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問原因,這一點令顏落都有些奇怪,而在童雪的心裏,她覺得,不用她問,那些理由顏落也會告訴她的。
第二天,天還未完全亮,童雪就被顏落叫醒,然後拉著朦朧未醒的她上了車,待她完全清醒時,天色已亮,身周響起了刺耳的汽笛聲。
童雪驚詫的從座位上坐起來,環顧著四周,詫異問道:“這是去哪?”
顏落抿嘴一笑,卻不作答。
“快告訴我,去哪呀?”
童雪最怕顏落耍這一招了,本身他這人就琢磨不透,童雪也懶得琢磨,瞧他這一副得意的樣子,童雪老覺得沒好事,於是噘著小嘴搖著顏落的胳膊嬌嗔道。
“洞竹”。
顏落騰出一隻手,順手的將她攬進懷裏。
“太好了,又能見到嬸子了”,童雪高興的從顏落懷裏‘彈’出,數秒後又怨言道:“怎麼也不事先告訴我,我都沒準備衣服換洗呢”
“放心,我都幫你準備好了,這些你都不用操心了,隻有三天時間,趁現在還有時間,就好好想想這三天如何‘伺候’我吧!”
童雪假裝不屑的瞟了他一眼:“誰‘伺候’誰還說不準呢?”
思琢了半天又覺得不對勁,於是偏過頭,問道:“怎麼這麼突然呀,你都沒有告訴我要來洞竹呀,我都沒有給孩子們準備禮物”
“禮物嘛,我也幫你準備好了,至於為什麼要這麼突然的來洞竹呢?這個還真得好好和你說一說。”
童雪饒有興趣的聽著。
“你不好奇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你的嗎?就是那次在洞竹,現在想想,你是不是有所預謀,隻是一晚悉心的照顧就俘虜了我的心。”
顏落撒謊道,童雪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但他心裏清楚,很早之前就已經喜歡了,隻是不敢承認。
“嘿嘿”,童雪賊笑道:“現在知道了吧,後悔還不算晚。”
顏落搖了搖頭,對童雪的調皮表示無奈,但心中又不由得悲愴起來,他是後悔了,後悔不該再次出現,原本以為能給童雪想要的幸福,可是現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將來自己的命運如何,等待他的仍是未知數。
“喂,你不會真後悔了吧!”童雪見顏落半天不語,耍著性子嚷道。
“我的心都被你霸占了,後悔還有用嗎?”
童雪幸福的倚在顏落的肩膀上:“彼此彼此”。
經過近六個小時的顛簸終於抵達了洞竹,童雪站在馬路上,遠遠望著,那曾經破爛不堪的房子已經換了模樣,全是一棟棟小高樓,就連她家沒人打理的屋子,也已消失。
這一年裏,鄉親們發了什麼橫財。
童雪心中詫異的想著。
顏落啟動了車子,徑直將車開進了村子。
李秀英和馬國軍高興的迎了上來,當看到顏落從車裏出來後,李秀英仍是一臉笑意,但馬國軍的臉色卻憂心一沉。
他有些納悶,為什麼陪著童雪返鄉的是另一張麵孔,但又瞧著老婆對他如此熱心,也隻好暫時將心中疑慮放下,領著童雪和顏落進了屋。
童雪駐足在自己的屋子前,臉色難抑悲痛,這陌生的房子在她看來似乎已經換了主人。
突然,李秀英從兜裏掏出一竄鑰匙,將童雪手展開,放進她的手心。
“紀先生說,等你回來,一定要我親手交給你,他怕你會生氣,沒有經過你的允許就改建了你的房子,所以不敢告訴你,還讓我在你麵前多說好話,我想,我們童雪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何況,這房子改建也是為了你,想讓你回來時,不再堵景傷情。”
“紀先生?”童雪含著眼淚反問。
李秀英點了點頭:“你馬叔說是你的未婚夫,他一回來就把你們的事全告訴我了,我心裏也替你高興,能遇到這麼一個愛你的人,應該好好珍惜,李嬸希望你過得幸福。”
童雪眐眐的看著眼前這陌生的房子,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顏落看著童雪臉上那熟悉的變化,心中掠過一絲難過。
童雪打開屋門,屋裏的陳設仍然沒有變動,隻是房間裏多了幾樣東西,首先映入童雪眼球的是那梳妝台,曾經,紀楓說過,女生應該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梳妝台。
李秀英陪著她走進屋,說了很多關於這一年多的變化,在混亂的思緒裏,童雪也大概聽明白,現在村裏已有了自己的學校,孩子們再也不用跑那麼遠去讀書,村子東頭還建了一個紡織廠,這裏的農婦除了農收時忙點外,平時都閑得慌,有的為了減輕家人的負擔不得拋下孩子去城裏打工,掙的還隻是微薄的薪水,現在,農婦們也過起了城裏人的生活,每天有了明確的上班和下班時間。
那時,童雪在紀楓麵前隻是隨意一提,卻沒有想到,紀楓真的幫她辦到了,可她不知道,該是為此歡喜還是為此悲傷。
欠他的,或許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償還了。
一直到晚上,童雪都悶悶不樂,顏落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也沒有多加安慰,隻是坐在她身旁,輕輕的將她攬進懷裏。
“或許我真的是個妖孽”。
沉默了半晌後,童雪才緩緩開口道。
顏落將她身子扶正:“妖孽也好,仙女也罷,他做了心裏想做的事,而你也做了心裏想做的事,沒有人可以違背自己的心意,這一切,他或許都不記得了,你又何必再放在心上,他的失憶,或許對他來講是件好事,至少,不會那麼痛。”
顏落這一安慰,童雪心中略微舒服一點,側過頭,仰視著他,微微一笑:“罪魁禍首應該是你。”
顏落揚起手,將她額前淩亂的劉海摞了摞:“能開玩笑了,看來心情好了。”
童雪輕輕的摟著顏落的腰身,伏在他的身上:“就讓我任性一回吧!他會找到屬於他的幸福的。”
顏落不忍的閉上雙眼,他有放開童雪的機會,可是,他並不想放開,明明知道自己的未來生死未仆,可他仍然自私的想要留給自己多一些美好的回憶,他不想殘忍的將她推開,在得知自己身纏重病時,原以為自己可以如書上所說的劇情,殘忍的放手,可現在,他才發現,他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偉大。
是的,他知道自己的沒有那麼偉大,所以才會帶她來洞竹,避開一切,痛快的享受屬於他們的三天時間。
童雪突然想起李秀英走時單獨留下一片鑰匙給她,見顏落已熟睡,她輕聲而起,試探的打開了梳妝台的抽屜。
抽屜裏安靜的躺著一封信。
童雪緊張不安的打開,紀楓的字跡映入眼簾。
——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看到這封信,提筆前總感覺有好多好多從未說出來的話想告訴你,可一提筆後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裏的一切,是我為你安排的,我知道你會喜歡的,可是,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對於我擅自改建你的房子也生氣,可我還是冒險的在沒有經你允許的情況下完成了這件事情。不過,我心裏自信的認為,你不會生氣的。
童雪,我喜歡你,從未如此去喜歡一個人,可我琢磨不透你的內心,每天和你在一起,你的心裝得很嚴實,想進去探索那其中的秘密,可你從未給過機會,有時候,我真懷疑,你選擇了我是你的真心實意嗎?如果不是,又為何如此委屈自己,我想要你幸福,卻不是讓你假裝幸福的和我在一起。
或許,我不配說真心二字,大概也不能明白什麼才是真心,我隻知道,我不敢離開你,不想離開你,也不願離開你,隻想守護在你的身邊,默默的嗬護著你,慢慢的陪你一老,一直到白發蒼蒼,我們還可以依偎在一起細數著曾經一起走過的時光。
童雪揚手捂住嘴唇,害怕自己的哽咽聲吵到顏落,難言的悲痛衝擊著她的心髒,淚水刹那間模糊了她的視線。
坐在鏡前,看著那張普通的麵容,心裏感慨:我童雪何其榮幸能遇到兩位王公子弟如此深情的厚愛。
心事重重的顏落並沒有完全睡去,他睜開眼,看著童雪聳動的雙肩,憐惜她,卻又不敢起身安慰,她心裏有他,卻又不敢完完全全的將紀楓放下。
一大清早,李秀英就過來敲門,喚童雪和顏落起來吃早餐。
一夜未眠的顏落見童雪睡得如此安穩,不忍驚醒,穿好衣服隻身一人來到了李秀英家。
“小雪呢?”李秀英問。
“昨晚睡得晚,還沒醒,沒敢叫她。”
自從紡織廠建成後,那些孩子們的父母也不再去遙遠的地方打工,孩子們也各歸各家了,隻有果果,他的父母一直沒有回來。
“哥哥,下次那個哥哥是童雪姐姐的男朋友嗎?”果果一邊扒著飯一邊好奇的問道。
顏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愣了數秒。
“快吃飯,上課要遲到了。”李秀英見顏落因為果果的問題而發呆,心裏大概也琢磨出問了不該問的。
待果果背著書包出門後,李秀英才把顏落拉到一邊,昨晚,關於童雪一些事情她也聽說了,在她的意識裏,顏落還是童雪的哥哥,剛剛看到果果提到那個問題時,顏落那難忍的臉部變化,雖然猜不出到底發什麼了什麼,但心裏猜想,是不是那個紀先生和童雪分手了,也許童雪這次回來隻是顏落陪她過來散散心,一想到這裏的一切都是那位紀先生的幫忙,也足以看出,他對童雪是上心的,隻是難以想象,兩人還是分手了。
顏落對於李秀英的問題也沒有多加回答和解釋,謝過後,起身回了童雪的家。
大概昨晚失眠了很久,童雪仍然還在熟睡中,顏落沒敢吵醒她,悄聲的在床邊坐下,俊美的臉上帶有一絲溫柔,若有若無的笑容掛在嘴角,這種鏡頭,讓他感覺很溫暖,卻又有一絲寒冷。
回去之後,他要住進醫院,將要麵臨二種可能,也許他能勝利的抗戰病魔後和童雪雙宿雙飛,又可能這一進去就不會活著出來,曾經,他不曾畏懼死亡,可是這一次,他很怕,非常害怕,他不敢想像如果他離開了她,將來她會過著什麼日子,能不能如夏夢華離開時那般勇敢和堅強,或許沒有親身親曆過這種無奈的疼痛,也無法理解他心絞般的痛苦,他現在才有所明白,大概夏夢華當時也這樣痛苦過,也掙紮過,也抗拒過命運。
晚上的時候,被童雪領著在鄉間小路遊蕩了一天的顏落感覺有些累了,一回到家就癱坐在床上,不願再起來,童雪好奇的盯著他,那一刀是把他刺成熟了,但感覺也把他身體刺弱了,就這麼點點路就讓他感覺如此勞累。
喚了他幾聲,顏落都沒有作答,童雪以為他睡著了,便去準備熱水準備洗漱。
童雪離開屋子後,顏落緩緩睜開眼,眼淚順著眼角無聲的滑落,跌進枕心。他從床上爬起來,拂起衣袖,那些原本小小的塊狀印痕已變大成暗紅色斑疹,邊緣已略稍隆起,盯著這另他恐懼不安的印痕,他不忍的將衣袖立馬摞下,深邃的眸子在燈光的照耀下閃著淚光。
童雪端著熱水進來,見顏落已坐起,她把水端至床邊,拂起袖子。
“把鞋子脫了,我給你洗腳。”
顏落穩了穩情緒,從床上坐了起來,扶著童雪的肩膀,將她按在床上,蹲下身子,動作輕揉的將她的鞋子脫了。
“這一次,我幫你洗。”
童雪低著腦袋驚詫的望著顏落,數秒後緩過神來,一把拉住他的手。
“咱們一起洗吧。”
騰出一隻手,在床上拍了拍,示意他坐下。
顏落繼續蹲下身子,抬起頭,微微一笑。
“我現在就是想幫你洗。”說完,立馬將頭低下,他也害怕那淚水不爭氣的在這個時候破壞氣氛。
“好吧,既然你這麼願意,那麼本宮就成全你。”童雪端了端坐姿,‘裝腔作勢’道。
童雪這話一出,把原本心情低落的顏落給逗笑了。
昨天是等顏落熟睡後,童雪才進了被窩,而今天兩人都在清醒的狀態,童雪緊張的雙手拽著被子,用餘光緊張而又羞澀的瞄了瞄顏落。
顏落雙肘抵靠在床沿,雙手托腮,愛憐的看著她。
童雪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將被子往上一拉,擋住他的視線。
顏落將被子拉下來。
“別這麼看著好不好,怪尷尬的。”童雪不好意思的將頭扭至一邊,低聲道。
顏落笑了笑,從地上站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縮進了被窩。
童雪仍然將頭扭在一邊,裝作不理他,但臉上卻掛著羞澀的笑容。
顏落伸出手,將台燈關了,他害怕燈光太亮,照出心中的悲傷,然後翻過身,將童雪的頭抬起,放至自己的胳膊上,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便躺了下去。
童雪緊張的內心如同數隻兔子來回蹦躂,她不知道顏落接下來會做什麼,心裏期待,但又害怕,瞄了一眼顏落,借著月光見他雙眼已閉上。
童雪這才安心的閉上雙眼,心裏想,這樣也好,有些事情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正她得意的想著時,顏落突然一個翻身,趴在她的身上。
童雪條件反射的睜開雙眼。
還未等童雪開口,顏落那霸道而又不失溫柔的吻已覆蓋上去。
開始童雪有些羞澀,不敢回應,也沒有拒絕,進入狀態後,她將手摟住顏落的身子,大膽的回應著,舌頭纏綿的糾纏在一起。
童雪想,害怕而又期待的一幕可能今天晚上就要發生了,誰料,顏落突然停了下來,一滴微熱的液體滴進了她的脖頸,她伸手想要去觸摸顏落的臉龐,卻被他給按住。
顏落躺了下來。
童雪發現有些異常,但又不敢多問,隻是幸福的依偎在顏落的臂彎裏。
“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見氣氛有些冷,顏落調整了情緒,以玩笑的口吻問道。
“很久以前。”
童雪閉著雙眼,緩緩回答。
“有多久?”顏落繼續問。
“很久很久,久到我都記不起來了。”
“那是多久,再久也不過是你來我家後的事情吧,這麼短短的時間你就記不住嗎?哪有人動情時記不住的。”
童雪輕輕搖了搖頭:“比那還久,上輩子,上上輩子,上上上輩子,上上上上輩子,反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歡你了,我們一直都在一起的,前世,今生,來生……不管是兩千年前,還是兩千年後,我們都在一起。”
“傻丫頭,生命就一世,哪有什麼前世和來生,佛經看多了吧!”顏落愛憐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信就有,不信就沒有,一世不夠,所以要永世,你願意相信嗎?”
童雪睜開臉,一臉認真的等著顏落的回答。
“相信,永世都在一起。”
天剛亮的時候,童雪就把顏落從被窩裏拉了起來。
洞竹的石嶺山在當地相當有名氣,山上有一座廟,每逢初一十五都有很多人慕名而來朝拜,傳說廟裏的觀音菩薩救過很多人,其中有一段在當地流傳甚廣,有一個商人得了一種奇怪的病,曾被醫院宣布了‘死亡’判決,但是,一喝了廟裏的茶水後,便神奇的‘水到病除’了,為了表示感謝,於是花重金買了幾尊桐像放在了寺廟門口,如今,隻剩兩尊還在門口擱著,其他幾尊銅像剛到寺廟不久,就離奇‘下崗’了,有人說是被偷了,也有人說是不小心摔碎了,眾說紛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