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錢之後怎麼辦,放人?”阿亮吐出一個煙圈,調過頭來麵向阿龍,一臉玩世不羈。
“不然還能怎麼招,學電影裏‘撕票’?
阿龍猛吸一口,微弱的煙火在漆黑的夜空裏發出刺眼的光亮。
“可她們知道我們樣子,你怎麼有把握把人一放回去,警察就不會四處通緝我們?”
阿亮將煙頭扔在地上,急恐的說道。
阿龍年長阿亮幾歲,處事沉穩老練,如果說徐悠是屬於‘揣奸把猾’的類型,那阿龍可以說得上‘老奸巨猾’。
沉默了數秒,他雙掌抵膝,從台階上站了起來,阿亮看著不答話的阿龍,心中疑惑萬千。
“不是還有那個老頭嗎?”阿龍背對著阿亮,兩眼略有所思的望著夜空慢條斯理的說道。
被阿龍一提醒,阿亮才突然想起馬國軍,心中惶恐立馬解開了。
“還真是忘記這關鍵人物了。”
童雪聽到屋外有談話聲,用手撐地,試圖將身子往前挪動。
阿亮心中的顧慮解開了,心情立馬變得隨意起來。
“這孤夜難熬,不如我們……”阿亮的話沒有說完,緊接著是一陣淫笑聲。
童雪聽出話裏的意思,惶恐失措的往後靠了靠。
“很難熬是吧,前麵有一個許願湖,湖邊有一顆樹,傳說掛在樹上的心願沒有實現不了的,要是覺得沒事做,你可以去湖邊誠心的坐一晚上,保佑咱們這次平安收手。”
——許願湖。
童雪依稀記得曾經紀楓帶她來過。
“呸,你還信那玩意。”阿亮不屑的瞟了一眼阿龍,心裏尋思,這男人是不是正常貨,既然有了馬國軍這顆免罪金牌,他也沒什麼好顧忌了,童雪是他們的搖錢樹,不可隨意觸碰,怕引發不良後果,那徐悠可是囊中之物了,他心裏打著如意算盤的往屋裏走去。
阿龍看出他不懷好意思的心思。
“咱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
說完,搶在前頭走進屋子。
童雪聽出腳步聲越越近,便條件反射的將身子往後靠。
待門打開以後,她感覺有人在她麵前蹲下身來,屏氣斂息,憑著聽覺洞察著一切。
朦在眼睛上的紗布被解開,童雪緩緩睜開雙眼,由於蒙蔽的時間過長,當接觸燈光時,眼睛一陣刺痛。
童雪低下頭,不敢直視上方。
一部手機被一雙粗糙的大手遞呈至她的眼前,堵塞在口裏的紗布被男子另一隻手扯下。
“說號碼。”
聲音裏帶著不容拒絕的威脅。
童雪這才抬起頭。
阿龍剛毅的臉蛋上霸氣外露。
童雪深吸一口氣。
“110——”
尾聲還未落音,阿亮上前一腳將她踹到在地。
“最好放聰明點。”
為了讓這句話起到一定的威脅和恐嚇效果,阿龍還將藏在褲兜的匕首拿出來,往桌上狠狠一放。
阿龍不急不燥的將手機盒上。
“別忘了你的那位叔叔,他可是幫凶,我們隻是要錢,不會傷及你的生命,如果你聰明的話,我們拿到錢你也可平安回家,你要是想耍什麼把戲,不光你的叔叔會陪葬,你自己的生命我也不敢保證。”
童雪這才想起她的馬叔,她還完全搞不清是什麼原因致使馬國軍會與他們同謀。
“如果拿到錢,你們真的會放我走?”
阿龍點了點頭,手機再次遞上。
童雪本意是想將紀楓的號碼說出,猶豫再三還是將顏家的坐機念出,電話那頭響了一聲就被接了起來,紀楓的聲音意外而又合乎常理的傳了過來。
阿龍將手機放置童雪耳邊。
“紀楓——”童雪才剛剛開口,手機被阿龍拿了過去。
“她在我手裏,準備一千萬,明天待命,想要她平平安安的回來,就最好別驚動警察,否則,就得用那一千萬為她安葬。”
阿龍壓著嗓子,不急不慢的一字一頓的說著。
“你給我聽著,如果你敢傷害她,你休想拿到一分錢。”
電話那頭,紀楓失去理智的咆哮道。
“小子,分清楚主次,最好說話客氣點。”
阿龍冷哼一聲,慢條斯理道。
“讓我再聽下她的聲音,我必須確認她現在的狀況。”
紀楓的情緒稍稍緩和下來,這才意識到此時麵對的不是他紀楓可控製得了的局麵,隻好略帶懇求的語氣放低聲音。
阿龍將手機麵向童雪。
“說句話。”
童雪清了清嗓子,控製著情緒,朝著電話喊道:“我願與你共享天倫之樂!”
雖然不確定剛剛他們談論到的許願湖是不是曾經紀楓帶她帶過來過的許願池,隻是抱著僥幸的心理試試。
話音剛落,阿龍迅速合上手機,狐疑的看了看童雪。
阿亮上前再次一腳把童雪踹翻在地。
“叫你說話,你喊什麼喊,別試圖呼救。”
說完立馬將紗布塞進她的口裏。
顏家正商量著對策之時,紀楓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一看是陌生的號碼,便按下接聽鍵,等待著對方說話。
電話是馬國軍用公話打來的,他一手顫抖的拿著話筒,一手拿著那張留有紀楓電話號碼的紙條。
紀楓一聽是馬國軍的聲音,怒氣一把衝上頭頂,但一聽馬國軍說帶他去找童雪,便理智的將怨氣稍稍放下。
顏海忠留在家裏準備贖金,紀楓以及海濤他們四個驅車出門,在一個公話亭旁載上馬國軍後,一同前往馬國軍所說的地點。
下了車,紀楓行疾如風的趕在前麵,最後狂奔起來,跑到那間雜物間時,發現門是敞開,鎖已扔至一邊,屋內除了淩亂的木箱盒子以外,連半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累積在心頭的怒氣一把湧上心頭,幽暗深邃的眸子裏泛出憤怒之光,他也顧不上長輩不長輩,抓起馬國軍的胳膊。
“馬叔,你到底耍什麼花樣,這裏什麼都沒有。”
“不可能的,明明在這裏。”馬國軍順著紀楓的眼神朝雜物間望去,口裏喃喃自語。
紀楓懊惱的將馬國軍的手甩開,一拳擊在牆壁上。
海濤走了進去,在一根柱子前發現了一粒白色扣子,他彎腰拾起。
身後幾人圍攏過去。
紀楓從海濤手裏接過扣子,他記得,這是童雪衣服上的,來回的掃量著空曠的屋子,仍是什麼都沒有。
他難過的握著扣子蹲了下來。
“現在怎麼辦,他們換地方了?”辛然煩亂不安的問道。
葉繁走至她的身後,安撫的輕拍著她的肩膀。
心潔雙眉微皺,緊握雙拳來回踱著步子。
“電話裏還說了什麼?”海濤問
紀楓突然想起童雪最後那句
——我願與你共享天倫之樂!
……
心裏不停的重複著。
——可是,一個人住在這裏會寂寞的,不知道有沒有人願意陪我一起共享天倫之樂呢?
他想起了他曾和童雪在許願湖旁的談話,突然間仿佛想起了什麼。
——許願湖!
三個字突口而出!
他速度站了起來,幾人來回的對視幾眼,摸不清狀況,隻好跟著紀楓跑了出去。
顏海忠守在電話機旁邊,慌亂無措的等著電話。
突然,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顏海忠迅勢接了起來。
“找到小雪了嗎?”
還未等對方開口,他立馬脫口而出。
“爸!”
電話那頭停頓了數秒後才傳來顏落低沉的嗓音。
今天是童雪和紀楓訂婚的日子,不管心中有多少悲痛,他還是盡一個哥哥的義務回個電話。
“噢,是小落!”剛剛還緊張的內心在聽到顏落的聲音後稍稍緩和一些。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從顏海忠那一聲長長的歎氣聲以及接電話時的開場白裏顏落覺察到了什麼,心不由得一緊,仿佛被千萬根繩索勒住一般不敢呼吸,屏氣斂息的等待著顏海忠的回複。
“哦,沒事,沒什麼,爸爸還得出去一下,先不說了,回來再給你電話吧。”
顏海忠不等顏落說話,便找個理由扣了電話,他害怕自己再說下去會引起顏落懷疑,更何況他此時的心情也沒有辦法裝作若無其事的和顏落聊家常。
掛掉電話的的顏落心情未能平靜,雖然顏海忠什麼也沒有說,他的內心隱約的覺得家裏一定發生了什麼,而且是和童雪有關,逃離了這麼久,一直告訴自己要忘記這段還未來得及開始就已經凋零的感情,也曾試圖將自己的時間安排得很滿來麻痹自己,隻是,此刻,當他一聯想到童雪出事、受傷之類的敏感的詞彙時,心仿佛被什麼牢牢的套住無法呼吸。
他迅速的拿起電話,撥通了航空公司的訂票電話。
昏迷了近二小時的徐悠突然驚醒,她睜開雙眼,微弱的燈光透過紗布的縫隙刺入她的眼睛,接著聞到了一股渾厚的男人味,耳旁傳來了男人急切的喘息聲,徐悠警覺的想要站起來,卻發現四肢已被綁住,無法動彈。
朦朧中,她感覺到一雙大手正用力的拉扯著她的衣物。
“你幹什麼,放開我,滾開,別碰我!”
徐悠分不清狀況,拚了全命的掙紮著身子。
突然,蒙在她雙眼的紗布解開,阿亮那淫穢的眸子隨著那刺眼的光線映入她的眼簾。
“你想做什麼?”徐悠驚恐的往後挪動。
“你想讓我對那女的做什麼,我就想對你做什麼。”
阿亮說完,仰頭哈哈大笑起來,迅速的將綁在徐悠腳踝處的繩索解開。
阿亮的笑聲以及徐悠的怒吼聲傳到了童雪耳中,處在迷蒙狀態中的她驚覺的睜開雙眼,闖入她視線的是阿龍那一雙陰冷的眸子,而那雙眸子正不偏不斜的盯著她的胸部方向的位置。
阿龍伸出手,朝童雪靠近。
童雪警覺的轉過身子,眼淚無聲的滑出眼角。
阿龍一把扳正她的身子,眼神冷冷的盯著童雪看了數秒後,又回到了童雪臉部下方。
童雪被他雙手按在牆壁,無法動彈,她絕望的閉上雙眼。
數秒後,她沒有感覺到任何動靜,緩緩睜開雙眼,阿龍正盯著她脖子上的戒指出神的端詳,接著又斜過眼神打量著童雪,略有所思。
——聽說戒指可以套住一個人的心,將來,等咱們長大後,就把這戒指親自給心愛的女人戴上。
阿龍回憶著十年前,他即將離開紀家時,紀楓送別時送給他一玫戒指的場景,這戒指是紀楓特意訂做的二個,上麵分別刻著二人的名字。
“這戒指哪來的?”
阿龍手握戒指,臉上稍帶怒氣的問道。
“我男朋友送的。”
童雪如實回答。
阿龍沉思了片刻後,繼續問道:“你男朋友是紀楓?”
童雪沒有回答,隻是一臉驚愕的點了點頭,惶恐的注視著眼前這個霸氣的男人。
那一雙讓人一見就毛骨悚然的眸子在此刻突然變得柔和起來,他深呼一口氣,長長的劉海隨著他口中呼出的氣流微微上揚,額前的那一道若隱若現的疤痕赤落裸的呈現在童雪的視線中。
童雪偏過腦袋,眼神來回的小心的瞟了瞟阿龍的臉部表情,她看到一刻前還那麼霸氣剛毅的臉蛋上竟然變得憂鬱起來。
隔壁屋子的惡毒的咒罵聲逐漸變成了帶著哭腔的求饒聲。
阿龍朝著聲音的來源方向氣惱的斜視了一眼,鬆開童雪脖子上的戒指後,接著解開了四肢的綁繩。
“起來吧!”
阿龍站起身來,雙手擦兜,麵向窗戶。
童雪揉了揉已近發麻的手腕,從地上站了起來,心裏緊張的思量著阿龍的用意。
“把外套穿上,我送你離開。”
阿龍從身上脫下自己的外套,轉過身,扔給了童雪,話語裏帶著不容拒絕的口氣。
童雪接過外套,手捧衣服思琢了數秒,當耳旁傳來淒慘的哀求聲時,她咬了咬嘴唇,猶豫了數秒後動作迅速的將外套穿在身上,然後順從的跟在了阿龍身後。
當走出大堂時,童雪不忍的回頭看了看,雖然徐悠囚禁她的行為以及那惡毒的語言令她痛惡至極,隻是,當她踏出大堂時,內心五味參雜。
或許這就是她應受的懲罰。
一路上,童雪都與阿龍保持著三米以上的安全距離,當走到許願湖時,童雪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你要再不走,阿亮可能就追上來了。”
阿龍察覺身後的腳步聲斷了,便回過頭。
童雪回過神來,沒有搭話,跟了上去。
翻過一座小石山後上了一條鋪滿石子的馬路。
一天沒有進食的童雪體力有些不支,頭部也開始有些昏眩,步速緩緩減慢。
“要一直走出去嗎?”
“這裏一般沒有車進來,尤其是晚上,到了路口才能叫到車,如果想活著出去,最好再堅持一下。”
阿龍剛把話說完,隻見童雪的瞳孔突然放大,阿龍警覺的回過頭,發現有幾輛車子正朝他們方向飛馳而來。
“有車子來了”。
童雪已忘記身體的疲勞,揚起雙手,興奮的喊道。
阿龍察覺到了什麼,一個翻身跳進了路旁的雜草堆裏。
童雪見狀,原本歡悅的臉蛋刹時變得驚恐起來。
雖然不能確定阿龍的人品到底是好是壞,隻是此時的童雪根本沒有主見,如果命背,再落進陌生壞人的手裏,還不如選擇跟著眼前的阿龍,於是,童雪也朝著阿亮躲藏的方向走去,卻被阿龍用一個手勢製止。
童雪愣在那裏,不知所措。
她脫下外套,遞給了阿龍,然後轉過身站在了馬路中間。
她相信,上天是眷顧她的。
車子越來越近,童雪揚起胳膊擋住刺眼的車燈。
車子在離她一米的距離停了下來。
“童雪——”
當紀楓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傳入她的耳朵時,鼻子突然一酸,眼淚速度霸占了雙眼。
紀楓上前,一把將童雪嬌弱的身子摟進懷裏,摟得很緊,生怕她再消失一樣。
數秒後,紀楓將手鬆開,用手憐愛的將童雪額前淩亂的劉海摞至耳後。
“抱歉,讓你受委屈了,真的抱歉?”
紀楓一分鍾之前還興奮的臉蛋突然變得難過起來。
童雪搖了搖頭,微微一笑,無力的伸出左手,擦拭著紀楓眼角的淚水。
“沒有受傷吧!讓我看看”。心潔和辛然走上前,一臉關心的檢查著童雪的四肢和臉蛋。
童雪搖了搖頭,沒有搭話,疲憊的擠出笑容。
“你怎麼逃出來的?”海濤有些疑惑的問道。
紀楓看了看海濤,回過腦袋,用同樣不解的眼神看著童雪。
童雪嘴角微微一扯,用餘光掃描了一下躲在雜草裏的阿龍。
“小時候在電視裏學的,趁他們睡著的時候,我用玻璃片給自己鬆的綁。”
童雪定了定神,撒謊道。
“好了,先回去吧,叔叔還在等我們!”
一直沉默的葉繁提醒道。
紀楓小心的扶著童雪上了車,車子啟動的那一刻,童雪在心底朝著阿龍躲藏的位置說了聲‘謝謝’。
回去的路上是海濤當司機,童雪倚靠在紀楓的懷裏,雖然有些疲勞,卻無法讓自己處於休眠狀態,她不知道這種出於感恩的庇護是不是正確的,她也不知道,上天會不會原諒她,原諒她沒有說出實情。
她不知道為何阿龍在得知她是紀楓的女朋友後態度轉變如此之大,也想像不出紀楓和阿龍有著什麼樣的關聯,也預想不到將來阿龍他們還會犯出什麼樣的令法律無法饒恕的罪行,如果將來因為他們再殃及無辜,或許那一刻,她才會後悔今天這可惡的善良及感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