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雪感受到了他們三個對自己態度的改變,尤其是顏落,其實她心裏清楚,這一切的改變終歸於母親的離世,或者也可以說他們是出於對她的同情才接受她的存在,由此也可看出,他們的心地並不壞,可是,對於現在的結果,她不知道應該是出於感激還是感傷,為何不能在母親離世前發生,讓她睜著眼睛看到這一切,讓她安心的瞑目呢?
顏海忠聞聲從書房出來,客廳的一幕讓他有些驚訝,夏夢華的離去確實改變了顏落對童雪的態度,隻是,他不知道,他應該是因此感到高興還是應該感到難過。
“在聊什麼?這麼投機?”顏海濤從樓上下來,一邊揉搓著勞累的太陽穴一邊問道。
“叔叔好!”海濤和葉繁禮貌的異口同聲道。
顏海忠輕輕的點頭回應,臉上顯出一種美妙而又慈愛的笑容,他突然想起今天下起了這一年的第一場雪,想起了夏夢華臨終的遺言,但是他不敢在此時為童雪舉辦生日宴會,她的母親才剛剛去世不久,雖然她現在笑容滿麵,但顏海忠能清楚的通過笑容看清隱藏其中的悲痛,更何況,她的生日還牽連了她的父親。
電話鈴聲在這個時候打斷了大家的歡快的談笑聲,離電話最近的顏落順手接起了電話,不到五秒鍾的時間,顏落將電話遞向了童雪。
“找你的”,語氣很輕淡。
“噢”,童雪機械的回應一聲。
電話那頭傳來了紀楓磁性的嗓音。
“小雪,呆會帶你去看雪景,”紀楓的語氣裏似乎不是帶著一種邀請,那種自信的肯定就像童雪不會拒絕一樣。
“呃……”童雪有些猶豫,卻又不忍心一口回絕。
“好了,我半小時後去接你,就這樣了,拜拜”,紀楓不等童雪說完,迅速掛了電話,不容她出口拒絕的機會。
一向不守時的紀楓卻準時的出現在了顏家,顏海忠臉上原本掛留的慈愛的笑容在紀楓出現後顯得格外的和謁可親。
“顏叔,小雪呢?”一進門,都顧不上打招呼,直奔主題。
“在樓上換衣服呢,別急,我叫楊嫂通知一聲”,顏海忠一臉的欣喜,這種笑容顏落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了。
紀楓的到來已經完全影響到了顏落的情緒,正處在遊戲高峰的海濤驚愕的看著失神的顏落,有些不解,回頭朝葉繁看了看,似乎想從他那裏得到可以解釋顏落反常的答案一樣,一回頭,正看到大廳裏紀楓體貼的將外套披在了童雪身上,接著顏海忠將他們送了出去。
雖然已經大概明白了讓顏落心情大打折扣的來源是什麼了,但是他卻想不明白,顏落為什麼會有這種反常的反應,他心裏想,這個應該和內疚毫無關聯吧!
“喂,人都走了,還看?”海濤將遊戲手柄在顏落眼前晃了晃。
顏落回過神來,食指來回的在鼻頭噌了二下問道:“你說這家夥不會是來真的吧?”
“他對女生認真?你還不如相信我莫海濤今年的成績排名第一”,海濤一邊盯著遊戲屏,一邊回複。
“葉,你說呢?”他側過頭繼續問葉繁。
葉繁聳了聳肩,然後搖了搖頭,對別人的事情,他一向漠不關心,更別說是二個連五官都沒有仔細看過的人了。
顏落長籲一口,額頭前方的流海隨著他呼出來的氣流在額前揚了揚,他知道這種問題要葉繁來回答似乎有些難為他了。
突然,海濤再次放下手中的遊戲柄,回過頭,帶著一絲詭笑的看著顏落。
“你怎麼對他們的事感興趣了?”
顏落白了一眼,他早就見識過海濤那胡思亂想和的能耐了,雖然被他問得有些心虛,卻還是不想加以解釋,在海濤麵前,隻會越描越黑。
他心裏開始反常的擔心童雪,童雪剛剛從失去母親的痛苦中走出來,他不願看到童雪成為紀楓的玩物,也不希望童雪會粘貼徐悠的結果,依他目前對童雪的了解,童雪柔弱的內心無法承受感情的打擊,在童雪的身上,似乎有著隱形的而又無法推卸的責任,對童雪態度的改變,曾經也讓他有所疑惑,隻是每次一想到夏夢華那慘白的麵容時,他沒有辦法再用以前的態度來回應她,更沒有辦法處心積慮的去想著如何將她趕出顏家了,在他看來,每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都得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一定的代價,或許這就是他應該承受的代價。
紀楓和童雪來到了和平公園,這裏有一座出名的人工假山,他們爬到了假山的頂峰,晶瑩的雪花像一隻隻輕盈的玉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站在頂峰,放眼望去,整座城市建築就像一座座連綿起伏的雪山。
“太美了!”童雪忍不住驚呼,兩個臉蛋已經被凍得通紅了,卻影響不了她欣賞雪景的心情。在童雪零碎的記憶中,南方雪景難以攝取,印象最為深刻的是媽媽曾經帶著她堆雪人,捏雪球,打雪仗的場景。
“喜歡嗎?”紀楓興奮的問道。
童雪歡喜的點了點頭,閉上雙眼,呼吸著陰冷的空氣,讓她感覺到刹那間的安靜,記憶的片段裏,母親也曾如此平靜的麵對著白色世界,現在她終於體會到,母親所追求的那種寧靜原來隻是片刻的時間,或許這一刻對她來講已經是莫大的滿足,童雪心裏這麼認為,眼角流出的淚水僵在臉蛋上,麻麻的……
紀楓伸出左手,想擦去她的淚痕,隻是,手在空中揚了揚,卻還是選擇放了下去,轉過身子,緊閉著雙眼麵對著白色的頂峰,和她一起感受這份寧靜……
許久,童雪才睜開眼睛,卻發現身邊的紀楓已無蹤影,她以為是紀楓故意躲起來了,突然,廣場上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努力的向她招手。
“小雪,這兒,快下來……”
紀楓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鐵鏟正向空中飛舞著。
童雪快速的跑了下去。
“要堆雪人嗎?”童雪顯得有些興奮,因為平時她隻看到過電視上的雪人。
“恩,還愣著幹嘛,動手吧!”
兩人不顧天寒,取下手套,脫下了外套,開始在雪地裏“工作”起來,興奮得就像回到了孩童時代。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個有模有樣的雪人在他們的手上誕生了,童雪取下自己的帽子,帶在了雪人的頭上,那一臉的歡喜就像小時候獲得全班第一而被老師當著眾多學生的麵表揚她一樣。
放在車上的外套裏的手機不停的振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