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縛虎

柳奭按著薛仁貴坐下,用銅勺在大甕裏盛了酒,然後才坐下,笑道:“老夫在並州也算見過幾位英雄了,這王府的幾位公子,都是好漢,並州牧更是人物了得,但是比起賢契,卻都是要差得遠了,我侄女能有這樣的歸宿也是我們柳氏一門的福氣,老夫當浮一大白!”說到這裏端起銅爵,滿滿的飲了一爵。

薛仁貴本來還擔心柳奭會暗中害他,卻沒有想到柳奭這般爽氣,不由得暗自慚愧,也舉起酒爵,陪飲了一杯,兩個人一邊喝酒一邊說話,薛仁貴來雁門已經不是一天了,但是駐在雁門的並州賊曹王渾得了胡仙真的吩咐,天天掙騰,把個雁門一天都要翻上兩回,任何不是並州的生人就要抓住人家,把祖宗八代都查一遍,才能算完。

薛仁貴是武將,天生有一種警惕心,雖然王渾沒有表明要抓誰,但是薛仁貴還是小心的東躲西藏,絕不讓人找到他,這樣一來,日不安食,夜不安寢,他又是一個大肚漢,這幾天早就餓得難過了,這會眼看酒菜沒事,不由得放量大吃起來,柳奭看到之後,搖頭道:“王渾公子最近奉命嚴查匈奴大會有關人等,把雁門鬧得烏煙瘴氣,想來賢契故忌身份,也一定沒有休息好,來啊;告訴廚下,把那隻燉了給小阻補身子的老母雞連湯都一起端來。”

薛仁貴急忙謙讓,柳奭搖頭道:“這一隻雞我還是供養得起春兒的,你先吃,我再讓人給她燉就是了。”

薛仁貴不由得更加不好意思,隻是這幾上隻是下酒的小菜,實在是不飽,他肚子裏的饑火被幾杯酒給勾起來了,於是也就不在推辭了。

雞端上來了,薛仁貴讓了讓柳奭之後,然後大吃起來,柳奭笑咪咪的道:“這雞裏放了藥材,你吃了也正好補補血氣。”薛仁貴吃得時候,隻覺得這雞味雖好,但是藥氣太濃,進嘴之後,讓口舌都有些發麻,不過湯濃肉香,喝下去之後,又暖又熱,卻是舒服得很了。

柳奭呷著酒坐在那裏看著薛仁貴吃,眼看這雞吃了約有二分之一左右,柳奭突然好像被酒嗆了一下,不住的咳了起來,薛仁貴急忙起身,叫道:“叔父,您這是怎麼了?”

柳奭連連擺手,卻是說不出話來,一張臉漲得通紅,就在這個時候,廳門打開,一個生得雄武的少年走了進來,叫道:“爹爹?”

柳奭這會才緩和一些,向薛仁貴道:“這是我要過繼的兒子,還沒有祭祖,所以沒有引來讓你一見,老夫卻去換一下衣裳,卻讓他陪你一刻。”說完匆匆出去了。

薛仁貴是粗心的,也不在意,重新坐下吃雞,那少年也在柳奭的幾前坐下了,雙手扶膝,瞪著一雙眼睛,老虎一般的看著薛仁貴。

薛仁貴把雞湯喝進去一半了,突然感覺腦袋一陣陣的發暈,他是武將,自然心裏有些防備,猛的一停,抬起頭來四下看看,就見柳奭這半天還沒有回來,心裏起疑,又見那少年猛虎蹲臥一般的看著自己,不由得心裏發虛,向著少年一笑,道:“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啊?”

少年扶著雙膝道:“我叫王雙!”

薛仁貴眉頭微皺,道:“你不是姓柳?那為什麼會被我叔父過繼啊?”

王雙扳著臉道:“因為他要騙你。”這二爺說話倒是沒有假的,柳奭是個奸滑的,生怕喝酒讓薛仁貴看出來,這才把藥改放到了雞湯裏,可是他仍不放心,怕薛仁貴察覺不對動手,於是又從王澤那裏,把王雙給借來了,隻是這小子自大慣了,並不覺得薛仁貴有什麼了不得,所以開口就把底給穿了。

薛仁貴一聽這話心知不好,猛的站了起來,隻是剛一起身,腦袋呼的一下,整個子晃了一晃,腦袋嗚嗚作響,整個人幾乎摔倒在地,一口惡氣隨著胃部向上湧,吃下去的東西都到了喉嚨口,但是卻怎麼都出不來,唇、舌、喉加上口腔全都麻得曆害,已經毫無知覺了。

薛仁貴怒吼一聲:“好賊子,竟敢騙你家薛老爺!”說完抬腿一腳,把身前的小幾踢得飛起來,向著王雙砸了過去。

王雙抄起身前的小幾橫著輪出去,一下把對麵的小幾給拍飛了,兩張幾子上的餐具、酒器四下橫飛,王雙沒事,輪著幾子護身,沒有什麼打中他,但是薛仁貴卻是眼前發花,看什麼都是雙影的,所以被那些東西打了數下,好在他的護住了頭臉,那吃得東西也有一會了,都不太燙了,這才沒有傷到。

薛仁貴濺得一身是油,他知道這會不能再留了,於是轉身就走,向著房門處撲去,王雙一眼看到,曆聲叱道:“哪裏走!”手裏的小幾猛的擲了出去,橫著向薛仁貴的腰間撞去,薛仁貴人向前走,左腳後蹬,狠踹在幾上,那小幾立時轉向,向回飛砸過去,王雙怒吼一聲,一拳過去,擊在了小幾之下,把小幾打得從中斷開,隨後王雙就像一頭熊熊羔子一樣的撲了上去,一下把薛仁貴的腰給抱住了。

如果薛仁貴沒有喝了那麼多的雞湯,那王雙根本就別想靠近他,但是這會王雙死死的把他的腰給抱住了,讓薛仁貴身不由己的被勒向後退,薛仁貴情急之下,怒吼一聲,一下咬破了舌尖,有道是‘舌是心中苗’舌尖一破,那股強烈的刺痛,讓薛仁貴一下就清醒了許多,他回手夾住了王雙,拖著他向前衝去,兩個人一齊用力,一個向後,一個向前,王雙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可是全然無用,自己好像是被一頭大象拖著一樣,向前衝去,他根本就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眼看著就要衝到門前了,薛仁貴突然一腳踹在了門框上,一條門框折斷,其中半截留下一個銳利的尖子,薛仁貴用力夾著王雙的腦袋,向著那尖子上送去。

王雙用抬手向前一抵,手掌就抵在了門框上,薛仁貴帶著他猛的向前衝,喀嚓一聲,門框子被拍碎,薛仁貴帶著王雙衝了出去。

王雙左手猛的在薛仁貴的肋下一按,想著把薛仁貴的肋部按傷,然後逃走,可是薛仁貴的肋部就像是一個板一樣,並不分開,王雙一掌按下,薛仁貴全然無傷,但是王雙借著這一按的機會雙腳躍起,夾住了門口的柱子。

薛仁貴本來就已經踉踉蹌蹌了,王雙一夾,他身子歪斜,摔倒在門前,隻是薛仁貴發了大狠,抱著王雙不肯鬆手,猛的用力一扯,王雙也是狠的,夾住不放,兩下用力,那門柱不過是裝飾品,哪裏承得住這二位大爺的大力啊,轟的一聲,門柱折斷,兩個人用力失衡,嘰哩骨碌就從門台上順著小台階滾下來了,人剛一到地麵,撓鉤、耙子、留客住一齊遞了過來,薛仁貴怒吼一聲,長臂膊從肩後,把背著的白虎鞭抽了出來,用力一掃,唏哩嘩啦;遞過來的東西斷了一片,王雙借著薛仁貴用發神的工夫,猛的掙了出來,身子站起來,薛仁貴全腔憤恨都撒到了他一人身上,回手一鞭:“小賊休走!”狠狠的抽在了王雙的小腿上。

王雙小腿被抽斷,疼得怪叫一聲,眼看站不住要倒,這王雙也是發了狠了,身子急著一扭,半個人都轉過來了,就倒在地薛仁貴的身上。

王雙一百七十多斤的身量,狠狠的砸下來,就砸在了薛仁貴的肚子上,薛仁貴砸得卡在喉頭的食物都噴出來了,由於是躺著的,薛仁貴吐出來之後,打了自己一臉,眼睛都睜不開了,王雙趁機回身,雙手抓住了薛仁貴抓著白虎鞭的那隻手,打死也不肯放開。

“放網!”胡仙真的聲音響起,兩邊的快手上去,把一張大網劈頭蓋腦的壓了下來,把薛仁貴、王雙兩個都給裹在裏麵,早有人過去用耙子一翻,把兩個人翻到網子裏,然後十六個人抓著網子轉圈,把網子裹緊,裏麵的還在撕打的兩個人,動作越來越小,後來臉對臉的那樣被勒住了,誰也動不得。

胡仙真跳出來,拍掌笑道:“好小子,好大的力量!”這個時候,有她的女親兵過來,低聲說道:“王大人他們過來了。”胡仙真一擺手道:“告訴王大人,這事和他們王家沒有關係,讓他不要管,我現在也不能見他,請他見諒,還有;你告訴柳奭,這事瞞著他的侄女,一定要照顧好她,若是她侄女有個三長兩短,那他不單無功,反而有過。”

女親兵答應著退了下去,胡仙真湊到了網子邊上,拍了拍,叫道:“這姓薛的怎麼樣了?”

王雙咬牙切齒的叫道:“這小子越來越昏,卻是不能動了。”

胡仙真試探著伸手摸了摸薛仁貴,薛仁貴猛的掙紮一下,胡仙真笑道:“看來他還能動,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放開了,就把你們兩個一齊抬回去吧,等他睡熟了再行解開。”說完做了個手式,那些快手都是胡仙真花了大價錢從並州各個衙門裏買出來的好手,若說是當街動手,卻是羞難出手,這拿人卻是行家裏手,這會把就把這院子的月洞門給折了下來,然後把薛仁貴和王雙縛到了門板上,抬著他們出了王家。

麻拂散比起後世的蒙汗藥來,還有不如,有味道,嚐到嘴裏發麻,但是它的效果也有,柳奭把不起作用,放了多半包,薛仁貴一隻雞幾乎吃完,湯也喝了大半,剛才動手,還能強撐著清醒,這會躺著不動,哪裏還撐得住,不過一出王家大門,就睡死過去了,打得呼嚕山響,這胡仙真心狠,也不管王雙疼得曆害,也不放開,就那樣讓人抬著向她的衙門走。

胡仙真天賦就擅長整人,自覺這種活不適合在鬧市,就在僻靜的街道安了衙門,她一邊向哪裏去,一邊讓通知了丁立,等到了衙門口的時候,丁立也已經到了。

胡仙真急忙下馬,向著丁立一禮,道:“公子,薛禮我已經抓來了。”

胡仙真和柳奭合謀的事並沒有告訴丁立,所以丁立得到消息也是吃驚不小,急匆匆的趕來,心裏還有些懷疑,這會又聽胡仙真親口認了,不由得信了,下馬由胡仙真引著到了門板前仔細觀看,早有人打著火把過來,丁立借著光看去,隻一眼就認出了薛仁貴,因為這個家夥的白袍太亮眼了。

丁立好奇的道:“這個是薛仁貴,這個是誰啊?”王雙急忙道:“小人王雙,是奉命幫著抓人的。”丁立奇怪的回頭向胡仙真看去,道:“這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抓得?怎麼還一身的酒味啊?”

胡仙真簡略的說了一下,丁立哈哈一笑,道:“卻抬進去,把王雙給放出來。”幾個快手把人抬了進去,割開了網子,把王雙給放了出來,然後把薛仁貴緊緊的捆在了柱子上,然後又用水給他洗了臉,丁立記得薛仁貴身上的白袍叫做‘水火戰袍’卻是一件護身的寶物,入水不濕,入火不焚,當即下令,把那袍子也解了下來,隻是上麵沾了薛仁貴吐出來的東西,丁立急讓人拿下去,洗幹淨再送上來。

丁立看著薛仁貴睡得死豬一樣,不由得暗歎這麻沸散好生曆害,他走到了薛仁貴的身前,小心翼翼的把玉女卡取出來,向著薛仁貴晃了幾晃,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丁立隻道自己用得方法不當,對著薛仁貴的臉,又晃了幾下,還是沒有動靜,丁立不由得急了,呼喚係統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東西怎麼不起作用?”

係統平靜的道:“薛仁貴是白虎星下凡,又有了妻子,玉女卡無法在他的身上開啟,他;不苻合條件。”

丁立當場炸毛,曆叱係統道:“你有病啊?他不是你讓我抓他幹什麼?”

係統淡淡的道:“我隻說是要是柳迎春死了,會給你帶來什麼樣的危害,還說薛仁貴是候選人,我可沒說他就是,是你自己想得,這與我無關。”

丁立恨恨的道:“那我現在怎麼辦?就留著這隻老虎嗎?”

係統全不負責任的道:“你就是把他殺了,也和我無關。”

丁立看著薛仁貴,這個人本事如何,丁立沒有看到,還沒有一個直觀的印像,但是這個人長得太好了,英武中帶著俊氣,風流裏透著剛毅,他把不應該在一個人身上出現的樣子,都聚在一起了,最難得的是,他不像那些小生一樣,一看就是裝出來的樣子,總顯得單薄不足,他的身上,那股英雄氣,卻是天然生成的,難描難畫,難寫難書,可以說就丁立進入三國世界以為,見過那麼多的英雄,隻有呂布、關羽可以在相貌上和薛仁貴相拉並論,就是孫策、張飛、張遼這樣的英雄也完全不能與他相比。

丁立摩挲著下巴,心道:“就這樣把這個神級人物給宰了,也實在是太可惜了,可是此人是英雄,那就會看重誠諾信義,袁世凱對他有提拔之恩,他不可能輕易背叛,我又對他下了陰手,他更不可能服我,我留著他又有什麼用呢?”

丁立在那裏捉摩不定,難下決斷,胡仙真看出來了,走過來笑道:“公子可是既舍不得殺了他,又因為不能收服他,而心裏難以決斷啊?”

丁立點頭道:“你說得不錯,此人是個人物,我真舍不得就這樣放了他。”

胡仙真笑道:“若是公子要做別的,仙真隻怕幫不得公子,但是要收降這個人,仙真還是有辦法的。”

丁立眉鋒一挑,道:“你有什麼辦法?”

胡仙真卻不肯說了,隻是吃吃的笑道:“公子卻讓仙真留點秘密,等到事情了了,仙真再給你一個驚喜。”

丁立看著胡仙真那媚浪的樣子,猛的想起來一件事,據說當初大明總督洪承疇鬆山戰敗之後,被皇太極抓住,一心求死,誰勸也不投降,閉口不食,皇太極求才若渴,心急無法,他的愛妃大玉兒就自告奮勇上陣,向洪承疇自薦枕席,一夜歡愉之後,洪承疇就把國家節義都丟到九霄雲外了,死心塌地的做了清朝的臣子,這胡仙真也是一個淫浪無恥的,不會也要用這種法子吧?

丁立一想到自己可能頭上染點綠,雖然一再安慰自己,與一個神品大將相比,這些都是小事,擱在現代,丈夫出差,老婆在家裏找個解決生理問題的,也不很正常嗎,可是他越想越過不去,心裏發堵,眼中發狠,冷冷的看著胡仙真,曆聲道:“你究竟要幹什麼?講!”

胡仙真被丁立冷苛的樣子嚇得一哆嗦,不敢再賣關子,急忙道:“我想著他這麼重情,那柳迎春肚子裏有了他的孩子,隻要拿柳迎春威脅他,讓他做點小事,然後把消息傳回揚州,袁世凱自然不可能再信他了,那個時候他也回不去了,主公再出麵,一點點的感化……這樣不行嗎?”

丁立幹咳一聲,一身的氣勢都沒了,拍了拍胡仙真的肩膀道:“咳,那個;你謀劃吧,我不參與,你辦事,我放心。”說完背著手趕緊走了,看到一旁的王雙,叫道:“來啊,把他給我抬回去,好好養傷,以後就在我的身邊做個校尉好了。”

胡仙真茫然無措的看著丁立離開,懊惱的向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嘀咕道:“搞什麼,好像我偷人被他抓住了一樣。”

看看薛仁貴還睡得酣沉,也懶得叫醒他,安排了人看著,自己也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