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孩子,別哭呀,嬸給你開玩笑呢,嬸知道你忙著學業呢,你心裏想著嬸,嬸就高興。”李秀英放下行禮,踮著雙腳,揚起手臂,用那枯糙的雙手為童雪擦拭眼角的淚水,那骨瘦如材的手臂就如同那枯老的絲瓜筋。
李秀英家裏已經沒有什麼人,他的老公常年在外地打工,逢年過節才會回來看看,李秀英隻有一個女兒,早已嫁入他鄉,這些孩子們都是鄰居和親戚家的,這個鄉村比較窮,村民也沒有什麼取經之道,隻有用一身使不完的力氣去外地做苦工,李秀英身單力薄,就在家裏帶帶孩子,每個月,孩子的父母們都會寄點生活費給李秀英,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加起來不少於十來個,最小的也才二歲多一點。
“孩子,今晚就在嬸子家委屈一晚,要是住不習慣,明天,我去幫你把屋子收拾一下,這次回來,有段日子住吧,你那房子不徹底清掃沒法住人,嬸這些日子也不得空,平時也顧不上去收拾。”待孩子們熟睡後,李秀英來到了童雪的房間,悄聲說道。
“沒關係,嬸,過來麻煩您,我都覺得不好意思,您要再這麼講,我都覺得無地自容了,何況,從小,我就把您家當成了自己家,明天,我自己去收拾,就不用麻煩您了。”童雪臉上略帶歉意。
“在顏先生家還習慣嗎?媽媽身體還好嗎?怎麼沒有和你一起回來?”李秀英幫童雪把床鋪好,點了一支驅蚊香。
童雪原本在整理衣物的雙手聽到李秀英關心的詢問媽媽身體的時候停止了,眼淚順著臉頰無聲的滑落,滴在了手心上,雖然這些悲痛已成曆史,隻是,無論在什麼時候,一想起媽媽的麵容,她的內心就會如同刀絞一般難受。
“媽媽……媽媽她走了,胃癌”。童希一邊輕拭著眼淚一邊哽咽的說道。
感性的李秀英在聽完童希輕描淡寫的幾個字時,雙手捂著臉蛋抽泣起來,開始隻是小聲,沒過幾秒就變成了號陶大哭,隻有她才能真正了解夏夢華這些年來的辛酸和悲痛,辛苦了一輩子,勞累了一輩子,忍受了所有委屈為童家付出了一輩子,這個勇敢的女人還沒來得及享受一絲幸福就這樣撒手離世。
“嬸,別難過了,我媽媽已經走了,我會為了媽媽,替媽媽好好的活下去。”明明內心已經很沉痛的童雪隻能假裝堅強的安慰李秀英,她害怕那些已過半年的傷痛會將她裹包起來,害怕那個傷疤重新裂開。
那一晚,李秀英和童雪同枕共眠,那一晚,二個有著近三十歲差距的女人撤夜長談。
顏海忠在看到童雪的書信的時候已是二天以後了,這些天,他一直早出晚歸,有時,楊嫂一連幾天都看不見他人,楊嫂醒來的時候,顏海忠早已出門,楊嫂休息的時候,顏海忠才回來,當他看到童雪那段簡短的筆跡時,正如童雪當初所想,他也因此才意識到,這些天,因為工作應酬而忽略了童雪及顏落。
“楊嫂,小落睡了嗎?”
“他和同學去旅遊了,估計也快回來了。”楊嫂帶著倦意回複道,此時已是深夜二點,她起床方便,正好碰上剛落腳的顏海忠,就立馬將童雪留的書信交給了他。
顏海忠並不擔心小落的旅遊,畢竟他是個男孩,還有同學做伴,但是童雪隻身一人回到那個另她們母女痛苦大半輩子的家鄉,他很難想象,童雪麵對那一切時不會觸景傷情,可眼下他還抽不開身,否則,他一定會驅車將她接回。
他想打個電話給童雪,看了看時間,已是深夜,於是發了一條信息。
——小雪,在家開心的玩幾天,爸爸忙完就過來接你。
合上手機,正準備洗漱,手機響起了親切的短信鈴聲。
——好的,爸爸,一切都好,您安心工作,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過些日子,一定會交您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兒。
童雪雖不是他親生,但她了解他,能看懂他內心深處的擔心及顧慮,不過,這也許是童雪善解人心的本性,他心裏想著,臉上露出一副舒心的笑容。
顏落旅遊回來已是八月初,當初決定去旅遊是因為想借此機會避開童雪,自那晚以後,他們幾乎沒有怎麼說過話,但是當他回到家裏卻沒有看到童雪的身影時,心中有種茫然若失的感覺。
雖然很想知道童雪去了哪裏,但又不好意思開口問楊嫂。
聽楊嫂說顏落旅遊歸來,顏海忠特意推掉了晚上的應酬,回家和顏落一同晚餐,餐桌上,顏海忠不停的詢問顏落此次旅遊的過程以及異地風俗習情,顏落都隻是馬馬虎虎的簡單描述,在他的臉上,顏海忠沒有看到他預想到的興奮和激動,他發覺自己越來越不了解兒子了,或許是長大了,他心裏隻能這麼猜測。
“她怎麼不在家吃飯。”待晚餐結束後,顏落猶豫半天最終鼓起勇氣問道。
“你說小雪呀,回鄉下去了。”顏海忠喝完最後一口羅宋湯,隨手抽出紙巾,擦了擦殘留在嘴角的油水。
“噢……”顏落隨口一句滿不在乎的回應,但臉部立馬浮現出的一副悵然所失的表情毫無保留的出賣了他的內心。
顏海忠用餘光瞟了一眼,而對於此時顏落出現的麵部表情,他還真的沒有辦法理解。
顏落從旅行包裏將衣物一一翻出,一個做工別致的音樂盒停留在他的雙手,這是他想送給童雪的禮物,一來是想表達一下歉意,雖然不能直接對她說明,但也想要自己心裏稍微舒服一點,二來是作為哥哥送妹妹一次禮物,反正內心早已經接受她了,也應該有所表示。長這麼大,他第一次送女生東西,也拿不定主意送什麼好,這個音樂盒是他在古城鳳凰看到的,當時擺在小攤上,裏麵正放著久石讓的天空之城,他挺喜歡這個音樂,於是就買下了,他心裏當時想,若是不好意思送給童雪,還可留著送給自己。
音樂盒的構造是一座小房子,房子前麵是一片紫色薰衣草,薰衣草的中央有一架秋千,秋千上坐著一對男女,手拉手相偎在一起,秋千的正前方有一個水晶小球,雖然看上去不大,但是從它裏麵放射出來的五彩斑斕的光束足以照亮整個房間,秋千的下方有一個小小的圓型按鈕,輕輕一按,天空之城的音樂便會響起,秋千也隨著音樂飄蕩起來,音樂一停,秋千也將立馬停下。
別致的創意,溫馨的構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