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城怎麼說也是王城,雖然在印象中,王帥覺得這裏可比不了成都府,比不了長安城,但吃喝不要錢,王帥也就打消了和紅線去城外打獵湊盤纏的想法。每天就和紅線在城裏瞎逛,而且是絕對沒有目的的逛,王帥什麼也不想買,也沒錢買。再說,這些錢可都是紅線她哥的,兩人得省著用。這個城本來就不大,王帥也沒有遇到調戲良家婦女的公子哥讓自己打抱不平的事情,所以這幾天很快就過去了。
這幾天,日則中間來找過紅線一次,讓她準備,按原定時間準時出發。王帥不想過多的引人注意,也不想繼續滯留在這個南詔國的國度,現在一門心思的想往成都去,所以,去城裏逛了幾天後,就什麼事都不想幹了,窩在房間裏和紅線丟骰子玩。
這個時候沒有麻將,沒有撲克,賭博的方式就是丟骰子和牌九什麼的,再有就是拿銅錢來猜正反麵,其實是很單調的。王帥就到街上買了一副骰子,和紅線每人三緡錢,輸來贏去的,總量一點也沒變,幸好沒有莊家抽頭,要不然,這錢就會這樣沒了。
丟骰子,也就無非猜大猜小,單調乏味之極。王帥想到了成都一定自己給造一副麻將來玩,肯定能引領時尚。現在誰都知道成都可是麻將大市,你坐飛機從成都的上空飛過都能聽到響徹雲霄的麻將聲。
麻將作為一種博戲的工具,本身是無害的,隻是人們加的籌碼太高了以後,就會造成一部分人傾家蕩產,這並不是麻將本身的錯。
第五天終於來到了,一大早,王帥和紅線就收拾停當,站在客棧門口觀望,看著從王宮那邊走過的隊伍,不一會兒,一隻浩蕩的隊伍從大街上駛向城門,而王帥和紅線都看到日則騎著馬,身上的衣甲很是鮮亮,行進在隊伍的中列。日則在護衛中其實也不是什麼職官,地位很低的,隻能是一般的兵卒,所以,他根本沒有權力帶著紅線在隊伍裏,也不可能私自離隊,隻能亦步亦趨地跟著整個大隊伍,但經過客棧的時候,日則還是扭頭看了看紅線,以目光示意他們跟在隊伍的後麵。
王帥知道他們可能會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露營,反正走到什麼地方黑就在什麼地方歇,所以,昨天逛街的時候王帥就和紅線購買了許多的幹糧,夠吃個三五天的,到了一個集鎮的時候再購買就是了,也沒必要帶太多。
等隊伍浩浩蕩蕩地駛過城門,守門的士兵才開始放行,王帥和紅線遠遠地跟在後麵,即不會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盯上了前麵的隊伍,也不讓他們走得太遠,讓自己追不上。王帥對這些地方不是很熟悉,根本就不知道從大理去成都應該怎麼走。跟著他們是最好的辦法。雖然,他們可能會走得很慢。
王帥對這群人沒什麼興趣,對他們出使成都的目的也沒什麼興趣,他隻需要他們做自己的向導帶著他走到成都就夠了。
就這樣跟在後麵走了幾天,終於引起了前麵使團的注意,然而派來詢問的正是日則。
“妹妹,你們跟在我們後麵已經引起了使臣的注意,他讓我來盤查一下你們,我把你的身份告訴了我幾個親近的兄弟,別的人都還不知道,我現在還不知道怎麼回答使臣呢。”
王帥走了這麼多天,也知道他們走的不是以前的那條經過建昌府的老路,那麼這條路應該就是從現在的宜賓過金沙江然後一路行船到成都府的路,不知道現在到什麼地方了,反正還沒有過江。因為語言的差異,王帥也不知道這些南詔國的地名對應後來的什麼地方,不過按路途計算,王帥認為現在已經至少到了昭通以北,也就是說,馬上就要過江了。雖然相比路途會遠一些,但路況會好很多,特別是宜賓到成都這段,水路,陸路都很通暢,如果走建昌府,經大渡河的話,根本沒法過去,大渡河兩岸坡陡,河水也很湍急,而且水位落差也很大。最好的路徑當然是經宜賓過長江,然後水路陸路進成都了。
雖然現在王帥知道了大體的行進路線,但這裏根本就沒有比較寬闊的道路,你根本不知道往那個方向走是正確的,所以就隻好等著讓他們把自己帶過江再說。況且,現在隻能讓紅線去打聽路線,紅線也是第一次出遠門,問路上的也也隻能指一個大方向。大方向王帥比他們還知道一些。
王帥就對紅線說,“你告訴你哥哥,你就說,我們到了瀘江後就可以分開走了。”
紅線當然知道,王帥是漢人,而瀘江那邊就是漢人的地方,他肯定就知道路了。
“哥,還有多少時間就可以過江了,我們過了江就不用跟你們這麼急了,你就告訴他們我們是到……”
紅線問王帥,“我們到什麼地方?”
“戎州!”王帥隱約知道宜賓古時候被稱作戎州。
“我們到漢人的戎州。”
“那好吧,”日則看紅線對王帥簡直言聽計從,而王帥似乎也沒有要欺騙妹妹的意思,那就隻能把妹妹托付給王帥了。
“你們就先到戎州吧,江那邊的城是不是就叫戎州我也不知道,不過,據我那幾個兄弟講,明天或者後天就能到江邊了。”
“嗯,我們離你們遠點就是了,現在我們也差不多摸清了你們的行進路線和規律了,我們跟在後麵也能跟上。”
“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我還算比較放心了,如果那個王帥膽敢對你有什麼企圖,我一定饒不了他。”
“哥,你放心吧,他不會把我怎麼樣的,我現在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總得要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日則不放心地看看王帥,“他真的值得信任嗎?”
“當然,這一路都這樣過來了,你怎麼還對他不放心嗎?”紅線也看看王帥,王帥也正看著他們。
王帥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反正自己也聽不懂,就懶得理會。
“嗯,那到了成都,我們怎麼聯係呢?”
“你們去成都肯定會受到隆重的接待的,而且成都府的官府肯定會給你們安排好住宿,到時候我去找你就是了。”
“好吧,我先走了,你們一路小心,離我們遠點也好,免得讓大人懷疑,不過不可離得太遠,我答應父親一定要讓你好好到達成都的。”
“我知道了,你走吧。”
日則去到前頭,把紅線交代的話轉告了一遍,使臣也就沒有怎麼懷疑,畢竟路是同一條路,不能規定你走了別人就不能走。
過了幾座山,眼前終於看到一條寬闊的河流,這就是傳說中的長江。長江其實從這裏才開始叫做長江,宜賓上遊的地方通常都叫做金沙江。當然,古時候的長江就叫做江,“江”是長江的專有名字。
這個時候可沒有橋,隻有擺渡的艄公。王帥和紅線來到江邊的時候,使團早已經分批渡過了長江,現在應該在宜賓城裏了吧。到了漢人的地方,當然第一件事要去知會當地的官府,由當地的官府負責接待,然後派人護送。
到了這裏,王帥也就不用再依靠使團的人給自己帶路了。
王帥雇了一條小船,擺渡過河,河對岸就是戎州城。這船家說的方言跟王帥熟悉的四川話區別很大,這也難怪,自打張獻忠鬧四川以後,四川本地的土著已經十去七八,康熙年間從湖廣拉來人口才使得四川再次恢複天府之國的景象,而這些地方的人與本地人長期雜居後形成新的四川方言,才是王帥所知道的那個方言。不過,雙方還能很好的溝通。
戎州城因長江和岷江交彙在這裏而成。也就是說,戎州城三麵環水,在唐代已經相當的繁華了。這裏可是萬裏長江第一城,更是未來九州的酒城,光是一個五糧液的品牌,作為國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而且這裏還是古代南絲綢之路的起點,是唐國通往南詔和印度洋的重要口岸。光是一個小小的戎州就已經蓋過了南詔國的大和城,即便是現代,四川的宜賓也比雲南的大理更加富裕發達一些,這跟交通和地理當然有莫大關係。從杜甫的“門泊東吳萬裏船”這樣的詩句就知道,從成都出發的或者從東吳過來的船舉不勝舉,從岷江而過,當然都得經過戎州。不論水路,陸路都顯示出了宜賓的重要作用。
因為王帥的目的地是成都,所以對戎州有一個初步的印象也就夠了,因為天色還早,他也就沒有打算進城,而是直接在碼頭上雇一條船去成都。因為總的盤纏是有限的,現在手裏隻有四千多文,路程才走一半。
一打聽,船家最低收費要八百文,而且還不包括食物,馬匹也是一個難題。王帥想想,幹脆還是走陸路算了。從戎州到成都府應該有官道了吧。自己總不至於再迷路,騎馬比乘船還能更快一些。
他征詢了一下紅線的意見,紅線倒是傾向於坐船,因為她根本就很少坐過船,到現在為止也不過兩次,都還隻是擺渡過河,時間都很短。
“那好吧,咱們就坐船,”王帥倒是坐過不少次的船,而且還是那種遊輪,比這種小船舒服多了。
王帥和船家討價還價,最後以一千二百文成交,包括人和馬的糧草。
因為船身較小,也隻有三個人兩匹馬,雖然是逆水行舟,倒也不至於讓纖夫在路上拉纖。而且從宜賓到成都整個水位落差並不很大,船家一人足夠了。
王帥站在船頭,還真的有種“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感覺,雖然這些山都不大,也不高。不幾日,船就到了嘉州地界,也就是現在的樂山,這裏是大渡河,岷江和青衣江三江交彙的地方,風景更是秀麗。後世舉世聞名的樂山大佛現在還在雕刻階段。這座樂山大佛又名淩雲大佛,始鑿於唐代開元元年,完成於貞元十九年,曆時九十年,是我國現存的最大的一座摩崖石刻造像,王帥曾經有一次旅遊來過這裏,這裏現在已經和峨眉山一起成為聯合國教科文的世界文化遺產名錄。
作為一個佛陀,俯瞰著滔滔江水,關注著芸芸眾生,該是何等的慈悲為懷,千年如一日。整個佛像高七十二米,在整個世界上,可能隻有阿富汗被塔利班毀掉的巴比揚大佛可媲美。
船家準備到嘉州城采買一些食物和草料,所以,在嘉州碼頭停靠,王帥現在隻想趕快到成都,他也沒有一點公子哥遊山玩水的心情,他還不知道在成都的等著他的是什麼呢。紅線似乎也並沒有太大的樂趣上岸去玩,她的目的地是成都,是她母親出生的地方,而且,王帥也說了,這些城,其實大同小異,都是那樣四四方方的一塊地方,周圍用圍牆圍起來,裏麵一格一格的像牢房一樣,把市民關在裏麵,生老病死。城就是這樣的功能。
船家有時候在江裏釣幾尾魚作為大家的食物,王帥對這樣的河鮮倒是很喜歡,不過紅線吃魚的機會不多,雖然部落不遠就是大渡河,而且草原裏也有一條小溪流,但大家都不會捕魚,有時候河水不深的時候,才會有人到河裏麵捉幾條魚上來吃。
這個時候的河裏還沒有受過汙染,也沒有過度的捕撈,隻要把船穩在河中心,拿一根釣竿,要不了多久就能釣上一尾。船家上岸去采購去了,王帥百無聊奈就拿起釣魚竿釣魚玩。
釣魚不是王帥的強項,那得耐得住性子,好在這會釣魚比較容易一些,天也已經開春了,覓食的魚增多。等船家回來,王帥也釣了幾尾大鯉魚。
船家把王帥釣起來的魚做了一盤醋魚,王帥給的船資倒也足夠,還能吃到白米飯,這個時候的窮苦人家如果沒有白米白麵吃的話,那就沒什麼好吃的了,王帥還沒怎麼注意到唐朝的農業,但他的印象中,像後世普遍種植的玉米,土豆,紅薯等高產作物,要到明朝的時候才傳入,這個時候能吃的就是一些小米,黑麥,一些汁多嫩綠的樹葉,樹根,樹皮,高粱什麼的。王帥到這邊來一直吃的是是肉,倒也還沒有吃過這樣的苦,三人把醋魚和著米飯吃了,又繼續上路。王帥一路倒和船家聊了不少,從他口裏得知新皇帝剛剛繼位,今年已經改元建中元年。
船家還告訴他,最遲也能在上元節的晚上趕到成都府。
也就是說,在漢人的地方,現在也才剛剛過完年不久,從嘉州到成都已經要不了幾天時間了,要是換了現在,走成宜高速一個多小時就到樂山,一個多小時也能到宜賓,現在的眉山已經融入了成都一小時經濟圈,連電話區號都已經改成了成都區號的零二八。
王帥也不催促,按平常的速度朝成都進發,一路倒有欣賞風景的心情,有時候像極了一個灑脫的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