用這一年的時間經商,把我們家的財富堆得像小山那樣高。”王仙客倒是信心滿滿。
他就不信,憑自己家世加上後世穿越過來的身份,會不掙錢。
他已經有了若幹的計劃。
“也好,你現在已經沒有了官爵,一介平民百姓,去吧,好好的幹。我聽說你母親準備把她給你安身立命的錢給你做生意。”
“是!”王仙客老實地點頭。
“五萬兩雖然數目已經不少,但終歸還是不多,這樣吧,我再支持你五萬,要做就做大點,雖然我反對咱們士大夫經商,但你要真這樣去做,我也不攔你。”劉震歎一口氣,對此也表示無可奈何了。
“謝謝舅舅理解!”
“那你打算在京城做什麼生意?說來聽聽!”
“開錢莊!”王仙客早就擬定了這個計劃。
“錢莊,”劉震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他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就是讓別人把錢存進來的錢莊!”王仙客解釋到。
“那跟京城大大小小那麼多的櫃坊不是一樣的嗎?”劉震當然沒見過錢莊是什麼樣的。
“不一樣,櫃坊是別人把錢存進來要給保管費,而我開的錢莊是別人把錢存進來,我還會給別人利息。”
“那這樣的話,你靠什麼賺錢呢?”劉震不明白這個道理。
“是這樣,我們可以往外放貸,就是利用別人存進來的錢放貸,隻要我們放貸的利息比給別人存錢的利息高,就是我們賺的。而且,我們還可以拿別人存進來的錢去做別的生意,隻要賺的利潤比給的利息高,也就是我們賺的。”這些現代金融投資理念,隨便說出來一條,也是劉震從來沒見過,也沒想到過的。聽得劉震驚奇不已。
“聽著似乎很新奇。”劉震點點頭,認可了王仙客的說法,他當然要認可,這些在未來金融業最基本的操作方式,放在唐朝當然就是最先進的理念了。
“而且,我們還可以這樣做,就是別人在京城存的錢,可以在別的州府取。”
“你說的是飛錢?”
“不一樣,雖然有這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我還要到別的州府開分號。”
“我覺得可行,但你是怎麼想到的呢!”劉震覺得自己這個侄兒怎麼變得這麼有頭腦,自己活了這麼久從來就沒想到過的東西,他似乎隨口就來了。
“你上次給我的錢,我不是到劍南去做生意了嗎,在半路上被山賊給劫了!”
“被山賊劫走了,你怎麼沒跟我說。”
“後來又找回來了,我在綿州碰到了蘇泉蘇大哥,是他幫我把銀子從山賊手裏要回來的。那些山賊被朝廷招安了。”
“嗯,是有這麼回事,朝廷下旨對那些投誠的山賊既往不咎。那後來呢,”
“後來我就想到,做生意帶著大筆的現銀在路上很不安全,能不能想個辦法把錢放在京城,自己隻身去成都,然後在成都取銀子,這樣就不會被山賊或者強盜注意到了。”
“嗯,這跟飛錢很相似啊!”
“完全不一樣,雖然功能看起來一樣,其實是不一樣的,我開的錢莊不單單麵對有錢的大商人,一般平民百姓都可以在裏麵存錢貸錢。隻要家裏有閑錢,覺得放在家裏不安全,或者手頭急需要錢,而又無處可借的都可以找我。”
“這樣看起來不錯,現在民間高利貸盛行,甚多都是逼的人傾家蕩產,隻要你貸給他們的錢比高利貸的低,不但能賺錢,還是公德一件,讓我們朝廷和官府都要省很多事。嗯,我支持你這樣去搞一搞,試一試。”
“不用試一試,這是必定能成功的,而且必定能賺錢的。”
“那這樣的話,十萬是不是不太夠。”劉震覺得十萬兩銀子要做這樣大的生意會不會太少了。
“嗯,要做到這樣的程度,十萬的確是有些少了,而且,我不能等到在京城用這十萬賺夠了錢再到外地去開分號。至少從最開始,我就要在京城和全國幾個比較富庶的地方開分號,這樣才能一次性打開局麵,擴大我們的影響力。我們做的這個本身並不產生什麼商品貨物,除了金錢本身外,都是些看不到的東西,所以我們必須要做的就是用錢來生錢,本錢越多,我們賺錢的機會就越大,賺的也就越多。”的確是這樣的,華爾街憑什麼賺錢,除了各種創新的金融產品外,最大的原因就是有錢,無數的美元,無數的錢。
“嗯,我看這樣,找個機會,我帶你去認識一些京城的達官顯貴,看能不能尋找到一些誌同道合的人,讓他們給你出點資。”
“嗯,那就謝謝舅舅了。”王仙客現在的確需要更多的人脈,現在有這個當尚書的舅舅大人坐鎮,那些為官的,經商的,還不趨之若鶩。
“讓我想想,嗯,這樣吧,這個月底是太傅楊康八十大壽,我就帶你去拜壽吧,那裏到時候肯定雲集了京城大多數有錢人。借著今天你被皇上喚著賢侄的殊榮,他們肯定對你另眼相看。”
“嗯,關鍵是,有錢大家一起賺,我相信有這樣的機會,那些精明的商人肯定不會錯過。”
“哈哈,那些人在生意場所摸爬滾打了一輩子,也不會有你這樣的突發奇想。”;劉震發現自己這個侄兒還真出息了,這些點子是怎麼想出來的呢。
王仙客當然不會告訴舅舅,其實這些在他看來稀鬆平常,他還有更高明的呢。
“這些天,你就先做做準備。給你的十萬就當你自己的,另外我再給你十萬,就當我入股。”
“好!”王仙客雖然覺得舅舅這個相府足夠豪華,足夠奢侈,但他認為舅舅不會有太多積蓄,就看感覺起來,舅舅不是一個貪財的人,如果說兩袖清風可能有些言過其實,但起碼他不會貪汙受賄。也許舅舅是這樣一個人,該他的他一分不舍地爭取,不該他的,他一分不多要。
但是這麼多年,舅舅肯定是有錢的,在這個相府裏防衛其實是很嚴的,這說明裏麵肯定有金銀,在那個時候就有這個缺憾,有點錢隻能放在家裏,還得雇人看護,成天害怕把錢給丟了。王仙客發現自己的這個想法肯定很有市場。關鍵是要讓人們信任他,願意把錢拿到他這裏來,所以,一定要有足夠的條件才能開始這項工程。
天子腳下,首善之區,況且還這樣防盜,更別說其他天高皇帝遠的地方。
最先,至少要有一直素質過硬的隊伍,完全忠誠於他的隊伍,一部人用來看護現銀或者必要的時候護送現銀,另一部分從事對客服服務。最主要的就是這兩部人人。
無論什麼時候,隻要是做生意,都必須要有一直團隊,隻能依靠團隊的力量才能把生意越做越大。他應該以何種方式遴選人才呢,這是一個難題。
他想到這個問題後就把這個問題跟他舅舅劉震做了商議,劉震給他提供了一個方案,“先期,我可以提供給你一些府裏的家丁,他們對我應該是忠誠的,別的幹不了,幫你看家護院是足夠了的。至於你需要的做買賣的人才,可以去別的櫃坊招人吧,也可以……,幹脆這樣,你去收購一家櫃坊得了,那裏麵至少有你需要的專業人員。”
“嗯,我看也隻能這樣!”王仙客突然發覺自己思想超前,但別人思想可不超前,自己一個人又幹不了這些所有的事情。別人,即便能夠信任他們,但他們會做的好嗎。看來,還得自己著力培養一些人才才行。
這讓王仙客很頭疼,因為唐朝多是些家族事業,什麼東西多是一家人自己就幹了,各方麵的專業人才的確少之又少,難不成自己還要開一個培訓班,但自己對唐朝的一些細節性的東西又不是很了解,哪些是他們能接受的,哪些不能,總不能自己去那些櫃坊打工,實踐一段時間,獲得第一感覺吧。自己一個人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這些事情。
看來還得集思廣益。
王仙客帶著三個女孩又去到長樂驛的道路上,他要去找的當然是阮天殊,在這方麵阮天殊肯定比他懂得的要多,自己正好可以向他請教請教。順便把長樂驛裏自己的東西帶回來。周武他們還在療傷,他們的東西就隻有等他們自己傷好後回來拿了。
王仙客收拾好東西,這裏已經全部換了人,新來的驛丞可能也不認識王仙客,但他知道前任叫王仙客,這些東西都還保留著。王仙客收拾了一大包,放在馬背後,就去到阮天殊的家。
“王賢弟,你去哪兒了,我去長樂驛找你,他們說去京城了,而且,全部都換了人,我一個人都不認識了呢?”阮天殊突然看到王仙客來找自己,趕忙迎接了出來。
王仙客歎口氣道,“阮大哥,一言難盡啊,我現在被削職為民了,驛站裏的弟兄都受了我連累。”
“是那天打了那個叫李剛的的王爺的兒子的人的事情嗎?”
“嗯!”王仙客點點頭。
“這沒什麼,不做官就不做官了吧,正好我們兄弟好好經商,幹點大事業,那你這次來?”阮天殊也隻得這樣開導王仙客。
“我這次來是跟你商量開錢莊的事情,就是上次我給你說的票號。現在我無官一身輕,正好大展拳腳。”
“你想好了!”阮天殊見王仙客終於做出了決定,也是一臉的興奮,他就在等這個時候。
“我早就想好了,而且,我現在已經有了二十萬本錢,就等著阮兄為我出謀劃策呢。怎麼樣,跟我一起去京城吧。”
阮天殊對這個王仙客越發感到好奇起來,他每次去京城能弄來錢不說,還和節度副使級別的將軍稱兄道弟,但自己做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驛丞,現在又冷不丁又弄來二十萬銀子,他到底有什麼神通。
這也難怪阮天殊懷疑,王仙客一直沒有告訴他自己是當朝宰相的侄兒。就連當初飛花和薛濤跟著自己第一次進宰相府一樣,一樣的驚奇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看著阮天殊似乎有某種懷疑的眼神,他當然不好自吹自擂朝中有人好做官,自己這官當的窩囊呢。
“哥,你不知道,王大哥騙得我們好苦,他原來有個在朝廷做大官的舅舅!風兒姐姐也從來不跟我們說的,真是的。”阮飛花在一旁插嘴道。
“嗬嗬,我難道要成天掛在嘴邊嗎,風兒是我不讓她說的。阮大哥,如果你放得下這邊的產業,就找一個信任的人幫你看著,我們一起去京城,那裏才是我們大展拳腳的地方。嫂子和侄子都一塊去吧。反正這裏離京城也近,一天的路程快馬都能走個來回,到時候隨時回來看看就是了。”
阮天殊從最開始就沒有懷疑過王仙客,他讓他怎麼幹,他就會怎麼幹,再說,做生意不到京城,簡直就如坐井觀天一樣,那裏才是一個更大的世界。
“嗯,好,我跟你去,不過,我沒多少現銀,紙坊可能值一萬兩,這棟房子值五千兩,裏麵的一些花瓶古董值五千兩,我可能隻有一萬現銀可以用。要不,我把這棟房子賣掉吧。”
“不用,你賣房子也是杯水車薪,我那點錢也都遠遠不夠,我們還得想別的辦法籌錢,我隻是希望你能幫我,我不想孤軍作戰。”
“好,我盡最大的努力和你一起在京城闖一番事業。”阮天殊也摩拳擦掌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
其實,阮天殊是經常去京城的,他的紙被京城的一家商號收購,有的進貢到皇宮裏麵,他有時候需要去京城跟商號的老主顧交流,溝通的。他也知道,京城裏麵才是真正賺錢的地方,有錢人家實在太多。自己那點銀子,在京城那就隻能算赤貧。而自己在富平縣,居然有時候能得到首富的噱頭,當然,他可從來沒敢以首富自居,民間同樣藏龍臥虎,做生意的人,一定要明白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不然別人用錢把你砸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事不宜遲,我在這裏等你兩天,你安排好了之後,我們就一起進京城。如果可以,帶幾個你信得過的人一起去,我現在不但缺錢,也缺人,特別缺對我們忠心又辦事能幹的人。”
“好,我馬上安排。”
飛花的侄兒阮鴻聽說要去京城,高興得手舞足蹈,王仙客想這個小家夥肯定去過京城不止一次,不然不會這麼興奮。王仙客對阮天殊無條件相信自己表示非常感激,就憑這點情誼,自己都不能虧待了他們一家人。
做什麼事情都一定要朋友多,自己人多,每一個朋友出一點力,就能建起一座高樓。
所以,王仙客一直都在到處挖掘人才,他知道,這個世界,迂腐的人很多,真正精明的又立誌從商的,而且不卑不亢的人少之又少。
那些士大夫是不屑於經商的,那些讀書人的理想也不在經商上麵。
往往更多的人是從小小的學徒開始,經過一生的奮鬥才有了那麼一個不大的家業,而要做到富甲天下,沒有一兩代人的努力,是根本做不到的。
而那些師傳徒,父傳子的經驗,外人是很難獲得的,也就是說,要批量生產合格的各類型人才,現在這個世界的規則是不能夠的,也不允許的。
未來的王仙客倒是有這樣的打算,那就是辦學!
不是讀書人的學校,而是商業學校。
這又是一件顛覆傳統,很可能不被主流社會所接受的事情。
而且,這個事情還有一個難題,那就是,老師去哪裏找!
他真的不可能勝任所有事情,就算他能,他也沒有足夠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