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雪說今天初一要去廟裏祈福,從來就不迷信的顏落相當不情願,耽誤他的睡眠不說,就那山又高又陡,不能開車上去,隻能步伐,站在童雪家的陽台上,遙望著山頂那座寺廟,他就有些泄氣,但聽了童雪說的那個傳說後,欣然的同意了。
顏落體力越來越差,每走幾步就感覺連氣都喘不過來,童雪沒多想,以為是顏落長時間缺乏鍛煉的緣故。
爬到寺廟時,顏落感覺身體虛脫了一般,眼神迷晃著,差點昏了過去,倚靠著一塊石頭,休息了片刻才緩過神來。
童雪不知其因,站在一旁,輕拍著他的後背偷笑。
走進寺廟,顏落就看到了童雪口中所說的兩尊臘象,一個是張飛,另外一個是關羽,這兩尊銅象確實高大,足有三米之高。
童雪排了好長的隊才買到佛香,點燃後,分了一半給顏落,然後一臉虔誠的跪在佛像麵前,雙眼緊閉,雙掌合閉,顏落學著她的樣子閉上眼睛,心裏祈禱:菩薩,聽說你如此神通廣大,求您也救我一命吧。
拜完菩薩後,童雪領著顏落去了山頂,找了一個比較幹淨而又平坦的石頭坐了下來。
童雪依偎在顏落懷裏,看著遠方初升的朝陽,一臉與年齡不符的稚嫩掛滿臉龐,眼神卻又充滿迷惘。
火紅的光芒驅走了身周的寒意,赤紅的球體緩緩升起。
“等有時間了,你陪我去巴黎吧!”顏落目視著遠方,平緩的說道。
童雪點了點頭:“去哪我都陪著你。”
“我想站在卻埃菲爾鐵塔上麵,俯首欣賞銀白的世界,那麼高的地方,那將會是一種什麼感覺,真的很期待。”
“可是我有輕微恐高症,怎麼辦?”
“沒關係,我可以抱著你上去。”
“那麼高,你會承受不了我的體重的。”
“把你抱在懷裏,讓我有種輕飄飄的感覺,怎麼會承受不了呢?”
童雪突然覺得想笑,就剛才這點路就讓他走得喘不過氣,還不自量力的揚言能背著她走上塔頂,雖然有些假,但很窩心。
一直陶醉在這種幸福的氣氛裏,完全沒有感覺到顏落的情緒變化,那些淚水已緩緩的順著他的臉頰流進了她的頭發裏。
“我唱首歌給你聽吧!”兩人默契的安靜了片刻後,顏落打破了憂涼的氣氛。
童雪仍然緊閉雙眼,緩緩的點了點頭。
“算了,不唱了。”沒有見到童雪那歡躍的表情,顏落故作生氣的改口道:“從來沒為女孩唱過歌,你就這般回應我,太傷我自尊了。”
童雪偷笑,頭輕輕的離開了顏落的肩膀,將頭微仰,朝他傻傻一笑,接著以一副誇張的表情歡呼道:“真的嗎,太好了,你要唱什麼給我聽呀,我好期待哦。”
說完,還刻意的將眼皮眨吧兩下。
顏落凝視著童雪那欠湊的表情,忍住笑意,用食指輕輕的在她鼻頭愛憐的刮了一下:“這話真的好假。”
童雪反過手來,雙手捧著顏落的臉龐,使勁揉了揉,嬌嗔道:“好啦,你就唱給我聽吧!我還從來沒有聽過你唱過歌呢?”
由於力度過大,揉得顏落臉頰一陣生痛。
顏落假裝生氣的怒視著她,雙眉微皺。
童雪見他這副痛苦的表情,這才苦笑著將手鬆開。
顏落將頭揚至一邊,然後用食指在自己左側臉頰上點了點。
童雪羞澀一笑,伸出右手,勾住顏落的脖子,蜻蜓點水般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顏落一臉滿足的笑了笑,接著反手將她摟至懷裏。
“是我自己寫的,寫給一個叫童雪的。”
聽顏落這一說,童說立即來了興致:“又不是開演唱會,開場白就免了,快開唱吧!”
她迫不及待的想聽聽顏落為她寫的歌。
顏落抿嘴一笑,咳了咳嗓子。
——是你,悄無聲息的走進我的視線,讓我的世界不再平靜……
顏落的聲音停止後,童雪還一臉陶醉的回想這首歌的旋律,心裏輕哼著。
許久,她才回過神來,略帶憂傷的看著顏落。
“如果有一天,你已將我忘記,我會偷偷告訴你,我曾真心愛著你”。
她將最後一段歌詞認真的念了一遍。
顏落笑了笑,將童雪額前被微風吹亂的劉海摞了摞,動作輕盈,溫柔不失。
“沒有那一天,我會一直記得你,一直放在我的記憶裏,一輩子不離不棄”。
他改了最後一段歌詞,一臉幸福的看著童雪,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童雪這才恢複明朗的笑容,雙手環抱著顏落的腰身,依偎在他的臂彎裏,雙眼緊閉,陶醉在這種被幸福包圍的氣氛裏。
掛在顏落嘴角的笑意緩緩收起,他愛憐的撫摸著童雪的頭發,表情凝重的注視著前方。
如果可以,他多麼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將他們定格在此情此景中。
三天後,顏落按照和爸爸的約定回來了,趁著童雪去學校的時候住進了醫院,住院前,他向顏海忠提了最後二個要求,第一個是不讓童雪知道,就告訴她,他去了法國,第二個要求,顏落說等他出院後,他要和童雪在一起。當顏落提第一個要求的時候,顏海忠還有所納悶,當第二個要求提出來的時候他才完全明白,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說,全都答應。
紀楓回來後已經快二個月了,顏海忠來過幾次,但隻字未提關於紀楓與童雪訂婚的事情,心裏想著將來應該還有轉機,當他看到紀楓身邊的徐悠時,那一門心思的想要把童雪嫁入紀家的夢想也隨之破滅了,紀雲天一直說紀家愧對童雪,後來想想,也算是明白了。
顏海忠在童雪麵前都未曾提起過紀楓的事情,在他的心裏,一直認為童雪是喜歡紀楓的,他不敢把這個事情告訴她,害怕她會承受不了這個打擊。
紀楓和徐悠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什麼話說,隻是喜歡站在陽台盯著遠方出神,偶爾在吃飯的時候,當著紀雲天夫婦的麵才會換個方式對待徐悠。
這種際象總讓徐悠心中有所疑惑,當初說她是他女朋友的是他,現在對她不搭不理的也是他,有時候感覺自己在紀家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尤其是在紀楓麵前。
相處的時間越久,就越覺得紀楓的世界是個謎。
她懷疑過紀楓是假裝失憶,又或者已經恢複記憶了,但徐悠又找不出原因他做這一切的原因。
王意如決定將紀楓送至國外深造,陪同他的還有他的‘準女友’徐悠。
這個結局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紀楓不喜歡這個結局,卻又隻能認命,當初決定放開童雪的時候就想到了這樣的結局,從此和童雪隻能天各一方。
這個決定紀雲天是反對的,紀楓是他手中唯一的‘棋子’,唯一可以換來顏家產業的籌碼,雖然不想把親生兒子在心裏如此定位,可事實也確實如此。
可他拗不過拿兒子‘失憶’作威脅的王意如。
很多天裏,童雪回家後都沒有看到顏落的影子,後來問顏海忠,才知道已經去了法國,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在她看來,至少走之前也應該和她說一聲。
一個人漫無目的的遊走在街上,這些天來心中總是莫名的隱隱不安,不管做什麼事,都不能靜下心來,顏海忠整日也忙得不見蹤影,海濤他們幾個送她回來後就忙著去談愛了,刹那間,她明白了孤獨的意義。
徐悠挽著紀楓在馬路上遊走著,但紀楓卻有意的想把手抽開,但他越想抽開,徐悠就摟得越緊。
童雪精神恍惚的從他們麵前走過,隻是隔著幾步的距離,在紀楓的眼裏卻感覺隔了幾個世紀,她的身影,明明就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
原本以為隻要不見到童雪,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慢慢將有關於她的記憶淡忘,可當他再麵對她時,那些塵封在心底的思念仿佛在這一刻完全蘇醒。
童雪的背影離他視線越來越遠,紀楓想追上去,隻是想默默的追隨著她的腳步,趁徐悠買小吃的時候,他發狂的朝著童雪消失的方向跑去。
曾經所有的一切顧忌都被拋在腦後。
徐悠買了東西返回,發現紀楓不見蹤影,環顧了四周都沒有人影,熱心的老板娘告訴她紀楓離去的方向,徐悠說了聲謝謝便快速離開了。
童雪感覺有人跟蹤她,警覺的放慢腳步,紀楓也跟著放慢步伐,童雪停下,他也跟著停下。
童雪猛一回頭,紀楓來不及躲閃。
“紀楓?”童雪有些詫異。
紀楓微微一笑,表情僵硬。
童雪在他身周看了看,並沒有見到徐悠,好奇的問道:“你女朋友呢?”
紀楓根本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此時此刻,他什麼也聽不進去,仿佛置身於一個真空中,他的世界隻有一個童雪的身影,看到她嘴巴一張一合,卻完全聽不進她說的什麼。
這個時候,徐悠趕了上來,當她順著紀楓的視線看到童雪時,手中的東西灑落於地,然後轉過頭再看看紀楓,刹那間,仿佛一切都明白了,那曾經令她疑惑的一切問題,在此刻,她完全明白了,失落的鬆開了紀楓,含著淚水,朝前方走去。
紀楓這才回過神來,追了上去。
童雪想,大概徐悠吃醋了,揚嘴一笑,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放開我,不要碰我”。
徐悠將紀楓的手打開,惡狠狠的盯著他,這種眼神,紀楓才覺得熟悉,才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才是他所熟悉的徐悠。
“別鬧了,該回去了。”
紀楓望著她。
“回哪呀?那又不是我的家”,徐悠苦笑,“你恢複記憶了對不對。”
紀楓含著眼淚望著她,沒有回答。
突然,徐悠仿佛想起了什麼,跑上前:“你害怕傷害我,所以不敢告訴我對不對”,她使勁搖拽著紀楓的胳膊,試圖索要一個舒心的答案。
“不是,不是這樣,你從來都不會顧忌我的感受,又怎麼會為了我而瞞著恢複記憶的事實,我真傻,不管心中多少懷疑,卻一而再的選擇相信了你,可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難道你不知道這裏會痛嗎?”徐悠歇斯底裏的拍著胸膛怒吼著,完全不顧路人詫異的目光。
紀楓想解釋,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解釋,他隻恨自己剛才沒能忍住心中的那份執著。
“我知道是我的錯,我們回去吧,回去再說。”紀楓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她,卻被她再次打開。
眼看著就要和徐悠有一個全新的未來,卻因為自己控製不住對童雪那股思念,而讓徐悠再次受傷,看著徐悠難過,他也一樣心痛。
“我那麼愛你,你怎麼忍心?”徐悠說完,絕望的轉過身,頭也不回的繼續朝前方走去。
紀楓跑上去,使了使力拉住她,將她摟進懷裏:“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求你原諒我這一次,我保證,我的世界將來隻有你。”
徐悠完全不顧形像的拍打著紀楓的背部嚎膛大哭起來。
“我們回家吧!”
待徐悠情緒穩定後,紀楓才緩緩將她從他的懷抱鬆開。
徐悠淚眼朦朧的點了點頭,她恨他,可她更愛他。
紀楓伸出左手,徐悠擦了擦臉頰上的淚痕,將手伸進紀楓的掌心。
突然,馬路拐角處一輛汽車朝他們疾馳而來,徐悠見狀,驚恐的看著步步逼近的汽車,條件反射的一把將紀楓推開,紀楓被徐悠推倒,由於徐悠用力過大,他的身子在馬路上滾了幾圈。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隻聽見一聲淒涼的慘叫和刺耳的撞擊聲,紀楓回過頭,親眼目睹著徐悠的身子成拋物線的在汽車後方落下。
童雪見來往的人們都朝著一個方向走去,又有一些人們從一個方向走回來,心裏尋思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應該活不了了,出了那麼多血。”
“是呀,你說現在的這年輕人吧,沒有一點交通意識,吵架也不選一個好地方,非得跑到馬路中間。”
“瞧那女孩年齡應該不大,花樣年華,多可惜呀”
“……”
童雪有一句沒一句聽著路人的對話,心裏頓感不妙,於是掉過頭。
當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擠進人群時,隻見紀楓雙手顫抖的抱著滿身是血的徐悠,淚如泉湧。
“現……現在……我……才……知……知道,什麼……是……真……真愛”。
徐悠說完最後一句話,右手在紀楓的手心緩緩滑落。
救護車趕過來的時候,徐悠的心跳已經停止,紀楓不甘心,仍然要送進手術室,他不相信,徐悠就這麼離她而去。
醫生從手術室走出來,用了一句簡短的話,再次宣告了徐悠生命終結的判決。
紀雲天和王意如趕到的時候,紀楓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雙肘抵膝,兩眼無神的看著牆壁,童雪陪在一側。
王意如看到這一幕,不忍的偏過頭,從包裏抽出紙巾,將淚水擦拭幹淨。
童雪站起身來,走上前,給紀雲天和王意如問了聲好,便離開了,她想,此時的她應該沒有安慰的份,在她看來,她還在紀楓的記憶外。
出醫院門口時,由於失神,和人撞了個滿懷。
抬起頭,看到了心急如焚的海濤和葉繁。
童雪緩了緩憂傷的情緒,詫異的問道:“你們怎麼來醫院了?”
海濤想著顏海忠在電話裏一再強調不能告訴童雪,心想,童雪現在出現在醫院門口應該不是來看顏落的,她突然一問,海濤一時有些緊張,嘴巴張合了幾下,卻沒有發出聲音。
“來看一個老朋友,你怎麼在這裏?”
葉繁從身後走上前,回道。
“噢,我也是來看一個老朋友,那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
童雪告別了海濤和葉繁,患得患失的從醫院走了出來,徐悠並不是她的親人,也不是她的朋友,可她一想到她已經死亡時,心裏感覺堵得慌,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第一次有了對死亡的恐懼,她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另一個世界,是否真的有來生。徐悠就這麼走了,她不知道徐悠在另一個世界知不知道在人間還有一個為她的離去而悲痛欲絕的紀楓?她想,如果有一天她走了,是不是也和徐悠一樣,閉上雙眼,就對人間的一切不關心了,從此和心愛的人陰陽相隔。一想到此處,童雪就覺得心慌無措,無助的扶著路旁樹木,迷茫的遙望著天空。
學校的正門口,童雪如往常一樣,等待著海濤送她回去,自從顏落去了法國,這一‘光榮’的差事就一直是海濤在勝任,童雪覺得不好意思,幾次說過自己可以回家,結果海濤卻硬生生的回了一句:“不是每人都有這待遇的,你以為我心甘情願呀,要不是因為顏落,我才沒這閑功夫天天接送你上學呢?”
雖然這話回得讓童雪有些尷尬,但心裏還是美滋滋的。
而今天,等了半天都沒有見海濤的影子,天色漸漸暗沉下來,雷聲忽頂,眼看就要下雨了,童雪心想海濤不會送她了,準備自已搭車回家。
剛攔了一輛的士,結果卻有兩女生從學校裏衝了出來,直衝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