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帥就正式走馬上任,當起了南詔國說不定是第一家民間漢語私塾。不知道在京城有沒有官方教授漢語的學校,反正在一個小部落教孩子們學漢話可是破天荒第一次。二十個孩子加上紅線和土木一共二十二個學生,王帥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信心教好他們。
帳篷裏麵二十二根圓木凳子,二十二個裝著沙子的簸箕,每個人都在上麵塗了又寫,寫了又塗。似乎都很驚喜,可能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的景象,也從來沒想象過自己還能坐在這樣的地方學習文字。可能有些孩子連唐國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一天,王帥讓學生們帶著到寨子後麵的山的後麵玩耍,王帥還是第一次來,他發現這山坡上有大塊大塊的石膏,這玩意做粉筆還合適,雖然不是太方便,王帥對紅線一個學生還好說,現在麵對二十幾個,感到沒個黑板還真不行,王帥讓紅線在寨子裏找了幾塊不知道是被誰抹了墨的木板,王帥用斧子稍微加工了一下就做成了一個簡易的黑板,後來卻又被去哪兒找書寫材料而犯愁,現在正好,塊狀的石膏也能拿來寫字,當然,隻能將就。
王帥依然對他們安排了課程表,早上朗誦,然後習字,然後學一點必要的算術,對於一點沒有漢語基礎的人來說,教漢字可就比紅線要費力一些了,不過還好有紅線這位兩種話都會說的學生。
王帥安排紅線做班長,因為她可是族長的女兒,誰也不敢在課堂上不認真。王帥還真沒想到,自己就這樣成了私塾老師,而且自己似乎還樂此不疲,對於教好每一個學生都有一種責任。王帥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離開,現在看起來似乎沒什麼機會,紅線也一點都不提去成都的事情,他當然不能一個人偷偷跑掉,可能紅線對他還不放心吧。
王帥有時候給這些人像講故事一樣講了一些自然人文地理知識,但能大部分聽懂的就紅線一個人,別的孩子漢語基礎根本沒有,光靠教那幾個字是遠遠不夠的。所以,王帥一點也不心急,當一天和尚就撞一天種。
沒有課本,沒有紙筆,沒有漢語的氛圍,但王帥認為這些學生都很勤奮,都很努力,自己感到很是滿意,沒過多久這些孩子就能用簡短的漢語會話。然後王帥要求這些孩子基本上在課堂上用漢語交流,如果有障礙就問紅線。學習一種語言,創造一種語言氛圍是最重要的,作為王帥來講,他從初中開始學習英語到大學畢業,學了十年時間,那點英語的水平可能趕不上人家去美國呆上小半年。誰會想到就這樣的人,現在人模狗樣地為人師表了,負責教二十多個少數民族的孩子學習漢語。
也許是因為條件艱苦的孩子更懂得理想的具體含義的原因吧,這些孩子都很珍惜這樣的機會。王帥也許是因為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就請族人如非必要,不必向外宣布這樣的消息。
這也許就是這個部落漢化的開始。去了趟建昌府,王帥認為南詔國還是有一定程度的漢化,隻是自己沒有接觸到他們漢化的一麵,再加上這個部落與世隔絕得厲害,或者說受控製得太厲害,可能會出現進步的苗頭都會被扼殺。南詔國隻需要這樣的部落提供牲口和戰士,越多越好。因為南詔國的組織形式到部落上還比較薄弱,這些部落未必就那麼臣服於蒙舍詔的統治,必要的經濟,文明封鎖是很有必要的。
王帥當是為了報答紅線對自己的知遇之恩吧,他甚至很想讓這個小小的部落一下子從奴隸社會進步到現代社會。雖然物質條件不一定能達到,但精神上能否讓他們更強大。這就是一個實驗,可能得不到結果的實驗。
但這些孩子給他的回報其實是誘人的,一個月,比現在小學生一年,兩年學的都多得多,但他們接收了下來。王帥在這個一個月裏充分體會到了教學的酸甜苦辣,但也體會到付出和回報。
一天,紅線喜滋滋地跑來告訴他一個消息,“我父親準備取消你的奴隸身份,恢複你的自由之身,也就是說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奴隸,這是父親對你對部落做的貢獻的獎勵。本來像你這樣有知識的讀書人是不應該被淪為奴隸的。”
“真的嗎?”王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才不過來兩個月,一直也沒有真正做過一點奴隸該做的事情,也沒如族長所說的,為部落做出了貢獻,“我真的不再是奴隸!主人,太謝謝你了,我多麼渴望這樣的自由。”
紅線見他如此興奮,有些酸楚地說,“是的,你不再是我的奴隸,我也不再是你的主人,所以,你以後也就不用再叫我主人,你現在正式成為我們部落聘請的老師,但是除了吃穿住用,可沒有酬金。”
“有吃的就夠了,不叫你主人,那我該怎麼叫你呢?大小姐?”
“隨便你,你是我的老師,你不是說在中土不管學生有多麼高貴,老師都是可以直呼其名的嗎?”
“你的意思是說,讓我直接叫你‘紅線’嗎?可是,你可是族人的小姐,我這樣叫就有些冒昧了,我還是叫你小姐吧。”
“隨便你啦,真的是!反正你現在也不是我們的奴隸了,你是我們的客人,主隨客便。”紅線有些生氣地說,小臉發漲,這冬天的寒風把紅線的臉龐刮得有些幹燥,甚至還有些開裂,但這並沒有對她的美造成實質性的影響。生氣的樣子還是那麼可愛和頑皮。
王帥不由一呆,你在想什麼呢,王帥暗自捏了自己一把。
王帥自己感覺穿越到這邊已經兩個月了,但這裏根本沒有計時工具,王帥隻是每經曆一次太陽落山就在小木塊上劃一道,一百天,一百天能離開嗎!現在學生們的功課其實才剛剛開始,雖然他們都是聰明好學的好學生,自己這個老師講的也還行,但要在短時間內做到讓學生達到小學畢業生的水平,其實還是比較困難的。最困難的事情還在未來,也就是王帥要是離開了的話,會不會人走茶涼,因為這裏根本就沒有學習漢語的環境,甚至連基本的讀寫工具也沒有,沒有了老師他們還怎麼學。
王帥本來不想自己提出離開,因為他一直認為紅線會提出讓自己帶她去唐國看看,但紅線一直都沒再提這樣的要求,王帥隻能在課堂上給他們講著漢字,中土的一些故事。
王帥對這批學生其實還抱有另外一個希望,那就是希望這幾個孩子可能盡快出師,讓他們帶動整個部落的人脫盲。如果時間允許,加上條件允許的話,王帥更是想教他們農耕的一些基本知識,從小在農村長大的孩子來說,種田是人生的第一堂課,而這裏的孩子人生第一堂課當然是牧羊,王帥對他們的期望是不希望他們牧羊的目的是娶媳婦,娶媳婦的目的是生娃,生娃的目的是放羊。王帥就是想脫離這樣的宿命讀了大學,雖然這個時候自己還沒有真正在城市紮下根,但無疑的是,他不再簡單的是一個農民。有了農耕,就少了遊牧的那種緊迫感,和危機意識,但農耕卻是文明的起點,在中國曆史上,農耕文明永遠都比遊牧文明更進一步。
不過這裏滿是草原,要開墾出合適的耕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他還沒地方去找種子。這些事情也就沒有辦法解決了。
好在,隻要肯用功,讀書一樣可以無師自通,想王冕沒有老師教過,但仍舊史上留名。王帥想如果自己離開這裏去了內地,一定要想辦法弄一些書本和紙張過來,讓他們真真正正讀上‘書’。
王帥倒不是因有優越感而生的憐憫心,王帥不是來支教邊區的大學生誌願者,他從一個奴隸變成一個老師,變成一個受到部落愛戴的人是一個循序的過程,他沒有響應什麼樣的召喚,他也不需要這樣的召喚。他不來,這些地方也根本不會產生這樣的需求,是他主動這樣提出而他們被動接受,現在變成了他們主動要學習,那樣的結局就會大不一樣。
王帥給他們上課,陪他們玩,把自己小時候玩過的一些遊戲教給這些孩子們,他會知道,這些孩子是多麼的高興,這些是他們從來沒有經曆過的新鮮玩意,男孩子,女孩子,大家都可以一起玩得很開心,王帥也就能忘掉自己離奇穿越的所有痛苦。
在這段時間,王帥即使嚴師又是益友,有時候裝斯文,博學多才,有時候又是地地道道的孩子王,那麼多曾遠去的童真奇跡般地再次回到他身上。雖然真實年齡王帥已經二十五,而這副身體的年齡至少也有二十歲,但他依然像一個孩子一樣,他的夢想。
他在課堂上實行的是填鴨式教育,但加上他所做的寓教於樂,使得效果比他想象的好多了,整個部落現在已經經常聽到一些不那麼標準的普通話在草原上空回蕩。王帥很欣慰,自己這點努力不應該和不再會付諸東流。他用了最少的時間,在這些孩子們中間種下了求知的種子,並且自己已經澆了水,施了肥,隻是還不曾枝繁葉茂,他不知道如果不需要自己去除草和培育,這顆苗會不會如他所願地長成大樹。
他已不能再拭目以待了,他離心似箭了,他懵懵懂懂地來到這裏,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會是在哪裏,但無疑不可能是這裏,他需要去更高更大的舞台,這片山把一切都包裹了起來,走出去,才有可能更加認清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