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風,帶著些許粘濕的味道從臉上輕輕掠過,留下一地微微晃動的迷離樹影,瓦藍瓦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仿佛被太陽燒化一般,刹那間,這一切在童雪的世界裏顯得那麼的蒼涼,沉重的腳步在此刻顯得有些落莫。
終於還是要離開了,顏海忠如釋重負般將行禮放置後備箱,然後輕輕的將身上的灰塵拍了拍,朝夏夢華眉開一笑,夏夢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後戀戀不舍的回頭看了看,雖然房子已經破舊不堪,卻還是另她有所眷戀,二十多年來,一直是童雪和她相依為命,其實童雪有些不明白,她的這份不舍最終是對誰而言。
車子啟動的時候,夏夢華轉過頭,任夏風肆無忌憚的吹打在臉上,她小心的擦去眼角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這個不經意的動作還是不小心被童雪捕捉到了,她將左手伸了過去,緊緊的握住夏夢華的右手。
一路上,童雪的心情都很複雜,憂喜參半,憂的是她不知道接下來該麵對什麼樣的生活,不知道如何去麵對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喜的是,她的媽媽終於可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再受人排擠,最為開心的是,她也拖媽媽的福,繼續完成她的大學夢。
車外的風景一閃而過,童雪小心的打量著坐在副駕駛的顏海忠:到底是有錢人,穿著很體麵,下巴很幹淨,沒有胡子茬,從外表看來,應該是一個和謁的長輩,五十歲左右的樣子,個很高,一米八零左右,體形微胖,小的時候童雪見過他很多次,但都沒這一次仔細,那時候的她也不具備欣賞的眼光,因為媽媽的疼愛,一直以來,她並不覺得比別人少些什麼,直到那一天,在學校被同學欺負而顏海忠及時出現的那一刻,她才發現,她缺少的是一份完整的父愛。
司機鍾叔也很風趣,一路上不停的跟她們講顏家那些歡喜事,從他們的談話中,童雪了解道,顏海忠還有一個兒子,但似乎有些俏皮,不過,從顏海忠的爽朗的笑容中,她能感覺到,顏海忠很愛他的兒子,隻是那笑容裏,似乎又多了些許無奈。
經過了數小時的旅程,車子緩緩的駛進了瑞景山莊,這是本市最豪華的別墅區。
也許,在童雪有限的詞彙裏,隻能用華美來形容她的新家了,但不是奢華的那種。一進院子大門麵對的是一條用石子鋪成的小路通向房子正門,路的兩邊是綠色的草地,草地上種了很多不知名的花兒,不過全是粉色係列,她猜想,這一切大概都是鍾叔的功勞。
踏進這間獨立式洋房大門,最先映入眼簾,正是洋房裏的裝點和設計,廳裏的裝橫和擺設讓人一種時代感十足,卻又不失高貴典雅的美感。
放眼望去,客廳擺設大方雅致,飯廳裝潢古雅恬靜,米白色的環形樓梯旁擺放著橢圓形的小桌,小桌上的彩繪別俱特色,無論哪個角落,何種裝飾,都顯得非常貼切,恰如其分。
在她看來,顏海忠應該是一個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不然的話,又怎麼能在這一片都市煩囂之中,開辟出如此悠閑自在的寧靜天地呢?
透過大廳的落地玻璃窗戶,看到的是一個極具熱帶風情的小庭院,庭院的中間是一個大大的遊泳池,三個陽光少年正在水裏嘻鬧著,突然,中間為首的男孩停止在水中央,目光直視著童雪,旁邊二位也順著他的眼神赤裸祼的殺了過來,童雪恐懼的避開,慌忙退後遠離了他們的視線。
她輕拍著胸部,試圖撫平那顆緊張亂蹦的心髒,回到屬於她的臥室,房間很寬敞,比她們鄉下的老房都要大,窗簾,沙發,床,全都是她所喜歡的粉色,這連地板也都是暗粉色,屋外青蔥翠綠,屋內溫馨雅致,充滿家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是童雪多年來一直向往的,如今終於實現了。
刹那間,她愛上了這裏。
童雪很乖巧,很多人都這樣誇過她。
因此,她一直自信,因為她很優秀,直到遇見了顏家少爺——顏落後,她開始變得有些自卑,從他的眼神裏,總感覺自己像一個障礙物一樣,倘若不是因為她的媽媽,倔強的童雪還真想和他那毒辣而又帶著些許輕蔑的眼神抗爭到底。
離開學還有一周的時間,此時的夏天熱得讓人難受,整座城市就像一個大蒸籠,而人們就像這籠子裏麵的‘饅頭’,蒸得透不過氣。透過落地窗,即使用手背遮擋在眼睛上方,視線裏依舊是一片刺眼的白光。童雪躲在屋裏不想出門,吹著空調,看著電視,這種愜意的生活是她一直所向往的,當真實感值得懷疑的時候,她會狠狠的捏下自己的臉蛋。突然感覺前所未有的幸福,怡然自樂的斜躺在沙發上,來自肺腑而又極具穿透力的笑聲不小心打擾了正在樓上遊戲的顏落。
顏落不緊不慢的走下樓,雙手插在褲兜裏,朝童雪走了過來,童雪屏氣懾息的盯著他,心裏默默祈禱:希望接下來發生的不會是一場悲劇,更不希望這個華麗的大廳成為‘血雨腥風’的戰場。
他俯下身子,右腳踏上了沙發,左手食指輕輕的‘抬’起童雪的下巴:“你吵到我了,知道嗎?”
白皙俊美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濃密的眉毛叛逆地上揚,鼻梁高挺的鉗在臉蛋上,長而微卷的睫毛下,一雙深邃迷人的眼眸泛著冰冷的光澤,語氣很溫和,卻讓童雪感覺一絲寒意全身襲來,媽媽曾經對她說過,像這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最難對付,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眨了眨眼。顏落把腳放了下來,食指離開了童雪的下巴,放到嘴邊輕輕的吹了一下,然後將手重新放進口袋離開了童雪的視線。
雖然有一絲不服氣,卻又隻能呑進肚裏,她知道虎落平陽被犬欺的道理,更多的委曲求全是為了夏夢華,在她的心裏,隻要夏夢華覺得幸福,受任何委屈她都不會去在意。
晚餐的時候,顏海忠和夏夢華回來了,關心的詢問童雪今天都做了些什麼,童雪笑了笑:“和顏落一起玩遊戲”。
她並不是要故意撒謊,即使要把這句歸於謊言之類,那也隻能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她隻是不想讓母親為她擔心,隻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告訴夏夢華,這裏的生活她可以適應,包括對於顏落。
顏落停止了夾菜的動作,不知道童雪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不以為然的白了童雪一眼,心想:這丫頭搞什麼鬼。不過,又馬上恢複平靜,然後接著低頭吃飯,顏海忠愛憐的撫摸著童雪的額頭,一臉慈祥的看著她說道:“這女孩啊就是比男孩適合能力強”。
夏夢華一臉的滿足,為了配合自己現在所充當的角色,或者也是出於一種關愛的心裏,她把菜夾到了顏落的碗裏,而顏落卻不領情的將菜夾了出來,狠狠的將筷子往桌上一放,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這飯還沒吃呢,幹什麼去?”顏海忠雙眼一抬,迅速掃描了一下夏夢華的臉部表情,然後麵向顏落稍帶怒氣的問道。
顏落不耐煩的回應著:“不吃了,約好葉繁他們打球了”然後疾步走向大廳。
“吃完飯再去呀,長身體的年齡,別把身子餓壞了”,夏夢華仍然關心的補上一句。
雖然顏落是背向她們,但從他稍帶憤怒的歎息聲中,童雪能猜想到,他此時的表情一定是極不耐煩,而且還帶著些許反感。
童雪看到媽媽尷尬的表情突然感覺心裏難受。
突然,她也放下筷子,跟著跑了出去。
顏落看到童雪追了上來,隻是用輕蔑的眼神瞟了她一眼,接著把車門狠狠的關上,發動引擎,童雪動作麻利的竄到了車子前麵。
“你想幹嘛,不要命啦?”顏落從車窗將頭探出來惡狠狠的朝童雪吼道,臉部仍是那一臉未消的怨氣。
童雪正想開口請求他帶她一起出去玩,這個時候顏海忠從屋裏走了出來,咳了咳嗓子,對著車裏怒氣未消的顏落說道:“沒事就帶著小雪一起去吧!她在家裏也挺悶的,你做哥哥的應該學會照顧妹妹”。
“我和葉繁約好打球,怎麼能帶她?”顏落煩躁的從車裏出來,不屑的吐了口氣,本想扭轉一下被困的局麵,但顏海忠對他的態度卻不予理睬,徑直走下台階,親自為童雪打開車門。顏落懊惱的捶了一下車頂,憤憤不平的鑽進了車。
一路上,顏落都拒絕和童雪有任何語言上的溝通,隻是偶爾用餘光通過後視鏡瞟了瞟坐在後座的童雪,他極不情願的帶著她一起,他害怕讓莫海濤看到,害怕被莫海濤嘲笑,他越想越怒,狠狠的一拳打在了方向盤上。
“呆會,你離我遠一點,知道嗎?不要跟著我。”顏落沒好氣的命令道。
“知道了,顏落少爺,我會乖乖的離你很遠很遠的……”。童雪嘟著小嘴輕聲回應。
本來還想對她交待點什麼,一看童雪如此順從,又隻好將接下來的話呑回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