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雪落心留痕(二十九)

學校的各個角落洋溢著濃厚的歡樂氣氛,每一位同學都盛裝打扮,濃妝淡抹,如同一場盛大的走秀,個個光彩照人。

每個人都將自己的最優勝的一麵發揮到了極限,有人狂歡,有人高歌,有人舉杯暢飲,也有那麼幾對處在戀愛高峰期的同學正在黑暗的小角落裏肆情的接吻。

“這麼happy的日子就打算在這裏喝點小酒打發時間嗎?”海濤的人雖在陽台陪著顏落喝悶酒,心卻早已飛到了大廳,那雙滑淥的眼珠盯著心潔多時了。

心潔今天穿著一件紫色的抹胸連衣裙,簡約大方,優雅時尚,一頭微黃的卷發盤在頭頂,女人味十足,客套的和幾位同學打了聲招呼,然後找了個顯眼的地方坐了下來,腦袋不時的轉動著,像是在找人。

“行了,早看出你‘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心思了,在那等著你呢,過去吧!”顏落輕拍著海濤的肩膀理解的說道。

“唉,要是真等我就好了。”海濤的眼神仍停留在心潔身上,無奈的歎了口氣。

“喲,不是在等你啊”,顏落故意反問。

“你是不是皮癢癢啊”見顏落拿他開笑,海濤雙手握拳,做出一副要揍人的樣子。

“不關我的事啊,我早就拒絕她了,你追不上,那可是你的問題了”,顏落無所謂的聳聳雙肩,一副事不關已的表情。

海濤不再說話,身子轉了回來,麵向學校的人工湖,一輪圓月倒映在湖麵上,頭一揚,將瓶中最後的啤酒一飲而盡。

看著海濤這一臉略帶憂傷的表情,顏落覺得,這回他動真格了,雖然才二十二,但他們身邊從未缺少過女孩的追求,因為他們有著優越的家庭背景以及出眾的相貌,所以,在青春的歲月裏,他們也從未為愛情傷過神,在他們的眼裏,想要的根本沒有得不到的,隻是,當真正遇到自己心儀的女孩時,卻不敢輕舉妄動,這種感覺就如同一個漂亮的玻璃花瓶,稍不小心就會打破一樣。

所有的一切都得小心翼翼。

“其實我還真好奇”,突然,海濤轉過頭。

“什麼?”顏落一臉不解。

“好奇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生,還是你對女生根本沒興趣?”海濤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顏落,那樣子跟欣賞稀有動物一樣。

顏落白了他一眼,沒搭話,腦袋轉了過來,注視著前方。

他沒有想過要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目前為止,父親是他的唯一,他心裏清楚,父親打下的‘江山’終有一天將由他全盤負責,等到有一天,當要步入婚姻的殿堂時,他也一定會聽從父親的安排,結一段與利益有關的姻緣,誰都如此,包括海濤與葉繁,隻是他們或許可以違抗長輩的意願,可是,他卻不可以。

“喂,上次那測試測過沒,很靈的。”

見這氣氛沉悶了下來,海濤馬上調轉話題。

顏落再次不屑的白了他一眼。

“我說真的,你瞧葉繁,他本來打算拒絕易辛然,再也不見她的,結果那天心裏默數三聲後睜開眼看到的是易辛然,所以下定決心跟她在一起的。”

海濤指了指樓下遊走在湖邊的葉繁和辛然,繪聲繪色的講道。

“真的?”顏落望著他們的背影,一臉質疑。

“切……當然是假的。”

說完,立馬雙手交叉條件反射的擋住顏落即將下落的拳頭。

“你要再不去找鄭心潔,我可要去啦”。

“得,我走,你自個慢慢‘把酒問明月’吧!”海濤說完,像個老鼠一樣從顏落麵前竄了過去。

大廳的節奏緩了下來,舞台上的燈光霎時亮了起來,柔和的旋律慢慢從舞台中央升騰起來,向整個大廳蔓延。

童雪嬌小的身板穿梭在人群中,搜索著熟悉的麵孔,目光碰到海濤那驚愕的眼神,婉約一笑,可愛之餘竟透著一股嫵媚的氣息,海濤晃了晃眼睛,然後睜開,確定是童雪之後發出一聲歎息:果然是三分長相,七分打扮。

一身雪白的連衣裙襯托出她那潔白勝雪的柔嫩肌膚,美麗而妙漫的嬌軀在人群中走動著,四處張望著,這一身潔白的裝扮,顯得她更加的可愛動人,就像一位東方公主,美麗而又高貴!

或許是因為這身裝扮,又或許是因為被指認為是紀楓的女朋友,引得無數同學在她身邊竊竊私語,她有些羞澀的低下頭。

海濤回過神來,轉過身子,朝心潔走了過去,做出邀請的手勢。

寬敞的陽台上,隻有顏落一個人在喝著悶酒。

一整晚的時間,他都沒有看到童雪,他也猜想到此時她應該在紀楓那裏。雖然心裏老是告訴自己要與童雪保持距離,可是,在這樣的場合卻又期盼看到她,哪怕,和她沒有語言的溝通,隻是一個背影也能讓他安心。

即便已經刻意的做過許多排斥的行為,即使是刻意去回避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在此刻,當他想到童雪還在紀楓身邊的時候,他的內心不安得就像無數匹野馬在心裏奔馳。

他不希望童雪和紀楓在一起,這是事實。

他開始慢慢的喜歡童雪,也是事實,隻是不願承認罷了。

他怎麼可以相信,他竟然開始喜歡那個曾經差點被他趕出去的‘妹妹’,雖然他從未向父親問及此事,不過,在他的心裏,早已認定,童雪隻不過是父親與夏夢華的女兒,是讓他曾經蒙羞的同父異母的妹妹。

或許那隻是單純的喜歡,與男女之愛無關,是一種有關親情的喜歡,是因為對她母親的離世而有所愧疚,從而將她視為親妹妹一般的關愛。

他時常這樣為自己內心的困惑解答。

顏落搖了搖腦袋,不想讓自己再胡思亂想,隨手拿起陽台上的啤酒,晃了晃,空瓶,再拿一支,仍是空的,他懊惱的用手臂一揮,所有空瓶都掉在了地上,他理了理情緒,一,二,三,心情稍稍穩定,回過頭,一個白色的小身板正彎著身子將地上灑落的空瓶一一拾起,抬起頭的那一刻,顏落的時間仿佛凝固一般,周圍的一切已經靜止模糊,隻有童雪在他麵前是那麼明亮清晰。

剛剛已稍微平靜的心髒再次沸騰起來,他氣惱的一把推開童雪。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幕,都還陶醉在那種喜悅的氣氛中。

童雪繼續彎下身子,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著轉,但她倔強的不讓它流出,從小母親就教過她,眼淚解決不了什麼,隻會令自己更脆弱。

暑假如約而至,童雪很早就盼著暑假來臨,好讓自己舒舒服服的回一趟老家散散心,自那日一別,已經一年多沒有回去過了,雖然那裏已經沒有值得她牽掛的八姑六姨,但是對於有一位鄰居李大嬸,她一直念念不忘,在她們母女一直被排擠的歲月裏,隻有這位李嬸不顧家人阻撓,一直默默的為她們母女“雪中送炭”,這種恩情,對於童雪而言,她將至死不忘。

顏海忠這些日子都沒有安穩的在家裏落過腳,因為打算收購嘉寧國際貿易中心,一大堆的排場等著他應酬,有時候童雪想跟他說說關於暑假回鄉的事情,一見他忙得風風火火的樣子,話到了嘴邊又立馬咽了下去。她害怕顏海忠會誤解為因為近幾日忽略了她,所以才讓她有‘逃’到鄉下的念頭。

她簡單的留了封‘家書’然後整理了幾件簡單的衣物,便踏上了回鄉之路。

隻是在回鄉的路上,她才可以清晰的告訴自己,她隻是一個偏遠山村出去的灰姑娘,她的王子永遠也不會是那個凝聚萬目之光的紀楓,月老爺爺不會牽出如此滑稽的紅線,丘比特也不會腦袋發熱的射出如此離譜的姻緣。

經過了數時的路程,終於回到了闊別一年的家鄉,遠遠看到不畏炎熱站在馬路上迎接她的李秀英和孩子們,看到這一幕,童雪的內心激動不已,眼眶一熱,淚水毫無預兆的奪眶而出。

“臭丫頭,我還以為你忘了嬸子了呢?”童雪一下車,李秀英就抱怨道,隻是那怨聲中夾雜著掩飾不住的欣喜,孩子們的驚喜之色都鑲在了童真的臉蛋上,一路上前前後後的將童雪圍個‘水泄不通’。

“嬸,對不起,以後有時間我就回來看你和孩子們”。看著一頭白發的李秀英,淚水在童雪的眼眶裏再次泛濫,還不足五十的她,常年因風吹日曬,加上過度的勞累和操心,早已將眼前的李秀英折磨成一個年近花甲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