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逃不開的劫數
辛玖語幹澀的眼睛裏已經流不出眼淚,隻能眼巴巴的看著房裏的眾人,努力的發出聲響。
“辛玖語,當日你母親就是用這種蠱暗算我們,最終反受其害。”朔月撥開了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低眸看著地上的人,冷冷道:“王妃許你聽天由命,在你未死之前若能等到我們,就給你選擇的機會。”
辛玖語使勁點了點頭,她記得幾天前沈如雪隔著門就是這麼對她說的。
“那你是選擇要我一劍了結你,給你個痛快,還是想要我給你這種蠱的解藥?”朔月撫著腰上的軟劍,挑眉問道。
辛玖語立即‘啊啊’了兩聲。
後者。
受了這麼多苦得熬下來,她怎麼可能甘心就這樣死了。
這個回答朔月並不覺得意外,或許到了現在這個女人還在幻想著有朝一日出去,能將今日受得恥辱全都報複回來。
可惜,你不可能有那個機會。
看著辛玖語異常明亮的眼睛,朔月在心裏冷笑了幾聲,向前幾步走到距離辛玖語最近的那張桌子前,伸手拿起了放在桌子邊緣的瓷瓶,抬手朝著辛玖語的方向輕輕一擲。
瓷瓶跌在地上四分五裂,一股白色的煙從裏麵緩緩溢了出來。
與此同時,那些前一刻還在辛玖語身上肆虐著的蠱蟲瘋了一般的朝著瓷瓶的方向湧去,仿佛飛蛾撲火般,在靠近瓷瓶的霎那,盡數化作了黑灰。
辛玖語長長的嗚咽了一聲,隨即有些怔怔的看著地上的瓷瓶碎片。
“你看,其實解藥與你近在咫尺,隻要輕輕碰一下這個桌子,它就會從上麵滾落下來,救你於水火。”
朔月緩緩的說著,眼瞧著地上解除了蠱蟲,卻因為這個真相而氣得渾身顫抖的辛玖語,唇邊的弧度越來越明顯。
距離解脫僅一步之遙,卻多受了這許多苦,還有什麼方法能比眼前這樣更讓人崩潰麼。
答案是肯定的。
“還記得蔣琬麼?當初她被人下蠱後跑到王府裏刺殺王妃,被我刺了一劍卻沒有死。” 朔月看著地上目光凶狠的女子,聲音低緩:“並不是我劍術不精,而是因為她身上的蠱蟲,維持了她最後的生機。”
同樣的,辛玖語能撐了這麼久等到她們,何嚐不是借了這些蠱蟲的光。
辛玖語身子一顫,當她想明白了朔月的話低下頭去,果然看向自己的原本幹涸凝固的傷口忽然開始汩汩滲血,轉眼間就在地上流成一片。
“你聽說過,經曆腰斬的犯人還能活麼?”朔月惡意笑了一聲,厭惡的看著地上嗚咽翻滾的女子,“王妃許你聽天由命不假,我們找了五個地方最後才尋來這裏,事實證明,你命不好。”
命不好?
辛玖語恨意溢滿心頭,卻在劇烈的疼痛中仿佛看到了另一個畫麵,畫麵裏的她明媚張揚的享受著萬千矚目,而另一個人隻能憔悴黯然的蜷臥在病榻上絕望等死。
那才是她該有的結局,那才是她跟沈如雪最終的歸宿!
辛玖語忍不住心中狂喜,隻是畫麵一轉,她看到那一個自己被冰冷的劍光穿胸而過,漫天的火光裏,本該在火裏化作灰燼的沈如雪被人拚力救出了火海。
即使那時候,她已經是個死人了,可是抱她出來的人還是那樣小心愛惜的護住了她周身,那樣珍視的動作刺得她眼睛生疼。
辛玖語在此刻忽然記起了第一次在馮瑤口中聽到沈如雪名字時,她說過的話。
“那個安平王妃會是我們所有人的噩夢,也將是你這輩子逃不開的劫數。”
“唔唔唔——”什麼是命,什麼是劫!渾身抽搐的辛玖語憤怒不甘發出絕望的嘶吼。
她口中嗚咽的音調含糊不清,但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懂。
她不甘絕望的嚎叫中,始終在重複著一個人的名字。
沈如雪。
與此同時,身在馬車上淺眠的沈如雪忽然睜開了眼睛,若有所思的透過車窗遠眺了眼來時的方向。
“小姐睡醒了?”一旁的冬夏見狀,連忙湊過來掏出袖中的帕子給沈如雪擦了擦頭上的汗,關切道:“小姐這是做噩夢了麼,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可不是噩夢麼。
沈如雪勉強扯起嘴角,輕輕合了合眼睛。
她竟然又夢見了那一世,被人簇擁著來黎華院向她示威的辛玖語,站在她床邊,妝容精致的臉上掛著炫耀的笑容,眼底卻盛滿了怨毒與仇恨
按照時間算,朔月她們應該也已經找到那個院子了吧。
沈如雪微微眯起了眼睛,打破希望的絕望固然殘忍,錯過機會的痛悔同樣殘酷,那是她留給辛玖語的最後一份大禮。
重來一世,沈如雪很清楚什麼叫做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所以打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再放過辛玖語。
隻是有些遺憾,她不能親眼看著前世今生的宿敵崩潰死去,就連臨走時給她留下那道選擇題,都是被兄長勒令隔著一道門說出來的。
或者在二哥眼裏,她還是那個被他們保護的見不得黑暗的孩子吧。沈如雪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小妹醒了麼?”車外,沈承風清越的聲音響起。
沈如雪輕輕應了一聲,車簾被修長美麗的手掀開一半,外麵明亮的陽光便鋪灑進來,簾外俊美青年的笑容比那陽光還要耀眼好看。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沈承風看著自家妹妹略顯蒼白的臉色,微微皺眉:“今天不趕路了,你好好休息下,今晚咱們就在此地借宿。”
說罷,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村落。
那是一個規模不大的小村莊,村口處幾個年幼的孩童正在追逐打鬧,一身紅衣的瑤姬正在同村民交涉。
沈如雪點了點頭,笑眯眯的從身邊的被子裏扒拉出一隻粉嫩嫩的貂兒抱在懷裏,同冬夏一起下了車。
原本在被子裏攤著四肢軟趴趴的做裝死狀的雲貂一見到沈承風,立即吱吱吱的尖叫了起來。
壞人,還它毛來!
雲貂此時引以為傲的漂亮絨毛被剃的一點兒不剩,光溜溜粉嫩嫩的窩在沈如雪懷裏,一臉羞憤欲死的表情。
沈承風眼裏閃過一絲笑意,伸手揉了揉雲貂光禿禿的腦袋:“你身上的藥香太重,洗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