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相約龍隱山

“沒……沒……怎麼會呢……”李錦寒最怕李芷秀流淚,連忙辯解道。

“沒有便好……爹爹生前最是疼你,你若連他祭日都忘記了,爹爹在九泉之下想著也是傷心……”李芷秀不知道想起什麼傷心事,哭聲愈大。

“阿姐你別哭了,你這麼傷心,爹爹知道定然也不開心……”李錦寒手忙腳亂地勸解道。

月色空蒙,庭院裏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翳淒冷的味道。三人恭恭敬敬地給靈位上了香,又各自叩了三個響頭。

“阿姐,爹爹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你不要再傷心了……”李錦寒便要拉起李芷秀來。

“我怎能不傷心!爹爹被人害死的那麼慘……”李芷秀忽然異常激動,不一時便泣不成聲,李錦寒哪裏還拉得動。

“害死的?阿姐你說什麼?”李錦寒咋然聽到這等駭人之言,心中頓時一緊,連忙追問道。

李芷秀想起傷心之事,隻是一個勁的哭泣,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阿馨忽然幽幽地道:“老爺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逼死的。”

“誰逼死爹爹的?爹爹生前可是州府中的舉人老爺!嶺永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李錦寒沒想到自家竟還有這等隱秘,他雖然對自己這個李姓老爹沒有什麼感情,但是卻也要弄個明白。

阿馨幽幽地看了李錦寒一眼,也不再多說什麼了,隻是去扶傷心過度的李芷秀。

“阿姐,你快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寒,以前你不是經常問我爹爹得的是什麼病嗎……今天阿姐便告訴你……爹爹他是被人逼得喝了劇毒才死的……阿寒,你也長長大了,懂事了,乃是我們李家的獨苗,這些事情你也必須得知道了……我們爹爹是死於非命的!”李芷秀直直地看著李錦寒,滿臉竟是哀痛,目光中明明滅滅,奇異莫名。

“是誰逼死爹爹的?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李錦寒震驚道。

“隻知道他是州府中人,他的樣子我死都記得……”李芷秀臉龐陷入一陣難言的回憶狀態,“那天……爹爹從州府回來……我還記得當時爹爹有些魂不守舍的,我去問爹爹怎麼了,爹爹連忙說沒什麼,隻是叫我在院子裏呆著……後來……後來州府那個人便來了,他帶著人進了爹爹的房間,好久才出來……那個人走的時候還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阿寒,當時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我心中感覺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結果爹爹……真的出事了……娘和我說爹爹隻是睡著了……隻是睡著了……”李芷秀這時卻是出人意料的平靜,語調冷冷地說出這些話來。

“爹爹乃是有功名在身,便這樣被人害死了?”李錦寒吃吃地道。

“堂堂舉人老爺便這樣被人逼死了又如何……衙門裏連問都沒有問……”李芷秀的語氣冷靜得可怕,“娘大病了一場,臨死前她和我說……爹爹在州府隻是無意得知了一個天大的秘密……這是命……這是命……”

“天大的秘密……”李錦寒喃喃地道。

“阿寒。”李芷秀輕柔地叫了李錦寒一聲,忽爾奇異一笑,“我有時在想……你考不上功名反而是好的……這樣阿姐便不用擔心你了……你說是麼?”

這夜李芷秀的話在李錦寒的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事實上李錦寒並不是一個喜歡尋根探底的人,他對這便宜老爹李重免也沒有絲毫的感情,但是這副身體潛意識中的本能又驅使著他想要查個明白,不肯罷休。

然而這份潛意識中的追尋卻又如此不切實際,他現在不過隻是琴賦樓中一個小小的樂工,他並沒有任何的實力來調查這件事。而社會金子塔結構的不變原理又讓他不得不承認,處於金字塔底層的他即便知道了事實的真相,他也絕對興不起半點風浪。

“實力……”來到這個古代世界許久,一直隨遇而安的李錦寒內心中第一次產生了異樣的渴求。

然而不管這顆種子在他的心中蕩漾出怎樣的漣漪,摩擦出怎樣的花火,作為樂班夥計兼做賬夥計的李錦寒仍舊要平平淡淡地過他的日子。

這邊他在一片舒適的環境中做著他的賬,那邊平淡生活中一場針對著他的荒誕計劃卻也在慢慢地展開著。

“錦寒的性子……想必是不會生我氣的……”盧彩伊獨自坐在床前,怔怔地看著手中的那隻瓷瓶,喃喃地說道。

她手中的那隻瓷瓶乃是她費了極大的功夫才偷偷弄到手的,名字喚做“郎愁歸”,乃是青樓中供給客人使用的一味極其猛烈的春藥。

要說這有著異族血統的盧彩伊膽子也確實是極大,一旦心中喜愛著某人,便肯定要付諸行動。

“阿寒……乃是個極重情意的人……隻需和我發生了那層關係,自然是會對我負責任的……我和他本是天爺爺也認為般配的一對,我即便用些不正當的手段……也是可以的……”盧彩伊在心中默默地念著,她忽然又想起在秋分節即將要發生的事情,臉龐處忽然羞紅一片。

“聽說女人第一次總是很疼的……到時候若是下不了山來倒是尷尬……不過錦寒既然和我好上了,又豈能不管我呢……”搖曳的燭光映照著盧彩伊那張紅雲密布的臉,隻見她眉目之間卻是一片風情萬種。

這些日子來李錦寒做賬的技藝已經越發成熟,琴賦樓內大小賬目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條,這份成就感漂浮在身體裏確實令人愉悅爽快。加上平日裏又有貌美如花、柔聲輕語的莊夫人不時過來陪聊應對,有此溫軟繞身,李錦寒這份做賬生活倒也十分愜意暖人。

這日正好做完賬目,又不見莊夫人前來,李錦寒便站在窗前,口中哼起一首小曲解悶。小曲還沒唱到中斷,忽然一隻紙團砸來,正好襲到他的腦袋。

循跡望去,隻見盧彩伊正現在門口,卻不進來,隻是伸出手來做了一個展開紙團的動作。

李錦寒苦笑不已,這些日子不見盧彩伊過來煩他,他還暗自慶幸這小妮子轉了性子,沒想到今天倒搞些這個鬼名堂。

“彩伊,有什麼事嗎?”

盧彩伊卻不理他,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便匆匆地離開。

李錦寒苦笑著歎息了一聲,感覺少女的性子就像天空雲彩的軌跡一般,讓人難以琢磨。他彎腰撿起那隻紙團,展開一看,隻見那上麵寫著:後日一早務必龍隱山侯我,有要事相商,若是爽約,小女子唯跳崖以避羞。

後山便是秋分時節了,一般這個時候大家都要在家中團聚。李錦寒無奈的聳了聳了肩,他心中是不想去應約的,但是又實在是怕盧彩伊這膽大異常的女人真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

“唉……”李錦寒無奈地歎了口氣,付手放著窗外。好好的一個秋分節卻是命中注定要被盧彩伊霸占奪去了。

到了秋分節那天,天氣倒還算好,既無太陽,也不見雨點,雖然空氣中帶著些冷意,不過也確實是適合出行。

此時大街上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這也難怪,秋分時節又有幾人不在屋裏陪著家人的。李錦寒有些愧疚,他剛才可是騙他阿姐說是蔡老先生那裏有急事。

到了龍隱山下,遠遠便見著盧彩伊在一顆棵大樹下等著。她眼睛倒尖,一下子便看見了李錦寒,連忙向著這邊招手,口中叫著:“錦寒!這裏呢!”

走得近了李錦寒才發現大樹旁還放著一個竹籃子,上麵還蒙了一層熱氣騰騰的白布,顯然裏麵裝著什麼熟食。

“錦寒,看,這是我一早起來給你做的薺麥糕呢,你還沒吃早飯吧?”盧彩伊今天的臉色有些怪異,竟然不敢直視李錦寒的眼睛,隻是低著頭指著樹下的竹籃。

李錦寒聞言不由有些感動,眼前的女子盡管有些煩人,但也確實是對他極好的,本來他來之前已經吃過了,這個時候卻不忍拂了盧彩伊的興頭,笑了笑道:“還沒吃呢,可是多謝你了。”

“嗯……那你等下多吃點……”盧彩伊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滿臉羞紅,嬌嫩的臉蛋上仿佛能溢出水來。

“彩伊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我扶你回樓裏?”李錦寒見盧彩伊表情古怪,不由問道。

“別……別……我還要和你一起踩葉作曲呢!”盧彩伊連忙叫道。

“踩葉尋曲?”李錦寒有些意外盧彩伊是邀他來尋曲的,好奇地道:“我可沒帶琴具呢,你先前怎地不和我說?”

“不用琴具的,我帶你去一處地方看看,你定然會覺得美麗的,到時有靈感了你便將曲子記在心裏,回去再寫曲譜。”盧彩伊嬌嗔地看了李錦寒一眼,接著道:“你本就十分有才的,一直便會作曲的,我伯父那些妙曲可都是你瞞著大家給的呢,你是不是又要不承認了,哼,我可早就知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