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時候,童雪已經昏睡過去了,紀楓小心的將她抱至床上,將被子蓋好。
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到家了,已經安全了,童雪的睡容很安逸。
紀楓緊緊的握著童雪的手,心裏暗暗發誓,他不允許自己再讓這種類似的事情再發生,絕不允許。
雖然童雪已經平安到家,顏海忠卻沒有一絲睡意,他曾在夏夢華臨終前親口答應會好好照顧童雪,而如今卻因為這顯赫的家庭讓她的生命差點受到威脅,他第一次開始對自己的有了懷疑,懷疑自己的能力。
紀楓走出臥室給紀雲天打電話,見顏海忠還未休息,掛了電話後便下了樓。
“叔叔,抱歉,我沒有保護好童雪,不過請您放心,從今往後,我不會再讓她受任何一丁點委屈,也不會讓她的生命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威脅。”
紀楓走至顏海忠麵前,低著頭,一臉的歉意。
顏海忠站了起來,慈愛的拍了拍紀楓的肩膀。
“叔叔應該感謝你,謝謝你把小雪平安無恙的帶回來。”
若不是這場鬧劇,紀楓已經成為了他的女婿,盡管如此,但是看到他平安的將童雪帶回,他的內心仍然心存感激。
顏海忠心裏以為這隻是一場與金錢有關的綁架,但是,紀楓在聽到馬國軍簡短的陳述後已經猜測到,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馬國軍所描述的那個女人,他已經可以十分的肯定是徐悠了,對於和他交往過的女人,他一直都可以用金錢打發,也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糾纏他,現在,他才發現,對於徐悠,他低估了,她連綁架這種罪行都能做出,如果不把她繩之於法,他真不敢預料還會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
一定要讓她落入法網。
一定!
顏落趕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十點了,顧不上和坐在大廳的顏海忠多說,就直奔童雪的臥室。
他輕輕的將房門推開,紀楓正用無比愛憐的眼神專注的看著一臉安祥的童雪。
正想進去,卻被顏海忠拉住。
“讓她休息一會,昨天受了很大的驚嚇。”
“既然要休息,就應該安靜的一個人,怎麼能讓外人打擾”。
顏海忠笑了笑:“他已經不是外人了,如果昨天沒有那出意外,他現在已經是童雪的未婚夫了。”
經顏海忠這一提醒,顏落才突然醒悟,內心仿佛被什麼敲擊了一下,隱隱感覺到疼痛。
顏海忠有些不解的看著兒子那失落的臉部表情,對於顏落對童雪的關愛,他發自內心的覺得欣慰,隻是,夾雜著欣慰感的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覺得過於多疑的擔心,兩個孩子之間的感情不知何時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雖然之前他並不清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當他看到顏落風塵仆仆的從法國趕回來是因為童雪時,仿佛證實了他內心的懷疑。
顏落拿起車鑰匙,走了出去。
一輛白色的敞篷跑車正在寬敞的馬路上飛馳,秋風肆無忌憚的吹打在顏落憂傷的臉蛋上,深邃的眼眸呆滯的注視著前方。
他內心煩亂不安,他從未想過,在他有生之年還會如此愛上一個平凡的女生,麵對自己喜愛的人,他連爭奪的勇氣都沒有。
他不應該回來的,完全不應該,可是,當他從海濤那得知童雪莫名其妙的失蹤時,他根本沒有辦法控製自己。
微涼的秋風吹亂了他的頭發,他的身子不禁瑟縮了一下,此時,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將車開到了音樂塔前。
琴房沒有一絲改變,所有樂器井而有序。
他走到鋼琴麵前,將鋼琴盒蓋打開,坐了下來,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來回的跳躍著,雙眼緊閉,享受著手指給他帶來的美妙旋律。
出了電梯的海濤和葉繁領著心潔和辛然正朝琴房走去,四個人都同時聽到了‘天空之城’那首優美的音律從琴房傳來,都以為是童雪又在練琴了。
“看來,這童雪的琴技有所進步了。”辛然笑眯眯的說,然後鬆開葉繁的手,走到了前麵,大概是想給小雪來個有力度的鼓勵,當經過琴房窗戶時,腳步卻停下了,興奮的臉部立馬換來一副驚訝。
“顏落?”
身後三人相互對望了數秒後速度跟了上去。
“他怎麼回來了?”海濤自言自語低咕道。
完全陶醉在音律中的顏落並沒有發覺有人進來,仍然忘情的彈奏著。
“小顏同學,你也太不把我們當朋友了吧,回來都不吱一聲”。
辛然毫不淑女的走到顏落麵前,左手叉腰,右手手指在琴鍵上胡亂按了幾下,中斷了顏落彈琴的動作,他睜開眼睛,隨意的將四人掃了一遍,嘴角微微一揚,露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心想你們大概沒有時間陪我,所以就沒有電話通知你們了,再說,我也不好意思當燈泡呀,你們都成雙成對,我這個‘孤寡老人’就隻好在這裏‘自彈自唱’了。”
“說的什麼話,難道我們是那種有異性沒人性的人嗎?”海濤走上前。
顏落站了起來,走到海濤麵前,雙手插兜,調侃的說道:“曾經是,不知道現在是不是。”
海濤右手握拳,蜻蜓點水般的在顏落的胸膛上來了一拳。
顏落微笑著將眼神瞟向了處在身後的葉繁,葉繁朝他抿嘴一笑,和他認識這麼多年來,顏落第一次看到葉繁如此陽光的笑容,原來愛情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
顏家大廳。
穿著製服的警察正給童雪做筆錄,童雪並不想追查下去,這其中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為阿龍,雖然阿龍是共犯,但也是她的恩人,加上還有一個糊裏糊塗當了幫凶的馬國軍,如果追查下去,馬國軍一定會如徐悠如願,難脫其罪,所以,童雪撒了謊,她騙警察說因為緊張害怕什麼都不記得了,紀楓想提供一點線索,卻被童雪拉著上樓。
待警察離開後,童雪才說出了心中的顧慮,但對於徐悠被辱她隻字未提。
紀楓聽完,沒有多言,將她摟至懷裏,愛憐的撫摸著她的額頭。
既然童雪因為顧及恩情不想讓警察把這件事情做個了結,那麼,隻有他親自去處理這件事,他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到徐悠。
一起吃過晚飯後,顏落沒有回家,和海濤他們去了曾經常去的酒吧,與其回家麵對那另人窒息的一幕,還不如和海濤去酒吧,借著那狂野的氣氛去宣泄一下心中的憤怒和不滿。
舞池裏,形形色色的男女在眩彩的燈光下伴隨著激情的音樂放肆的扭動著身子,空氣裏四處彌漫著曖昧的味道。
顏落舒適的倚靠在真皮沙發上,略有所思的觀望著四周,這個‘迷霧森林’是這座城市最有名氣的酒吧,一般達官貴族的少爺公主們都會選擇來這裏。
“過去一起玩呀”。
海濤從舞池裏跳了下來,走到顏落麵前,拉起顏落。
“你們玩吧,我坐著歇歇,下了飛機還沒有休息的。”
“噢……”,海濤沒再多言,體諒的點了點頭,將手鬆開,顏落重新回到坐位上,慵懶的倚靠在沙發上。
海濤回到了舞池,心潔見他一個人回來,扯著嗓門在他耳邊大聲喊道:“他不過來玩嗎?”
或許是覺得在這種吵鬧的場所說話很費勁,所以沒有搭話,隻是搖了搖頭。
心潔也沒再多問,扭動著腰肢朝辛然的方位靠了過去。
從洗手間回來的葉繁瞄了一眼顏落後在他的左側坐了下來。
顏落朝他望了一眼,心想,這也太委屈葉繁了,他向來都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倘若不是因為辛然,大概這輩子他都不會來這種地方吧。
酒吧確實不是一個能談話聊天的場所,因此兩人都沒有說話,葉繁專神的注視著前方,像是在欣賞一場舞台劇一樣,而顏落隻是坐在那裏一口一口喝著悶酒。
在酒精的刺激下,顏落有些暈眩,他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意識開始有些模糊不清,他拿起外套,準備離開。
見顏落身子一搖一晃的前行,葉繁擔心的跟了上去。
“你進去吧,我想回家歇會,有點累了。”
出了酒吧,顏落甩開了葉繁的胳膊,故作清醒的說道,此時此刻,他很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送你回去吧!”葉繁從顏落手中拿過鑰匙交給酒吧門童手裏,繼續攙扶著他。
顏落搖了搖頭,再次甩開葉繁。
海濤瞄了一眼坐位,發現顏落和葉繁不見蹤影,便拉著心潔和辛然從舞池下來。
走出酒吧,海濤的電話響了起來,是葉繁打來的。
“在哪呢?”
“在酒吧東門,快過來一下,出事了。”
海濤將鑰匙給了酒吧門童,然後領著心潔和辛然急速的朝東門走去。
當他們趕到東門時,隻瞧見一年輕男子正怒氣衝天的揪著一個顏落的衣領。
“把手放開!”顏落狠狠的瞪著眼前的男子,聲音冰冷得如同從冰箱裏傳來一樣,黑寶石般的眸子在燈光的照耀下放出奪目的光芒,如同一支利箭,正刺向眼前的陌生男子。
“我要不放,你能把我怎麼——”
年輕男子的‘樣’字還未說出口,海濤一拳速度揮了過去。
毫無防備的男子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拳打倒在地,他憤怒的將頭轉向海濤。
“敢打老子,活膩了吧!”他迅速的從地上站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敬了海濤一拳,一臉陰笑的扭了扭手腕,接著迅速的轉身,握拳朝顏落揮了過去,卻被顏落握在手心,無法動彈,一揮胳膊將他摞倒在地。
內心煩悶不安的顏落正愁無處發泄,原本被酒精刺激得有些暈眩的頭腦在此刻變得清醒起來。
他走上前,一把將男子拉扯起來。
葉繁見勢不妙,慌忙上前拉住顏落,卻被顏落甩在一邊,接著又是一拳朝男子揮了過去,由於用力過猛,男子口解浮出絲絲血跡。
男子欲反抗,顏落反手將他扣住。
“這就是你不放手的後果,懂嗎?”顏落咬著牙齒一字一頓的朝男子耳邊說道,然後一甩手將他推在地上。
憤怒的海濤欲上前,卻被身後心潔拉住。
此時,酒吧門童已將車開了過來,心潔和辛然忙把拉著海濤上了車,葉繁拚了吃奶的力將顏落推上車子。
在等紅綠燈時,葉繁將車窗搖開,朝停在左側的海濤揚了揚手機,示意他看手機。
——趁時間還不晚,宿舍還沒有關門,你先把她們兩個送回去,我在橋頭東側等你。
海濤看完信息朝著葉繁會意的點了點頭。
過了橋,葉繁靠邊將車停了下來。
海濤把心潔和辛然送回了學校後直奔橋頭,當他趕到的時候,隻見葉繁正倚靠著車子注視著前方。
海濤下了車,順著葉繁眼神的方向望去,顏落正坐在橋欄,失神的望著夜空。
海濤欲上前,葉繁伸手拉住,朝他搖了搖頭。
那個晚上,顏落沒有回家,一直在橋欄上坐到天明,海濤和葉繁則坐在車裏陪了一個晚上。
一清早,紀楓就開著紅色福特野馬來到了顏家大門口,正好撞見剛回來了的顏落,驚訝了數秒後友好的朝他抿嘴一笑,像是在打招呼。
顏落臉色緊繃,沒有一絲色彩,朝紀楓斜視了一眼後,勁直將車開進了車庫。
差不多休息了二天的童雪身子已完全調整過來,笑盈滿麵的朝著紀楓小跑過去。
紀楓走上前,象征性的將她摟進懷裏,然後打開車門,細心的將右手擋著車框,以免童雪碰到頭頂。
他上車的那一刻,正好碰上顏落那冰冷的眸子朝他射來。
“他昨天回來的?”車上,紀楓問童雪。
童雪納悶的看著他,她不知道他口中所說的‘他’是指誰。
“誰回來了?”童雪反問。
“顏落呀。”
童雪懵了數秒,原本晴朗的臉部刹間變得陰沉起來,笑容頓消。
連她自己也弄不清楚顏落身上有種什麼魔力使得她如此無法釋懷,不管什麼時候,隻要一想到他,腦部就會浮現出那深邃迷人的眸子,以及那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
為何如此癡迷?
原本以為隻要試著用心去接受紀楓,就能將顏落這段記憶抹掉,隻是,當她聽說顏落回來的那一刻,她才發現,有些人或事,即使沒有在心上刻上烙印,也無法從心裏消失。
沒有刻骨的回憶,卻有銘心的印痕。
課堂上,童雪都無心聽課,滿腦子裏都是顏落的絕望而去身影,此時的她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人雖在課堂,心卻早已經飛向了家裏。
海濤不停的在課桌下發著信息,顏落一條也沒有回。
而此時的顏落大概是疲勞過度,連鞋子都顧不上脫,就在床上沉睡過去。
楊嫂心疼的幫他把鞋脫了,將他身子挪正,蓋上被單。
下課後,童雪向紀楓撒謊要留在宿舍,待紀楓驅車離開學校後,她才走出校門。
回到家時,楊嫂正在廚房收拾衛生,顏海忠還沒有回家。
樓上傳來了音樂盒裏發出的‘天空之城’優美的旋律。
童雪換下鞋,小心的朝樓上走去,站在臥室門口,她看到顏落正坐在她的床上,盯著床頭櫃上的音樂盒出神,忽明忽暗的彩燈在漆黑的房間裏發現斑斕的光芒,借著音樂盒的光亮,她看到顏落原本俊美的臉蛋上塗滿了令人心碎的憂傷。
“小雪,你吃過飯了嗎?”收拾完衛生的楊嫂看到童雪後關心的詢問道。
她那清脆而又響亮的嗓音中斷了兩個人的思緒。
顏落回過神來,慌忙將音樂盒關上,音樂嘎然而止,然後將音樂盒放回原處,準備離開,轉過身,正好碰見杵在門口的童雪。
童雪有些尷尬的低下腦袋,不敢直視顏落的雙眼。
顏落憐愛的看著眼前的童雪,本想說幾句祝福的話語,隻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他還是沒有辦法控製那種不舍與難過,更沒有辦法裝作若無其事的祝她和紀楓幸福。
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他後悔不該回來,不該重新去碰觸這段感情,不該相信自己的自製能力,更不應該相信自己在經過了半年之後重新麵對童雪時內心會毫無觸動。
即使從未開始,卻仍然無法忘懷。
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為何對童雪的感覺會如此強烈,也無法理解為何內心會如此強烈的渴望和平凡的童雪廝守終身。
那究竟是種什麼樣的感情,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
或許真如那句歌詞所述:有些人說不出哪裏好,可就是誰也代替不了。
紀楓回家以後,拿著從學校搜來的關於徐悠的資料縮進了臥室。
要確保能夠順利的和童雪訂婚,就必須先找到徐悠的行蹤。
王意如站在門口輕敲兩聲,紀楓回過頭,見是母親,便立馬將徐悠的資料收了起來。
“媽媽還沒休息?”
王意如略有心事的看著紀楓,含笑朝他走了過來,很久不曾如此仔細注視過自己的兒子,突然感覺孩子成長了許多,完全像個大人了。她拉著紀楓的手在床邊坐了下來,意味深長的看著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