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雪落心留痕(二十一)

周末,紀雲天約好了顏海忠一起午餐,以前的顏落是不願意參加這種飯局的,更何況對麵坐的還是他的對敵?——紀楓,可是這回不同,他反常的提議要加入,顏海忠毫不掩飾一臉的興奮和開心,載著顏落和童雪赴約了。

“雲天,又讓你久等了”,一進包間,顏海忠朝著紀雲天歉意的說道。

“嗬嗬,我早說過,你不遲到那就叫不正常”,說完兩人爽朗的笑開了。

“出門前讓兩孩子給拖住了,真是讓人費心”,雖然是一些抱怨的話,臉上卻帶著幸福的表情。

童雪不滿的噘著小嘴瞪著顏落,他們遲到的原因,是因為顏落在臨出門前不停的拉肚子,但又想到顏落拉肚子有可能是因為昨晚陪了她一整夜的緣故,所以在心裏還是不情願的原諒了他。她也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不再畏懼顏落了。

顏落坐在那有些尷尬,極不情願的聽著在他看來沒有任何含義的對話,有些饑餓感的他看著桌上一桌的飯菜心裏想著什麼時候可以開始下肚。

肚子已經咕嚕的抗議了好幾回了,坐在一旁的童雪捂著小嘴偷笑開了,她知道,這顏落是死要麵子活受罪,非得等著爸爸開口,於是趁著他們談話停歇的空隙,她俏皮的插嘴道:“可否開動了?有點撐不住了。”

“瞧咱兩,光顧著聊,這三孩子都餓壞了”,紀雲天容光煥發,一臉慈愛的望著童雪。

“吃吧,吃吧,都快成一家人了,還注意這些禮節做什麼,又不是什麼外人對吧!”,紀楓借機調皮的說道,說完還不忘觀察童雪的臉部變化。

顏海忠和紀雲天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童雪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自然也沒放在心上,她夾了一塊排骨放進了顏落的碗裏,然後得意的看著顏落心裏想到:“我這做妹妹的比哥哥懂事吧!”

顏海忠看在心裏,突然感覺眼睛裏有些液體在滑動,這一幕,夏夢華若是能看到的話,一定會感到欣慰的,畢竟,這曾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情景。

顏落的眼神順著童雪的筷子的“路線”,然後停留在自己的碗裏,心中有股暖流經過,這種與父愛無關的幸福他第一次親身體會。

“哎呀,瞧這童雪,我是越看越喜歡了,顏兄啊,我可真期盼這“好日子”快快到來呀!”紀雲天所指的好日子是當初他們提到過的當紀楓和童雪大學畢業就訂婚的日子,雖然沒有正麵的和二個孩子談過,經過幾次誤解後,在二個大人的眼裏,這二個孩子就是兩情相悅,情有獨終,沒有道理不讓他們在一起,再加上兩家常年都有生意上的往來,一來撮合了一段姻緣,二來又能維持長久的利益關係,商人畢竟是商人,考慮問題或許永遠都無法脫離利益。

“什麼‘好日子’呀”,童雪擦了擦嘴,認真的問道。

紀楓欣喜的低下腦袋,這件事情是他向父親提議的。

見大人們不回答,童雪側過頭,看著一旁正認真吃著的顏落。

顏落突然感覺有一雙眼神盯著他,他速度的放下筷子,任何時候,他還是不忘維持他那帥氣的形象。一直在吃,也沒有仔細聽清楚大人們談論什麼,所以,同樣也用不解的眼神回複給了童雪。

“小雪還不知道是什麼日子呀?啊,嗬嗬,就是你管我叫爸爸的日子”,說完,兩大人開懷大笑起來。

“爸爸?難道紀叔叔也要認我做女兒嗎?”單純的童雪心裏猜測著,沒敢把話說出來,然後繼續帶著不解的思緒用餐。

坐在一旁的顏落看到紀楓臉上所表露出來的喜悅,他心中明白了大人們所表達的意思,他轉過頭看了看童雪:這家夥不會是真的喜歡上紀楓了吧!居然沒有抗議的意思,他心裏不安的想著。

半晌,童雪突然停止了繼續用餐的動作,抬起頭,看了看顏海忠,又看了看顏落,再看了看坐在旁邊的紀雲天和紀楓,她似乎聽懂了,雖然不想,但又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尤其是看到紀楓那一臉堆滿幸福的笑容時,她突然有種不忍心,她此刻感覺到,原來有錢人家孩子的愛情和婚姻都是長輩一手安排和策劃,一種莫名其妙的悲傷油然而生。她的愛情,她居然沒有自主權。麵對著一桌子的佳肴,她已失去了食欲,用了上洗手間的借口暫時離開了飯桌。

麵對著鏡子,她並沒有看到貌美如花的麵容,隻是一張平凡的臉蛋,那個曾迷倒無數少女的紀楓又怎麼會喜歡上這張普通的麵孔呢?或者隻是對徐悠一樣,隻是抱著玩玩的心態?她心裏有些不安的胡思亂想著,對紀楓,她清楚的知道沒有所謂的愛情,至少暫時還沒有出現那種感情,她也並不理解什麼是愛,她不懂為什麼顏海忠在沒有和她商量的情況下就這樣自作主張的將她“許配”給了紀楓,難道真如書上所說,富家子女真的隻是父母手中的一件用來交易的籌碼嗎?她不想再繼續往下想,她使勁搖了搖腦袋,試圖阻止這種思緒。

“你真的喜歡那小子?”不知何時,顏落已經出現在她的身後,童雪抬起頭,有些委屈的看著鏡中的顏落,然後搖了搖腦袋。

這一個小小的動作,竟然另顏落心中感到一絲欣慰,他自己一時半回也解釋不了這種欣慰源於什麼,或許明明知道,他也不想去承認,因為,這種感覺在他看來是不可思議,是不合常理的,所以,每當麵對童雪有些反常的情緒時,他都會為自己辯解。

“那為什麼要以沉默應許,婚姻和愛情都不是兒戲,怎麼可以讓長輩替我們做主?”這是童雪第一次看到顏落如此認真的一麵,也是第一次聽一個男人對她說愛情不是兒戲,她的心裏一直認為,男人都是花花公子,尤其是像顏落這種完美的無可挑剔的男人。

顏落也被自己的這句話也震住了,他剛剛說的‘婚姻和愛情不是兒戲,怎麼可以讓長輩替我們作主’這句話,他自己都覺得可笑,對於自己的愛情,他不也一樣沒有反抗的能力,他不也一樣早就將自己的婚姻交給了父親,認命父親的安排。

“即使不願意又能怎麼樣呢,我能違背爸爸的意願嗎?他給了我一個舒適的家,給了我衣食無憂的生活,就當是報達他的恩情也可以啊?”童雪嘟著小嘴說出了自己的無奈。

“傻丫頭,腦袋被驢踢過吧!想要報達他也不用賭上一輩子的幸福啊!”顏落看著眼前的童雪,又氣又急,他是顏家的兒子,是父親的親生兒子,他不能反抗的東西並不代表童雪也不能反抗。

童雪傻傻的看著鏡子,突然,紀楓的身影出現在了鏡子裏麵。

“你怎麼就覺得跟我在一起就不幸福呢?”紀楓雙手插入褲兜,不悅的看著顏落反問道。

“跟過你的同學裏,有幾個幸福的?你自己數得過來嗎?”顯然,顏落和紀楓扛上了。

“你別說那些,都是過去式,童雪跟她們能一樣嗎?再說了,她可是我爸爸欽點的準兒媳,我能隨便亂來嗎?”紀楓說完,一把將童雪摟進懷裏。

“好了,先別吵了”童雪一把掙開紀楓的手臂:“真不明白你看上我哪點了,那個退學的徐悠應該比我漂亮一百倍吧,連她你也可以放棄,更何況是我這種沒有任何眼緣的人呢?”。

“你不會真相信你哥哥說的那些話吧!”聽童雪這麼一講,紀楓有些急了。

“我都已經經曆過你一次愛情轉移的過程,不用他講,我也略知一二了”,童雪一臉的認真:“我會跟爸爸講明白的,我不適合你,也許你將來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可是,你真的不是我童雪所要的人選,你身上有著無法掩蓋的光芒,是眾多女生傾慕的對象,而我,隻是一個平凡得別人連名字都不想記住的人。”童雪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洗手間,顏落趕緊跟了上去,紀楓傻傻的站在鏡子麵前,半小時前還欣喜的內心此刻已經開始悲痛起來,正如顏落所講,他經曆過很多感情,不管是誰,他都可以掌控她們的內心,唯獨童雪,讓他在感情上亂了分寸。

回來的路上,童雪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看著副駕上哼著小曲的爸爸,她不知道如何開口拒絕這門親事,她也不忍心去破壞爸爸的心情,自從媽媽離開以後,很少見爸爸如此歡悅了,雖然她心裏清楚,即便將這門親事當成是一種回報爸爸的養育之恩也不足為過,可是,她的心裏仍不甘心,她不奢求有著像電視劇中那樣和自己將來的愛人有著浪漫的邂逅,但她希望,自己能夠像一個平凡人一樣有一段平凡的愛情,更重要的,是和自己愛的人過平凡的生活。

此時的紀楓一個人安靜的坐在陽台的木椅上,揚起臉蛋,涼涼的春風肆無忌憚的吹打在他的臉上,他將米白色的外套拉緊一些,雙手緊緊地抱在胸前,希望能獲得更多的溫暖,然而,卻隻感覺到心底陣陣透出的寒意,比這周圍的空氣還要寒冷,顯然,他有些麻木了,純淨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顆曾經因童雪而沸騰的心髒此時此刻已經活躍不起來了,童雪那簡短的幾句話,就像針頭一樣紮在他的心上,感覺不到疼痛,隻有一絲絲的恐慌在心中無限漫延,童雪委婉的拒絕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在他的生活裏,從來沒有感覺一件事情能夠讓他頭痛心煩的,而這一次,麵對童雪的這份愛,他真的體會到了。

也許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畢竟我曾經傷害過她們。

他心裏想著,長長的歎了口氣。

可是,我還不能放棄,童雪,我會讓你接受我的。

他輕聲自言自語,像是在給自己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