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殷昊將通關文牒遞給柏紹康的時候,他還沒在意。一個楚國人即便是有些錢財也不過是個富商,他還沒放在眼裏。可當殷昊對他說了那句話之後,柏紹康立刻變得謹慎起來了。
楚丞相楚琅!
這可是楚國三大勢力之首,他比現任的楚王和大司馬都要長一輩,平時在楚國朝政上有著無比強勢的影響力。雖說楚國的軍權是在大司馬楚南手中的。但楚琅的實力也是不可小覷的。
而這個景川是楚琅的外甥。這可是非常親近的至親,和一般的那種親戚是沒辦法比的。
如今越國麵臨著再次亡國的危險。秦國在蠢蠢欲動,在景越江南岸囤積了重兵,很可能會趁著越國危急之時趁火打劫。所以越國需要楚國這個盟友幫著牽製秦國。
越禹已經派了使臣帶著厚禮前往海州了。他不但想讓楚國幫著牽製秦國,更希望楚國能夠借點兵給越國。但自從越岩被廢黜了之後,越國和楚國之間的關係相對就淡了許多。這時候如果他這裏得罪了這位景川公子,那事情就麻煩了。
思前想後,柏紹康決定還是不要摻和這趟渾水。這事情本來也和他沒多大關係。
他微微一拱手說道:“本官也是接到通報說是安依娜涉嫌臨陣脫逃,既然現在都解釋清楚了。那本官就不打擾了,告辭!”
看著他的背影安家人原本因家人團聚而滿心歡喜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安圖雖然麵無表情的坐著。但殷昊能夠從他那微闔著地雙眼看出他心中充滿了怒火。
柏紹康走了,沒多久辛布也得到了回報,他也萬萬沒有想到這景川公子竟然還有這樣深厚的背景。思前想後,還是先把穆亞送上戰場,隻要穆亞走了。那這個孩子的身份就無法證實。一個沒有神裔身份的孩子,即使他受到楚國貴族的庇護,也翻不起多大的浪來。
於是他立刻派人將吉布提找了來。
“總管大人,這麼急找我來有事嗎?”吉布提見到辛布很隨意地見了一禮。他雖然隻是個商人,但他知道辛布缺了他吉家可玩不轉,當初三家的祖上可是盟過誓的。
辛布也不跟他多廢話,開門見山地問道:“老吉,出征的軍需置辦妥當了沒有啊?現在大軍出征在即,可是等著這批軍需呢!”
“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呢!最後一批軍需明天到,大軍最遲後天就可出發。隻是這出征的主帥人選……”吉布提的樣子似乎是想親自勸諫辛布不要把事情做絕了。
辛布知道吉布提肯定收了穆家的好處,索性把話挑明了,他開了個更高的價錢:“老吉,我們都是自己人。當著明白人不說糊塗話。穆家那娘們許了你什麼好處,我這邊加倍。穆亞是一定要率軍出征的,這事情沒商量!”
“嘿嘿……既然如此我就謝謝了。回頭我就把那一千兩黃金給退了。”吉布提這邊昨天和殷昊見了一麵。他已經得到了殷昊的指示,關於穆亞出征的事情需要另行調整策略。他這邊剛剛提那麼一句,其實就是不想把事情做得不合情理。他也知道辛布肯定會出個大價錢,讓他不要插手此事。他索性就順水推舟先弄點錢再說。
平白被這守財奴刮了兩千兩黃金。辛布心裏實是有些慍怒,可對付這種人除了花錢就沒有別的辦法。辛布暗暗歎了口氣,轉頭問起了另一件事:“對了!有件事情問問你,最近來了一位景川公子,說是楚國丞相琅公的外甥。這事你聽說了嗎?”
“他啊!不瞞你說,這次的軍需八成都是他那邊給供的貨,此人往來各國主要就是做的軍需物資的買賣。他可是個長袖善舞八麵玲瓏的人物。你不知道吧,他和景州軍的關係也很深,同時還給越國往武器。就算是他們楚國現在在和秦國對峙,可他的商隊照樣能從秦國運出貨物來。神通廣大著呢!”對於殷昊的身份,昨天顧長風也提到過,也許辛布會問起,沒想到今天真就問道了。隨即他就按照昨天商量好的說了一遍。
辛布聽吉布提如此說不禁眼睛一亮:“你認識他?”
“之前是不認識,顧長風那老家夥一直卡在當間。可這次人家來了,指名要見見我,昨天剛剛見了一麵。已經說好了,以後有生意大家一起做。”吉布提的答案是早預備好的,所以回答起來沒有半點遲滯猶豫。
辛布聽他這麼說心裏有了點底,看來那孩子落到這景川公子手裏也並不是件壞事。隻要是商人就願意做生意,隻要是談生意,那無非就是個價錢問題。想到這裏他淡然地對吉布提說道:“那好吧!你先回去吧,軍需的事情盯著些,這次要是做好了,往後我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這我知道。”吉布提應了一聲之後就回去了。
吉布提走後,辛布隨即派人將穆亞率軍三日後出征的命令寫成了布告放了出去。
“現在怎麼辦?三天後就出征,這……你還是考慮考慮我姐姐的建議吧!”安彌娜剛剛在街上看到布告,回到持戒院的時候,穆亞已經來了一會兒了。
剛剛一來沒發現孩子,穆亞心裏就急得不得了。但是當安彌娜告訴了他昨天發生的那些事情之後,他沉默了。
他心中有一種深深地挫敗感。當安彌娜告訴他她懷孕了的時候,他還自以為得計。這孩子能夠平安降生,他更是欣喜若狂。他還為自己擺脫了辛布的監控而感到竊喜。沒想到,一切依然還是被辛布掌控著。他已經猜到了辛布心裏想的那些計劃和步驟。他和安彌娜生的這個孩子其實就是他的催命符!
安彌娜也對穆亞說了安依娜的建議。說是那位景川公子可以安排他們一家三口去往任何他們想去的地方隱居。對於這個“景川公子”,聰明的穆亞也有了些猜測。隻是暫時無法證實而已。
離開鷹揚府,離開他的部民。
這個選擇並不好做。穆亞是個有抱負有理想的人。從當年無意中繼承了家族的傳承,後來有了解了穆族的曆史。他就有著一番雄心壯誌。可這滿腔的抱負,除了招致他這些年來被監控被打壓之外,沒有給他任何的一點點機會。但如果要說穆亞真的就這麼認命了,那卻未必。
“你倒是說話啊!”安彌娜說了大半天,可穆亞就是一句話不說,她心裏都急死了。
“明天一早城外大竹海,我想見見景川公子!”沉默了良久的穆亞,最後留下了這麼句話就走了。
安彌娜沒辦法隻能先將穆亞的這個意思轉告了安依娜。
鷹揚府城外就是寬闊的洛江下遊,在洛江東岸有一片竹海。當地人稱大竹海。洛江的支流沂水穿穿竹海而過,風景優美,環境幽雅,約有千傾範圍。在一塊隆起的台地上,漫山遍野,長滿了青翠的楠竹、人麵竹、花竹、凹竹、算盤竹、慈竹、綿竹、香妃竹、羅漢竹等近百種形狀各異的竹……綠波翻卷,遮天蔽日,林泉飛瀑,清潭倒影,雲霧繚繞,空氣清新。著名詩人林傅有詩雲“輕舟賞竹翠,曲徑聞竹香,憑窗聽竹語,登高觀竹浪”。
林傅詩中所描述的就是竹海之中沂水之畔的忘憂居。此處是當年穆家先祖建造的別院。
穆亞平時沒什麼事的時候常常會來此地小住。安彌娜生產後,他倒已經有大半個月沒來了。
竹海之中空氣清新,氣候宜人,林中溪流縱橫,飛瀑高懸,湖泊如鏡,泉水清澈甘冽。漫無邊際的竹林芬芳蔥翠,生機盎然。一路行來殷昊真是有些留戀忘返了。
“景川公子!”當殷昊來到忘憂居的竹製寨門前時,穆亞已經在寨門口等了很久了。
殷昊抬頭一看站在石徑盡頭的穆亞,他也不禁有些讚歎。
他身材偉岸,膚色古銅,一身黑衣掩不住卓爾不群雄姿。天生就有一種王者睥睨天下的氣勢,英俊的五官仿佛刀刻一般棱角分明線條,銳利而深邃目光,居高臨下的看著殷昊,有一種無形的壓力。
殷昊淡然地笑了笑對穆亞揮了揮手,穆亞釋放出來的那種無形的壓力就好像清晨的薄霧一樣被揮走了。
“穆亞將軍,此處層巒疊嶂,溝壑幽深,青竹遍布,綠浪起伏。進觀見溪水歡騰,淙淙流淌,遠眺則霞煙變幻,氣象萬千。端的是個好居處啊!”殷昊走到了穆亞身前淡然地笑了笑說道。
穆亞剛剛站在寨門口故意以居高臨下之勢試探殷昊。沒想到卻被他淡淡地揮了揮手,就將他無形氣勢消弭於無形。
眼前的這位“景川公子”的確是個很強的對手。穆亞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欲與之一戰的豪氣來。
對於穆亞此人,殷昊從顧長風的彙報中就已經猜到了七八分。他年幼失怙,年輕時嶄露頭角一舉奪得部落第一勇士稱號。後來就一直平平庸庸無甚建樹。按照殷昊的推斷,他必定是幼年時有著有些奇遇,但由於不懂得隱忍過早的展現出自己的實力,而遭到辛家的猜忌。這些年碌碌無為必定與此有關。
這樣的人要想將之征服,基本是不可能的。但是殷昊看在安依娜的份上,願意一試。今天見到他第一眼。殷昊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此人是一豪傑,可惜生不逢時。族中辛、安、吉三家對他防範甚嚴,所以一直也不的施展平生之誌。更可惜的是,他生在了和殷昊同一個時代。
每個時代的英雄可以有很多,但最終成為成功者的,隻能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