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郡自檀石槐在彈汗山立王庭以來,再無太守上任,劉虞曾幾次西擊鮮卑,但是都收效不大,自和連戰死之後,阿裏奇帶著和連的屍體回到右賢王帳,鮮卑王右賢王禿發烏孤宣布為王之後,鮮卑一族大亂,左賢王乞伏國仁公開和禿發烏孤決裂,也自稱單於,而王庭的蒲頭、素利、軻比能三家完全不顧兩王爭端,都自己宣布自己是檀石槐正統,搶‘大人’之位,幹脆把彈汗山王庭給打爛了。
鮮卑大亂之後,劉虞趁機派大將閻柔向彈汗山方向出兵,在初平二年底,正式把鮮卑勢力趕出了代郡,答裏孛他們在並州降了丁立,保下騫曼,浦頭的弟弟闕機隻所以沒有再去找他們的麻煩,不是怕丁立,而是無處立足了,隻得出塞向北奔逃,劉虞委大將閻柔為代郡太守,正式執掌代郡。
劉虞死後,閻柔與烏桓校尉鮮於輔起兵反抗公孫瓚,公孫瓚命他的弟弟公孫範帶兵五萬,進入上穀,隻一戰就把鮮於輔殺了個兵敗如山倒,從烏桓校尉駐地寧縣、廣寧一線逃向了代郡,公孫範跟著進兵代郡,閻柔眼看遮擋不住,於是聯係了鮮卑大人蒲頭,蒲頭派了他的弟弟步度根率精騎一萬,重新進入了代郡。
丁立坐在大帳之中,聽著樂和的稟報,郭太早就有些坐不住了,等到樂和說完,急站起來,叫道:“主公!那步度根由北而來,一路跋涉,正是破襲之既,末將願率一軍,奔馳馬城,就在那裏襲破步度根!”
丁立向著荀攸道:“公達,你怎麼看?”
荀攸拱手道:“將軍,我軍東來,打得是為大宗正一事的名號,閻柔則是以為大宗正報仇而起兵,若是我們未與閻柔見麵,先破閻柔請來的援兵,必然會與閻柔引起誤會,莫若先進兵代郡,與閻柔見麵,然後勸閻柔給步度根去信,勸他們回去,暫時不與步度根交戰。”
丁立沉吟片刻,道:“兀顏統軍,您的意思呢?”
兀顏光心中暗自腹誹:“你又沒封我做統軍,做什麼總叫我兀顏統軍啊?”隻是這話與丁立說過幾回,丁立總是笑而不語,兀顏光也懶得再去問,這會拱手道:“樂和先生所說正是。”
郭太不由得急了起來,叫道:“主公!那步度根乃是胡夷,他們進入代郡,其目的就在重建彈汗山王庭,而鮮卑一族,早就傳言,有重建彈汗山王庭的,可為大人!若是讓步度根的人馬到了彈汗山,那這代郡豈不又要被那些胡夷所執了!”
兀顏光臉色發黑的看著郭太,這兩個人是第一次見麵,沒有交情,聽著郭太一個勁‘胡夷、胡夷’罵著,不由得惱火已極,但卻沒法辦法發作,隻能憋著氣坐在那裏,冷眼看著郭太。
丁立撓著下馬,思忖不定,偷眼看了一眼荀攸,就見荀攸坐在那裏,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坐在那裏,和一尊佛一般,他知道荀攸對他沒有什麼忠心,隻是盡自己的職責進言,說過之後就完,至餘丁立聽與不聽,那他就不管了。
郭太對兀顏光什麼反應,完全沒有看在眼裏,他從為長驅營主將到北中郎將以來,就一直感覺徐晃在威脅他,由於長驅營從大戰太原之後,就再沒有過大戰,高順指揮過收複西河之戰,徐晃年前參予了平定匈奴之戰,接應答裏孛,而郭太一直沒有什麼戰功,這讓他心中窩火,現在襲擊步度根將是一個大功,郭太怎麼也不想把這個功勞給錯過去,於是又道:“主公!若是放過步度根,大宗正的靈魂在天上,豈會瞑目啊!”
丁立沉吟半響,又向荀攸道:“公達,你和我說,若是我想向步度根用兵,就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了嗎?”
荀攸猶豫片刻,沉聲道:“將軍若執意向步度根用兵,那應先用一支輕騎,立刻向代郡奔馳,派出一位重臣,與閻柔見麵,隻要與閻柔會麵之後,立刻宣布步度根拒絕閻柔退兵之請,這樣一來,破襲步度根,就不會引起什麼反應了。”
丁立瞟了一眼兀顏光,道:“若是我請答裏孛進襲步度根,不知可否?”
郭太聽到這話不由得大急,要是他廢了這麼半天的口水,卻讓答裏孛撈了功勞去,那豈不是白廢工夫了,當下急聲道:“主公,末將這一段時間,一直苦練騎兵,手下有了一支精幹的人馬,足以破敵了!”
兀顏光冷冷的道:“郭將軍手下的兵是練出來的,我們胡夷是在馬背上長大的。”
郭太恨恨的看著兀顏光,丁立眼看在這爭論下去,隻怕郭太和兀顏光就要打起來了,於是擺手道:“好了,好了,我軍是為了大宗正而來,那步度根的人馬就先放過去好了。”
郭太一張臉漲得通紅,還想爭辯,丁立擺手道:“行了,此來代郡少不得有仗打,你就不要再爭了!散帳!”眾人各自散去,郭太窩著一肚子的火氣從大帳回來,到了自己的帳裏,再也壓不住了,一腳踹飛小幾,破口大罵起來。
張仲熊、孔彥舟二人一起走進帳來,同時道:“將軍!”
郭太臉色鐵青的道:“主公用事不明,聽信那些書生的話,致我們這些將官何用!”
孔彥舟湊到了郭太的身邊,道:“將軍,咱們北軍三營,我們北營實力最差,為什麼?還不是主公對您不看重嗎,現在就連那個兀顏光都敢這樣和您說話,當真讓人惱火啊。”
張仲熊急忙道:“孔兄,不要胡說!”
郭太哼了一聲,道:“怎麼是胡說!收複西河,你們兩個的功勞明明就在高順之上,可是主公竟然獎勵高順,而忽略你們,他太任人惟親了!”
這話孔彥舟不敢說,但是臉上露出的神色卻是深以為然的樣子。
張仲熊也不得意,長歎一聲,道:“那步度根進入代郡我們不能進兵,那公孫範的先鋒就在東安陽,為什麼不讓我們去?這也是一件功勞啊。”
郭太神色一動,叫道:“好,仲熊說得對,我們就去東安陽!”
孔彥舟有些愕然的道:“將軍,不遵軍令,可是要殺頭的啊!”
郭太冷哼一聲,叫道:“我卻去把那公孫範的人馬殺敗,回頭來看羞他一羞,就是不給我功勞,我也認了!”
孔彥舟就不是老實的人,有郭太領頭,自己不用擔什麼責任,當下叫道:“既如此,我與將軍共進退就是了。”
郭太回頭看著張仲熊叫道:“仲熊,你意下如何?”
張仲熊猶豫不言,他和郭太、孔彥舟不同,那兩個連正經媳婦都沒有,張仲熊可是有家有業的,他老爹還在太原城裏躺著呢,而且郭太和丁立有舊交,不怕丁立責罰,孔彥舟則是萬般無人愛,死豬不怕開水燙,張仲熊卻是真的玩不起。
郭太看出張仲熊的猶疑,冷哼一聲,道:“既然仲熊另有心思,那我和彥舟同往就是了。”
張仲熊大急,他到了北營好不容易才把郭太給攏住,要是就此被郭太給厭棄了,那豈不是白費工夫了,他情急生智,叫道:“將軍,非是仲熊不去,而是我思來想去,主公對我們對有看法,要是我們去了,主公事後當真翻臉,我們豈不是白費功夫嗎?不如把高覽將軍給帶上,隻要說動了他,就算是回來丁立不滿,也不好對我們翻臉不是。”
郭太一拍腦門叫道:“仲熊所言極是!我怎麼把他給忘了。”
當下郭太私備了酒菜,讓張仲熊去找高覽,張仲熊暗自叫苦,但卻不得不去。
天色暗了下來,張仲熊避開了巡邏的兵西,到了高覽的帳蓬,隻是剛一走到,就看到高覽瞪著兩隻環眼,就站在帳門前,也不知道在看什麼,一眼望到他過來,兩條粗眉毛一立,叫道:“你來做什麼?”
張仲熊當真有點怕高覽,但是來都來了,自然不能不說,於是陪著笑臉道:“郭將軍擺了點酒菜,讓我請高將軍過去飲酒。”
高覽惡狠狠的看著張仲熊,冷哼一聲,回身挑簾進了帳蓬,張仲熊站在那裏,心下暗道:“這是去啊,還是不去啊?”正在思忖之間,帳簾一挑,高覽又探出頭來,叫道:“你傻站在那裏幹什麼?還不進來!”
張仲熊不敢多說,急忙跟了過去,隻是才一進帳,一顆心嚇得差一點從嘴裏跳出來,丁立、荀攸、樂和三個人都坐在帳中,在丁立的身後站著的正是李鑫。
丁立看著張仲熊哈哈一笑,向荀攸道:“公達,你贏了。”隨後又向著張仲熊道:“你家郭將軍請我四舅,不知道請不請我啊?”
張仲熊一下跪倒在地,不住的磕頭,叫道:“主公!此事與末將無關,都是郭太和孔彥舟兩個人商量的啊。”
丁立笑容漸去,沉聲道:“郭太好大的膽子!”
張仲熊聽得害怕,伏在地上,一句話都不敢說。
丁立向荀攸道:“公達,你以為當如何處置?”
荀攸沉吟片刻,見丁立眼中盡是真摯,這才道:“將軍,郭太求功心切,若是就這樣把他拉下斥罵一番,隻怕郭太不能心服,反生怨恨,不如將計就計。”
丁立饒有興趣的道:“如何將計就計?”
荀攸道:“我聽說公孫瓚手下有五個義子,號稱‘五行神’分別是‘火府星’公孫紅,‘水府星’公孫墨、‘金府星’公孫雲,‘木府星’公孫青,‘土府星’公孫菊,此番公孫範就用這五將衝鋒,進入東安陽的就是公孫青和公孫菊,莫若就讓高覽將軍前去赴宴,隻做答應郭太的請求,然後高覽將軍多帶人馬,隨郭太前往,若郭太破敵,回來之後,將軍與他功過相抵,並不處罰他,仍讓他為這北中郎將,但卻在諸將之中,誇耀他的功勞,郭太怨氣自去,若是郭太戰敗,由高將軍接應而回,也沒有什麼損失,而我軍可分兵兩路,將軍以親軍,及郭太不能帶走的北營兵向代郡進發,發檄文於閻柔,命他速拒鮮卑軍,以此試探閻柔的態度,另派兀顏光率一路軍,繞走代縣,奔當城,襲取涿鹿,公孫範大軍糧草都在那裏,隻要一把燒了他的糧草,公孫範必敗。”
丁立滿意的點點頭,道:“四舅,既在如此,你就和仲熊走一趟吧。”說完又對張仲熊道:“你把這件事辦好,我不擔不怪你,還要重重的賞你。”
張仲熊心下暗喜,連聲道:“主公放心,張仲熊斷不會讓主公失望就是了。”
高覽跟著張仲熊走了,丁立又派人把兀顏光找來,與他說了,兀顏光點頭道:“末將在幽州數年,這裏的地形早都熟了,那涿鹿雖遠,我自知道有條安全的小路可行,有郭將軍他們在前,末將一定能燒了公孫範的糧草。”
丁立滿意的點點頭道:“你要點那幾員戰將與你同行?還要帶多少人馬?”
兀顏光道:“此事去多了人馬不濟,我隻帶丁鹹、杜壆、彌加三將,以及一千精騎就是了。”
丁立看了兀顏光一眼,心道:“你倒是護著你的那個便宜女婿。”於是點頭道:“你回去就點兵離開吧,隻是記住,不要聲張。”兀顏光答應一聲退下。
一夜無話,第二天起兵,走了十幾裏地之後,郭太、高覽、張仲熊、孔彥舟四個人,帶著郭太精心操練的三千騎兵和高覽部下的三千人,‘偷偷’的離開了大部隊,向著東安陽的方向趕去。
丁立接了消息之後,仍覺放心不下,別人倒罷了,這高覽幾次出戰,幾次受傷,丁立覺得這個家夥就是被黴運裹了腦袋了,生怕這次再要有事,於是叫了源小巴過來,讓她悄悄的跟在高覽他們的後麵,若是有事,千萬護住高覽,源小巴領了將令,也不帶人馬,隻是騎著她的天宇星去追高覽他們了。
看著那毛發呈寶藍色的天宇星飛馳而去,一直到看不見影子,丁立卻更加的擔心了,他仔細回想,把公孫瓚的部下想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就想不出還有誰能威脅到高臨,不由得喃喃的道:“難不成那個趙子龍的好哥們田豫來了?隻是他能達到……。”
丁立想到這裏,突然抬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心中暗道:“怎麼把趙子龍姐姐給忘了,她就算是變成女的,睡我同寢上鋪可她也還是公孫瓚的部下啊!現在呂布死了,她就是三國第一大殺星了,源小巴怎麼可能是她的對手啊!”
丁立望著東安陽的方向,不住的暗暗祝禱:“上天開眼,那公孫瓚就是一個瞎子,千萬不要讓他把子龍姐姐給派到這裏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