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驚非同小可,李錦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繼續假裝著熟睡,手卻緩緩移動,已經是移到了側邊的大刀上,同時,眼睛也在微微眯起來,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情況。
旁邊那人忽然輕輕歎息了一聲,靜靜說道:“經過這麼多曆練,果然是長大了,做事也這般謹慎了……”聲音清澈悅耳,仿佛清泉一般。
李錦寒聞言渾身巨震,他一下子便坐直了身子,一把便將身前的人拉住,不敢相信的看著前方,聲音有顫抖的喜悅:“師父!是你嗎?”
舒鏡容被李錦寒拉住了手,她並沒有避開,她神色複雜的看著李錦寒,道:“知道是我,你這般高興麼?”
“師父,你怎麼找來了!太好了!”
數次的九死一生都沒有讓李錦寒有半分軟弱,在這異國他鄉,淒冷黑夜之中,麵對著州府的親人,李錦寒卻已忍不住將心底的情感全部發泄出。他眼角竟而有些濕潤,直直的站起來,雙手張開,將舒鏡容緊緊的摟住,哽咽道:“師父,我好想你……好多次我都差點要死了……差點便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知道麼……”
舒鏡容被李錦寒忽然抱住,身軀一顫,卻並沒有選擇避開,她聽著李錦寒哽咽著吐露心聲,心中泛起陣陣心疼。她並沒有說話,隻是任由李錦寒緊緊的抱住她,這個擁抱是如此撕心裂肺,似乎要將她整個人都融進他的身體裏。
李錦寒脖子緊緊貼著舒鏡容溫柔的脖頸,他顫聲道:“師父,我一個人好害怕,你不要離開我,好麼?”
舒鏡容強自壓抑著心中的動蕩,靜靜的說道:“九死一生逃出沙漠和狼群的詹士……玉沙城的不敗從事……草原的第一勇士錦寒原來也會像個孩子一般,不怕人笑話的哭泣嗎……”
“師父,我好想你,你知道嗎……”李錦寒顫聲道:“師父不要離開我了,好麼?”
舒鏡容胸脯急劇的起伏,道:“你先放開手。”
李錦寒反而將舒鏡容抱得更緊了,說道:“我不敢放開,我怕一放開,師父便又要忽然走了……”
舒鏡容的目光在李錦寒孩子般的倔強中終於完全軟化,她心中湧起萬種柔情,溫聲道:“師父答應你,不會走的。”
李錦寒道:“師父不騙我嗎?”
“師父怎會騙你這孩子……”舒鏡容輕輕歎息了一口氣,柔聲安慰道:“錦寒,你放開吧。”
李錦寒這才將舒鏡容放開,深深的看著舒鏡容,動情的說道:“師父的臉龐也不知道在睡夢中出現了多少次……這次希望千萬不要是個夢境……”
舒鏡容身體一顫,她強自平靜地道:“幫助烈夫一統草原的勇士錦寒,卻怎地總是這般孩子氣……”
“我隻是忍不住要將心中的話說給師父聽。”李錦寒的目光在夜色下帶著一股奇異的光芒,他接著說道:“我離開州府所有的經曆,師父都知道了嗎?”
舒鏡容深深的看了李錦寒一眼,緩緩說道:“玉沙城和草原上都傳誦著你的事跡,師父不是聾子,怎麼會不知道呢。”
李錦寒道:“上天可舍不得呢,怎麼會讓這麼美麗的女子是聾子呢。”
舒鏡容輕輕歎息了一口氣,道:“剛剛還孩子樣,現在便又開始貧嘴了。”
“師父不喜歡我貧嘴嗎?”李錦寒心中一動,連忙問道:“對了,師父,我還沒問你呢,家裏怎麼樣了,你又怎麼想到來找我了?”
“運糧大軍在戈壁全軍覆沒的消息傳到州府的時候,我們都以為你……死了……後來你護送州府表小姐安全到達玉沙城的消息傳來,我們才知道你沒死……我手中無事,便也就順便出來找你了……”舒鏡容頓了一頓,接著說道:“至於你家裏……也是沒事的……隻是……”
李錦寒連聲問道:“隻是什麼?”
“運糧大軍潰敗,二世子生死不明,禹州已經被大世子的人控製,對二世子的人進行清理……狗賊寧王依然窩在深宮之中,據說連朝政都不上了……”
“進行清理?”李錦寒急聲問道:“我家到底怎樣了?大世子一派怎麼對付我家的?”
“你是關心家裏的幾個女人吧……”舒鏡容看了李錦寒一眼,接著說道:“你乃是那二世子眼前的大紅人,是最明顯的二世子一黨,人家怎麼可能不對你家裏下手……不過要多虧了你那二夫人阿馨了……”
“阿馨怎麼了?”
舒鏡容緩緩說道:“她被迫嫁給了都事賀成易,這才保全了你一家……”
“什麼?”李錦寒身體一顫,眼睛一下子就血紅了。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那阿馨對你也是死心塌地,雖然委身嫁給了賀成易,但是卻守身如玉,根本就不讓賀成易來碰……那賀成易也是古怪,一心存了要感化阿馨的心思,從來就是溫言軟語,也不動強……”舒鏡容仔細注意著李錦寒的眼睛,道:“你那阿馨對你這般死心塌地,你心中高興麼?”
李錦寒的拳頭忽然捏得緊緊的,咬著牙道:“我遲早要殺了賀成易,將阿馨奪回來!”他望向舒鏡容,繼續問道:“我阿姐她們沒事吧?”
“有你那阿馨拚命護著,自然是沒事的……你的大夫人沒事,三夫人也沒事……你是不是還要問你那玉兒的事情……放心吧,參議府上沒有受到波及,一切安好……”
“沒事便好!”李錦寒終於是得到了家中的消息,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不過又開始緊迫起來,他心中明白,阿馨那傻丫頭還苦苦等著他的解救,好在他在玉沙城的消息已經傳至了禹州城,總算是能給阿馨一線希望。
舒鏡容輕輕歎息了一口氣,道:“你這孩子,在州府有那麼多女人還不夠嗎……在這裏又和異族的二額吉好上……”
李錦寒有些吃驚,道:“師父剛才來時看見了她?”
舒鏡容點了點頭,靜靜地說道:“我尋到了你的營帳,便看見她從裏麵出來。”
李錦寒訕訕一笑,道:“我們今天真的什麼都沒幹……師父不信可以驗身。”
“你再敢胡說,我便殺了你!”
李錦寒微笑道:“能死在師父手下,也是應了那句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你再敢胡說……”舒鏡容舉起手掌,便要打李錦寒耳光,終究是心疼李錦寒,下不了手,氣道:“你這孩子剛才還哭哭啼啼的,現在竟又這般油嘴滑舌……早知道便不教你武功,讓你在荒漠中死了算了,平白忍我心煩!”
“不要總說我是孩子!”李錦寒忽然怒道。
舒鏡容忽然一陣沉默,道:“你生師父氣了嗎?”
李錦寒緩緩搖頭,道:“我不希望師父總這般叫我,我聽了心裏不開心。”
舒鏡容靜靜地道:“師父老了,叫你一聲孩子不是合適嗎?”
李錦寒怒道:“不許你說自己老!師父不過比我大幾歲,容貌更是絕麗無雙,比其他少女不知道要美麗幾倍,不許你這麼說自己!”
舒鏡容聞言心中湧現一股極度複雜的情緒,她聲音也不知不覺帶上了一股嗔怪意味:“哎呀!你亂說什麼呢!師父是你長輩,怎麼能拿來和那些少女比較!”
李錦寒哼道:“我這還是說錯了呢,那些少女怎麼能和我師父比呢,我師父人美,武功又強,而且對我最好,最看不得我難過呢!”
舒鏡容生平僅有的臉紅起來,她暗自慶幸這是在黑夜之中,看得不分明,不然定要讓李錦寒看到。她故作平靜的道:“誰最關心你了……你被狼群吃了才好,我知道了一點也不會傷心!”
“那師父一聽到我的消息,便千裏迢迢的趕來找我呢!”李錦寒微笑道。
舒鏡容忽然陷入了沉默之中,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錦寒,你不要再和師父貧嘴了……師父終究年紀大了,不像你們這些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