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瑪納罕在三王廟景州軍的大營前駐足的時候,他一抬眼就看到了那麵狼旗大纛,那麵鐵紅色的旗幟給人第一眼的印象就是一股鐵血的味道。還有那個狼頭,凶戾的雙眼看著讓人膽寒。
瑪納罕看到這麵旗幟,心中不由得一凜。心裏突然萌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來。
“老二……你覺得這景國公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對於他大哥的問題瑪納卜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他根本沒見到過殷昊本人,僅僅隻能從各方麵的情況作出一些猜測而已。
“這個我沒見到本人,也不好說……”他說著說著話鋒一轉,有些猥瑣地笑道,“不過看他練的兵的確是有股子梟雄的味道,但是……嘿嘿,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啊!大哥您要是見了這西征軍的統帥,他那位滕夫人,您就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了!”
瑪納卜對於安依娜的美色可是念念不忘的。自從見過安依娜之後,已經不知多少次夜不能寐輾轉反側了。可惜他知道這樣的女人不是他能夠妄動什麼念頭的。也隻能是在心裏想想而已。
瑪納罕可沒他弟弟這種心思,一路走來他還是在想著那麵狼旗大纛給他帶來的那種不祥的感覺。他心懷忐忑地說道:“我心裏總有些不踏實啊……”
“大哥,都到這裏了,有什麼不踏實的。這景州軍的情況,您也都看到了……”瑪納卜對於大哥的睿智是非常佩服的,就是對他的那種謹小慎微處事猶豫還是有些看法的。
這麼些年來,其實烏拉部的實力一直都在漠南六部前列。好幾次都有機會可以一舉吞並烏遜部。可這些機會都因為瑪納罕的過分謹慎而喪失了。他不知道,這次針對烏拉部的謀劃,殷昊也是做足了功夫。如果不是因為瑪納罕這種性格,殷昊也不用這麼麻煩。
就在這時他們已經到了中軍大帳了。遠遠的戚彪迎了過來,臉上帶著微笑對瑪納罕說道:“瑪納罕單於!我們安帥可是等了你們好久了……”
一邊說話,戚彪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跟隨在他們後邊的鐵虎。而鐵虎則回了他一個眼神。他們之間的眼神交流時間很短,但就是這短短的時間之內,戚彪和鐵虎已經完成了一次很重要的信息交流。而這次信息交流的目的隻有一個——
確認瑪納罕的身份!
“不好意思,部落裏俗事纏身,早就想來拜訪了……”瑪納罕對戚彪雙手抱拳微微拱了拱手道。
“現在來了也不晚……”戚彪一語雙關地笑了,說完之後朗聲一喝,“來人啊!”
戚彪的最後這三個字再次讓瑪納罕心頭一驚。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呢。一隊士兵已經從周遭圍了過來,他們手中的長槍和火器全部對準了這一批烏拉部的貴人。
隻聽戚彪一聲厲喝:“全部拿下!”
這些士兵立刻一擁而上將烏拉部的這些貴人全數擒拿,一條漏網之魚都沒有。
麵對突如其來的變故,烏拉部的這些人可謂是各種表現都有,破口大罵的、跪地求饒的、手足無措的……唯獨瑪納罕冷靜地看著戚彪。
“這是你們早就策劃好的吧!”瑪納罕的話語非常平靜,“我要見你們景國公!”
他已經猜到了這一切都是針對他的,而最終目的就是吞並烏拉部,占領漠南。按照這個推測,他斷定了景州軍不可能由一個女人來完成這種戰略層麵的行動。景國公殷昊必定隨軍到了前線,那麵狼旗大纛上的血色狼頭給他的印象太深了。特別是那栩栩如生的雙眼。他現在想來,這雙眼睛就仿佛殷昊的眼睛一樣。
戚彪對他微微一笑道:“景國公,你是見不到了!但你可以見另一個人……”
“誰……呃……”瑪納罕的話還沒說完,隻覺得腹部一痛……
他聽到的隨後一句話是戚彪在他耳邊輕聲說的兩個字——“閻王”
殺掉瑪納罕是殷昊早就關照過的,戚彪執行起來是一點都不會打折扣的。而且不但是他,包括他這一係的所有人男女老少全部都得殺掉。
殷昊不是一個嗜殺的人,但他很清楚一個事實。瑪納罕年輕的時候,還隻是烏拉部的一個大紮薩,他也不是烏拉部真正的嫡係家族。他的先祖是烏拉手下的一個小首領。他們家族一步步的攫取了烏拉部的控製權。當年瑪納罕趁著前任烏拉部單於的嫡子剛剛降生部落內歡慶的時刻,在酒宴上毒死了單於,隨後將單於家族嫡係盡皆殺光了。他的單於之位是建立在烏拉家族的血泊之中的。如今部落之中烏拉的子孫除了牆頭草的烏哈剌家族之外已經全死光了。
這樣的人,這樣的家族,殷昊是絕對不會放心讓他們繼續留在烏拉部的。隻要給他們一點點的機會,他們就會興風作浪。這就是不安定的因素。
戚彪殺了瑪納罕之後,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之下他揮了揮手,很快就有士兵將那些瑪納罕的親族全部拉出去砍了腦袋。可以說景州軍這一上來就大開殺戒的舉動給了其餘的那些紮薩、貴人一個極大的震懾。當他們慶幸自己暫時留下了一條命的時候,統統都被帶下去看押了起來。
當然,有一個人被留了下來——哈紮。
這個烏哈剌家族的族長,出了名的順風倒,看著戚彪手中那把還帶著血的腰刀,他的腿都在打晃。要不是後邊有兩個士兵提著他,他恐怕就要跪下來了。
戚彪將手中的刀歸入鞘中,對哈紮做了個請的手勢之後笑道:“哈大紮薩,請吧!”
“戚將軍,戚大將軍……我,我就是個混世的,我最老實聽話了,您吩咐我做什麼,我都會做……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哈紮被戚彪的笑容嚇壞了,剛剛他就是微笑著殺了瑪納罕的……哈紮的說話都帶著顫音。
不過求生的意誌還是讓他堅持著把這些話說了出來。戚彪走到他身邊,用一隻手挽住了哈紮的胳膊。哈紮被他的舉動驚得身子一軟,快要癱倒了,可戚彪卻在他耳邊說道:“別怕,不會殺你……我們國公爺要見你,有好事……”
哈紮被他的話說得將信將疑。戚彪也不等他想明白,直接將他拖著進了大帳。
殷昊端坐在大帳中央,帳內並沒有其他人。當戚彪將哈紮帶到殷昊麵前之後,立刻放開了他的手,哈紮順勢“撲通”一聲跪伏在地上也不敢抬頭向上看。
戚彪也沒管他,恭敬地朝著殷昊稟報道:“稟國公,瑪納罕及其親族全部梟首,無一漏網。哈紮……末將帶來了!”
“恩!你去吧!”殷昊微微點了點頭,淡然地對他揮了揮手。
戚彪遵令出去了。等他出去之後殷昊就沒有再說話,自顧自地看書。而哈紮則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大帳之內一片寂靜。
殷昊的沉默讓哈紮心裏越來越虛。他不知道殷昊打算怎麼處置他和烏拉部。當年他的先祖留下的話就是“誰的勢力大就聽誰的,要聽話,要老實,這樣才能活得長遠。”這樣的祖訓對於烏哈剌家族來說,的確是至理名言。正是這樣的祖訓,讓烏哈剌家族在部落之中成了最古老的權貴家族。任誰上台,他們都會很快地轉向。
但先祖沒有說過,當部落被外敵入侵之時,是該反抗還是順從。但是剛剛哈紮在帳外看到瑪納罕的親族被一個個梟首的時候,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景州軍讓他做什麼他都會答應。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的了。
其實在他跪在地上的時候,殷昊也在悄悄的觀察著他。這個哈紮並不是一個強有力的領導者,但他這見風使舵的名聲在漠南可是很響亮的。而且他出身的烏哈剌家族是烏拉的後裔,對於烏拉部的部眾來說,還是有一定號召力的。
殷昊仔細的觀察著哈紮的一舉一動。他要親眼看看這個哈紮是真的和傳聞中的一樣,還是個心機深沉善於隱忍的老狐狸。涼了他一會兒之後,哈紮開始跪不動了,他悄悄地挪動了一下身子,眼睛也開始悄悄地四處打量起來,還時不時地抬頭看看殷昊。
看了一會兒發現殷昊並沒有在主意他。他的膽子也有些大起來了,他索性坐在了地上,兩隻手揉著膝蓋,他有些肥胖的身體這麼長時間的跪著的確讓他有些受不了了。
“哈紮·烏哈剌……”殷昊突然開口了。這下子把哈紮嚇了一跳,他一抬頭看到殷昊正看著他,他立刻翻身又跪好了。心裏的不安讓他肥胖的身軀渾身都在戰抖著。
“哈哈……哈哈……起來吧!哈紮單於!”殷昊放聲大笑道。
“單於!”
這個稱呼讓哈紮嚇了一跳。殷昊竟然叫他單於。他們烏哈剌家族的祖訓還有一條就是任何時候都不能覬覦單於的寶座,不能有野心。
“不不不……國公……這……我不是單於……不是……”哈紮嚇了一跳,真正的單於已經死了。這說明單於的位子就是找死的箭靶。
殷昊點了點頭,起身走到哈紮跟前,親自將他攙扶了起來。他溫言寬慰了哈紮一番之後,總算讓哈紮的情緒平靜了下來。
“哈紮……你這單於是我讓你做的,隻要你乖乖聽話,那這單於就能做的長遠。我要的是忠誠和穩定的烏拉部,而不是要一地的死屍!”殷昊淡淡的話語之中隱含著地是絕對的權威。
哈紮不是個蠢人,殷昊這樣的表示,他自然是明白的。聽命於殷昊,服從於殷昊,替殷昊當好這個烏拉部的單於,讓烏拉部為景州軍服務,一切以景州馬首是瞻。隻要做到了這些,他就能夠坐穩烏拉部的單於位置。
想明白了之後,哈紮鄭重地跪倒在殷昊的麵前,指天發誓從今後效忠殷昊,絕不反叛……
當然殷昊要的不是他的誓言,而是真正的行動。向殷昊表示效忠之後,哈紮就在戚彪的護送下帶著所有被俘的部落權貴回康沱河穀去了。他需要以自己實際的行動來實踐自己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