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自己的女兒嫁給燕王作為一個側室，徐夫人怎麼都不會答應，可是如果能直接成為燕王妃，這卻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既然周大人也知道我們母女兩人的身份，我也就不多隱瞞什麼，皇帝那邊？”
周市笑道：“夫人放一百個心，燕王得到了皇帝的準許；皇帝對於這些諸位皇子，都是非常寬容的，而且徐將軍當初困守範陽，便是皇上也對此推崇不已。”
徐夫人眸子裏浮現一絲悲傷，便道：“小婦人眼下就隻有這一個女兒相依為命，隻要她願意的話，我這裏自然不會反對，可是如果曉雲不同意的話，我也堅決不會同意。”
“這個當然。”周市笑道：“我大秦崇尚禮儀之道，自然不會強迫一個女子，這一點徐夫人請放心，你我在這裏吃茶，且等燕王殿下問過清水侯心意如何，如不可成，那也是天意如此，怎麼違背？”
聽到周市這一番話，徐夫人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頷首道：”如此最好。”
軍中的武夫送來了茶水和一些肉幹，周市能在皇帝身邊侍奉那麼多年，自然是博學之人，而且也能因人而異的說談話，自然不會出現冷場的情況。
正堂裏邊，徐妙雲低著頭，坐在火盆邊上不說話。（贏扶蘇畢竟是皇帝，七度希望把這個殘酷時代一些美好的念想落在扶蘇的兒子和女兒們，一些其他人身上；再怎麼殘酷的時代，也會有可歌可泣的愛情，也會有值得尊敬的人和頌揚的事）
贏無敵腦子裏會想著周市之前叫他說的話，但是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在這裏住的好嗎？”贏無敵手裏拿著火鉗，挑了一下燃燒的柴火，火星四濺開來。
“有勞王爺掛念，一切都好。”
贏無敵愣了一下，心中忽然有種頹敗感：“我給你說過個故事吧。”
“故事？”徐妙雲一下就被吸引了過來。
贏無敵點頭，認真的看著徐妙雲，眼神幹淨清澈。
“你聽過盤古開天的故事嗎？”
徐妙雲搖頭：“天地開泰，應該是自北鬥七星之中衍化而來，繼而有了太一神，司命神。”
“你相信司命之神？”贏無敵忽然問道，眼睛也等大了一些。
徐妙雲眸子一下暗淡了下去，就像是火光不能照到的黑夜：“當年還在範陽城時候，我不止一次虔誠的向著大司命、少司命祈禱，希望他們能庇護我的父親，可是最後他還是死了；從那以後我就再也不相信這個。”
贏無敵道：“其實，我父皇從來都沒有責怪過徐將軍。”
“這怎麼可能？”徐妙雲瞪大了美麗的眼睛。
贏無敵認真道：“你可別以為我這是故意騙你的，我親口問過我父皇。”
看著徐妙雲麵臉震驚的表情，贏無敵立刻道：“我父皇從來沒有責怪過徐將軍。”
“不是徐將軍做的事情錯了，而是這個時代錯了。”贏無敵的聲音越發的低沉起來，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整個人的形象都像是高大了起來，不僅僅是在重複一句自己聽過以後，覺得非常有有道理的話，而是一種他自己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的感覺。
徐妙雲的眼神亮了起來，或許是從來都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話。
“不是生活在這個時代的認錯了，而是這個時代本身就是一個錯誤。”贏無敵說道：“你的父親後和我的父親站在對立麵上，並不是他們天生就要站在對立麵上，如果這是一個和平的年代，我的父皇會成為一個好君主，而你的父親也會成為一個將軍；死掉的人應該得到應有的尊敬，每一年都已經得到珍重而且認真的祭祀，至於活著的人，就應該勇敢的活下去，畢竟生活在這樣的一個時代，活著也是一種很奢望的東西。”
贏無敵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想到了那些曾經過跟隨自己戰死在疆場上的武夫們，高矮胖瘦、形形色色，一張張永遠隻能存在於記憶之中的臉頰，從他們都被深埋到了泥土中以後，立上高大的石碑，地麵上一份供給活人祭奠，告訴他們先祖曾經為了捍衛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的完整，曾經在這裏流血，獻出自己的最為寶貴的生命。
土壤裏深埋一份，告訴地底下戰死的英靈，隻要大秦還在這個世界存在一天時間，秦國的皇帝就會記住這些曾經為了帝國而戰死的英靈！
贏無敵的眼前像是看到了那小村中，被砍殺的遍地都是的男人……遍地都是的裸身婦人，那絕望的目光幾乎成為了贏無敵的噩夢。
為什麼他是燕王？
因為他要為了捍衛這一塊土地，付出自己的鮮血……乃至於生命，所以他才是燕王。
“我相信你！”徐妙雲看著淚流滿麵的贏無敵，珍重的點頭，就像是贏無敵和她說了大秦的寶藏埋藏在某一個地方一般，她珍重的點頭。
“失態了。”贏無敵擦掉臉上的淚水，抓起極快柴架在火盆上，繼續道：“我在北上的時候，看到了遭受晉國人肆虐的村子，你也是軍中出身的人，知道那些人在做什麼，這也是我落水的原因。”
看著顯示滿臉凝重，然後有變成了錯愕的徐妙雲，贏無敵覺得這樣的話題太沉重，除了自己的妹妹贏瑩和晚秋以外，他實在是沒有和別的女子單獨相處的經驗，甚至於說一些什麼，都有點語無倫次。
“那就說說你你之前提到的盤古開天吧。”徐妙雲道。
贏無敵點頭：“據說天地最初始的形態是混沌一片，有古神盤古受持開天斧，劈開天地，清氣上升，變為天；濁氣下降變成地……天地就這樣一分為二，所以我們每一個人生下來的時候，就像是天地被分開了一樣，注定要去尋找自己的另外一半。”
說道這裏，贏無敵緩緩的握住了徐妙雲的手，認真道：“自從看到你的第一人，我就覺得你就是我的另外一半，我從盤古開天辟地以來，就一直都是一個孤獨的行者，在無盡的黑夜中流浪，你就是我心的歸宿；我希望你能成為我燕國的皇妃，我們有京城以東出了遼東國以外所有的國土。”
“我的子民們需要一個德行兼備的王後，來告訴他們這個世界不僅僅隻有戰爭和死亡，還有溫馨的愛人，還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