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若珍明白毛厚睇的意思,卻是指通過她和李錦寒的關係來安身立命了。她黯然說道:“他偽裝的那麼好,說喜歡我想必也是騙我的了……這聯姻之事本就是他說著玩的,尋我開心……”
毛厚睇搖頭一笑,說道:“若珍,這點你便放心好了,他在信中已經言明聯姻之事不變,況且……”他忽然頓了一頓,又接著說道:“他娶了你也是有極大好處的,他是個聰明人,聯姻之事不會反悔的……”
毛若珍幽幽說道:“是麼……”
毛厚睇看向毛若珍,說道:“若珍,我隻問你,你喜歡他嗎?”
毛若珍輕輕說道:“怎能不喜歡呢,他如此的英雄了得的男子,隻要是個女子想必都會喜歡上他吧……”
毛厚睇點頭說道:“那便是了,這門婚事終究要你喜歡才好……邊塞的勢力複雜,沒有我們本土望族的為他打理,他直接插手也是十分棘手,以後他終究也不敢虧待你什麼……”
毛若珍幽幽歎道:“傳聞他在州府從事府中原本就有妻室,草原上也有……我在他心中又算是什麼呢,以後跟在他身邊他會喜歡我麼……”
毛厚睇拍了拍毛若珍的後背,忽然說道:“司馬府的千金向來是個敢愛敢恨、要強的女子,怎地變得這般惆悵了?”
毛若珍身軀輕震,目光一陣抖落,她沉默了一會兒,忽而沉靜地說道:“爹爹說的不錯,我這般年輕貌美,他憑什麼不會喜歡我呢,他的那些妻子雖然跟著他早些,但是其他方麵未必就比的上我……我使些手段,終究要讓他對我迷戀一生……”
毛厚睇笑了笑,說道:“不錯,這才是我毛厚睇的女兒。”他笑了一笑,神色中卻又不知不覺湧現出哀傷惆悵之色,有些心不在焉的看向了別處,說道:“王爺在天有靈啊……終究還是二殿下繼承了王位……這禹州府的天,變了……變了!”
這個時候倒是毛若珍反著來安慰毛厚睇了,說道:“爹爹,他信裏不是保證你為玉沙城太守嗎?大殿下雖然不在了,爹爹的前途說不得反而要更上一層樓了。”
毛厚睇將目光收回來,搖頭一笑,說道:“所以說,以後爹爹說不得便是要仰仗著你了……若珍,你以後跟在他身邊,可要好生和他相處……你們兩人之事涉及兩國聯盟,朝廷那邊傳下聖旨,至少是要封你為郡主的,你的身份占據優勢,稍微動些腦子,想要抓住他的心倒也並不難……”
“知道了,爹爹,以後你便看女兒的手段吧!”毛若珍爭強好勝的性子被激起來,剛才惆悵軟弱的模樣不見蹤影,目光中閃現著一道期待的光芒。
“來人!研磨!”毛厚睇忽然叫了一聲。
“爹爹不用了,女兒來伺候您。”毛若珍徑直來到了書案前。
“好,那若珍便來給為父研墨!”
毛若珍抬頭一看毛厚睇,問道:“爹爹要給他回什麼信呢?”
毛厚睇目光閃動,緩緩說道:“聯姻之事如他所說照舊,我願說服玉沙城各部,恭迎二殿下繼承王位,統領西北!”
草原。平湖。王帳中。
“可汗,現在萬萬不是心軟的時候啊!李錦寒此人不除,我草原將淪為漢人笑柄!”
跪在下首的是蒙野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完顏木,他年紀並不大,不過二十出頭,但不論是目光還是神情中都完全透露著一副和本身年齡完全不相稱的老辣和練達。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蒙野,並沒有一絲一毫的躲避。
蒙野的臉色顯得十分的沉靜,目光明明滅滅,偶爾透露出一股攝人心弦的殺意,但凡誰來看,都絕對難以相信這是一個僅僅十三歲孩子的目光。他閉口不言,陷入了沉默之中。
完顏木見蒙野久久不答話,又是鏗鏘有力的答道:“可汗!現在天下人人皆知我們草原第一勇士乃是一個漢人,而且這個漢人還廢殺了可汗,當上了草原上威名赫赫的賢王!可汗,我草原鐵騎縱橫天下,漢人隻能任我等擄掠,如今他們卻要因此來嘲笑我們了!李錦寒此人同樣也是狼子野心,他這次幫助禹州府政變成功,野心也必然助長,回到草原終究是要欺可汗年幼……他已經是非除不可!”
蒙野的目光依然是閃動不已,他繼承可汗之位以來,平定內亂,斬草除根,向來是殺伐果斷,毫不留情,唯獨對李錦寒這件事情遲遲做不下決定,過了許久,他忽然輕輕歎息了一口氣,說道:“我若對付他,尚母會傷心的……”
他指的“尚母”便是盧彩伊了,在他最是孤苦的時候是盧彩伊收養了他,又一直將他當做弟弟對待,他心中一直感念著盧彩伊的恩情,他本身又缺少母愛,繼位以後便不知不覺將盧彩伊當做了母親供養,後來更是親自下達詔書,傳遍草原,封盧彩伊為大狄“尚母”,地位僅次於可汗,草原中各統領見到盧彩伊都是要行隆重的跪拜之禮。
完顏木的拳頭已經是捏得緊緊的,他憤然說道:“可汗!事關我大狄興盛,豈能在意一個女人的臉麵……”
“閉嘴!”王座上的蒙野忽然霍然挺立,他如今身材雖然不高,但是氣勢便像是排山倒海一般驚人,他猛的抽出了彎刀,直直的指著完顏木,厲聲說道:“你給我聽著!你說什麼話都行,就是不要說尚母的壞話,不然我蒙野便要讓你成為這刀下之鬼!”
“是,屬下知道了……”完顏木沒有想到蒙野竟然這般大的反應,心中大驚,好在馬上回過神來,連忙認錯,這才避免了蒙野怒火的蔓延,他恭敬的說道:“屬下說錯話了,還請可汗責罰!”
“這次便算了,以後再敢提及,別怪我蒙野無情!”蒙野狠狠的盯了完顏木一眼,這才緩緩坐下,平息了一下胸口的怒火,目光望向前方,緩緩說道:“尚母便如我親母,我絕不容許任何人誣蔑她……”
“是,屬下都記住了。”完顏木連聲應道,他心中十分驚異,小心的看了蒙野一眼,對蒙野和盧彩伊關係又多了一層認識。他知道不能提及盧彩伊,便從其他方麵說起:“這事還請可汗三思,李錦寒之事實為我們草原之恥辱,萬萬不能容他!”他知道蒙野對此事必然也是心動的,心中想好了說辭,又趁熱打鐵的說道:“李錦寒此人居心叵測,讓他回到草原,反是要對尚母不利……可汗,我們除去李錦寒秘密為之便可,倒也不用讓尚母得知,尚母既然不得知,那也便不會怪罪於可汗了,李錦寒死後一久,尚母自然也要忘記掉他的。”
蒙野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完顏木,你是說等他回到草原之後,秘密派人將他除去?”
完顏木搖了搖頭,說道:“無需如此,可汗隻需傳達一封密信給他身邊的統領吉布,授意她秘密下藥即可,李錦寒身邊使團都是我們狄人,想要除去他還不容易嗎……而且,他若是死在漢人境內,那尚母更加懷疑不到可汗的頭上了……”
“授意吉布……”蒙野卻有些不放心,沉吟著說道:“吉布可是索爾部族之人,事後怕是會走漏風聲……尚母和索爾部族向來走得很近……”
完顏木正色說道:“可汗完全不用擔心,索爾部族可也是奉可汗為尊,她吉布是索爾部族之人,更是大狄之人,可汗隻要明言和她說清楚,她自然是不敢擅自泄露的!”
蒙野還有一些遲疑,頓了一頓,又說道:“他現在乃是兩國聯盟的使者,更已經締結好了聯姻之事……如今草原剛剛經曆過內戰,元氣大傷,正是需要邊境安寧,以便休養生息,這樣導致兩國聯盟失敗,怕是不妥……”
“可汗!”完顏木朗聲叫了一聲,看向蒙野,斬釘截鐵的說道:“可汗盡管放心,別說我們草原不過傷了一些元氣,便是現在草原上沒有一兵一卒,膽小的漢人也絕對不敢北上草原!而這聯盟之事更是可笑,我們草原哪裏需要和他們漢人締結盟約,一開始也完全是因為李錦寒一心為之,倒是讓我們草原為他自降了身份!”
完顏木的話可謂說中了蒙野的心思,他聽得緩緩點頭,忽然一拍桌子,說道:“完顏木,就按照你說的做!”
就在這個時候,王帳忽然被打開,一人緩緩走了進來,身體輕顫,麵容激動,正是盧彩伊。她走進之後,身後立馬便跟上了幾個兵士,為首一人手忙腳亂,苦著臉,對蒙野說道:“可汗,尚母不讓我們通報……”
“好了,知道了,你們下去吧。”蒙野剛才還是一副心狠手辣的君王模樣,這個時候驟然見到盧彩伊出現,身體一顫,狠厲的氣勢消失的無影無蹤,竟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般,他對盧彩伊勉強笑了笑,叫道:“尚母,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盧彩伊直直的看著蒙野,說道:“我正想過來和可汗說說錦寒在禹州府的事情呢,走近王帳便聽見可汗叫嚷著要殺錦寒,還有完顏大部頭……”說到這裏,她又看向完顏木,靜靜地說道:“大部頭,你出的主意可真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