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楊沒有想到,原本以為很費心思的一件事,竟然輕易的就解決了,這些糟老頭子是真的被戰爭的殘酷給嚇壞了,再也不敢亂說當兵的就該送死的怪話。
想象永遠和現實是不一樣的,老頭子們沒見過打仗,想象中人死了也就那樣,躺在靈床上,他們也不害怕,但是在戰場上,親眼看見有人用自己的腸子勒死小鬼子,估計著很久都會做噩夢。
從這以後,他們不敢再隨便說當兵的怪話,因為那一幕幕已經嚇破了他們的膽,原來當兵的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到底還是應了老話,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這些弟兄的死讓人一輩子忘記不了——
當然這樣解決最好,說真心話,劉楊真的沒有心思去多李慧這些糟老頭子,甚至劉楊都想一梭子子彈突突了得了,這些老家夥太氣人,不過那隻能是想想而已,畢竟這些老百姓說不上是犯罪,隻是犯了錯。
隨便打法這些老頭子離開,劉楊將心思全都放在了戰鬥上,這一天的戰鬥越發的激烈,一天下來,城中就死了四千多人,小鬼子有損失了近萬人,但是此時補充卻一時間補充不上來,因為城北的小鬼子竟然還沒有消滅,那個陣地竟然還在。
小鬼子真的很頑強,小九的第九營和水軍聯合發動了進攻,依仗著大炮和坦克,竟然沒有能拿下這個臨時陣地,反倒是死傷六七百人之多。
那一小嘬日軍,正好坐落在通往城中的地道上,一旦強行通過,肯定會被小鬼子發現通道的,到時候小鬼子肯定會炸毀通道,甚至會害死很多弟兄的,所以支援始終上不來,小九再著急,楊占山都紅了眼,親自帶人衝了幾次,自己受了傷,卻始終沒有把陣地拿下來。
“這樣不行呀,如果支援上不來,城防很快就會被攻破的——”皺著眉頭,劉楊吐了口氣,臉色有些陰鬱。
“營座,我領著人去把那個陣地拿下來。”劉楊話音才落下,郝光平就蹭的站了起來,咧著嘴眼中冒著精光。
城北陣地很重要,劉楊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隨即朝王師長看了一眼:“王師長,從你那麵抽調十輛坦克給老郝。另外,三連掩護——”
唐偉應了一聲,也並不以為然,畢竟隻是一個陣地,實在是算不得什麼,再難打的敵人都打下來了。
“營座,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郝光平嘿嘿的笑了,眼中冒著狼光,一說到打仗他是像打了雞血一樣。
眼看著郝光平和唐偉相繼走了出去,就在郝光平的身影轉出大門的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麼,劉楊沒來由的一陣心悸,一瞬間有種不好的感覺在心間浮現出來,仿佛這一去就再也見不到郝光平了似的。
站住兩個字在喉間打了個逛,卻最終沒有喊出來,那畢竟隻是一種感覺,子不語怪力亂神,僅憑感覺就把郝光平叫回來,不讓他去,隻怕一輩子都會是郝光平的心魔,但是為什麼心裏不好的感覺卻越來越重了。
猶豫了一下,劉楊謔的站了起來,咬了咬嘴唇咳嗽了一聲:“我去北城看看,王師長,南城往唐學智先指揮著,問題不大。”
王師長楞了一下,精明如他自然看出劉楊有些不對勁,遲疑了一下,壓低聲音問了一句:“劉長官,你這是——”
啊了一聲,劉楊苦笑了起來,撓了撓頭歎了口氣:“王師長,我也不瞞你,剛才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有點不太好的感覺,我擔心老郝,我想去看看。”
楞了一下,王師長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一下,輕輕的點了點頭:“那你去吧,最好你——沒事了,快去吧。”
看著劉楊走了,王師長忽然長長的歎了口氣,閉上眼睛,腦海中雜念紛呈,在戰場上,這種不好的預感十有八九是會靈驗的,老話說好的不靈壞的靈,大約也就是這麼個情況,這一次郝光平可能——
王師長不願意想下去了,按理說特務營這麼強悍,又有坦克大炮支撐,以郝光平的能力,應該不至於出錯的,也不至於出危險,不過這種事誰敢說,畢竟一切都有可能,很多意外誰都想不到。
再說郝光平召集了特務營,在三連的陪同下,立刻出城對那個已經七零八落的日軍陣地發動了進攻,同時楊占山的水軍也出兵,阻攔日軍的援軍。
十餘輛坦克悍然對著日軍陣地發動了就進攻,遠處還有炮聲隆隆,而此時的日軍,炮彈都已經用盡了,機槍子彈都不多了,就連手雷都沒有多少,緊緊依靠著子彈抵擋,但是麵對坦克,步槍幾乎失去了作用。
看到這種情況,劉楊也鬆了口氣,這應該是很輕鬆的吧,畢竟日軍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郝光平憑借特務營如果還拿不下來,那可就丟人了。
心裏略略輕鬆了一些,隻是還是感覺那裏不對勁,眼看著坦克衝了上去,後麵還跟著三連在炮火上進行支援,不斷地轟炸著日軍的陣地,打的日軍根本抬不起頭來。
搓了搓下巴,劉楊吐了口氣,微微一笑,卻不想這心才落下,就聽見轟的一聲,一輛坦克被炸了,卻原來是小鬼子用了國軍最初的辦法,用人藏在彈坑裏,等待著坦克開過來,用手雷炸掉坦克,隻要炸掉了履帶,坦克自然就成了廢物。
這還不算,就在劉楊還在愣神的時候,忽然從日軍陣地裏衝出來幾個小鬼子,迎著子彈悍然衝到了坦克旁邊,將一枚手雷扔進了炮筒裏麵——
日軍太拚了,就連很多中國軍隊都做不到這些,他們在兵力有限的情況下,不斷地憑借著毅力,用生命去炸掉威脅最大的坦克,然後換來支撐下去的機會,僅僅是這樣,在劉楊愣神的一會裏,竟然先後有四輛坦克被炸了——
臉色忽然一變,這剛剛被炸了的坦克,就是郝光平乘坐的那一輛,這念頭才落下,哪輛坦克忽然轟的一聲炸了,不知道是不是手雷引得坦克的炮彈殉爆了,但是一瞬間,劉楊想到的卻是郝光平,臉色大變,忽然不顧一切的朝城下跑去。
盡管郝光平的哪輛坦克被炸了,但是特務營卻並沒有亂套,依舊悍然攻到了陣地上,隨即和日軍發生了激烈的肉搏戰,憑著特務營幹的精銳,終於壯殘存的一百多日軍,就此殲滅在了這裏。
“老郝——”劉楊從城裏衝了出來,推開圍在坦克周圍的士兵,就看見幾個士兵正打開坦克,卻聽不到裏麵有聲音傳來,讓劉楊一顆心猛的一沉。
“營座,郝連長他——”一臉的弟兄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即便是不說話了,但是劉楊也已經明白了,郝光平已經戰死了。
聞言楞在了那裏,劉楊有種想哭的衝動,要說可能是秀才虎子他們關係最近,但是真正和劉楊關係最近的卻還是特務營的郝光平他們,畢竟幾乎是整天在一起,哪怕是劉楊有時候瞅著郝光平不順眼,但是感情確實最厚的。
“抬回去吧——”呆了一會,劉楊強忍著鼻子的酸意,有心去看看郝光平,但是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沒有爬上去,扭過頭去的那一刻,終於還是沒有忍住淚珠子滾了下來。
就算是劉楊再怎麼隱藏,但是還是有很多弟兄看見了,原本已經猜測郝光平死掉的一些弟兄,此時忽然也忍不住了,有人幹脆就嗚咽了起來。
有一個哭的,就有另一個哭的,這哭聲好像是傳染,一個接一個。
“哭什麼哭,將軍難免陣上亡,當兵的馬革裹屍本就是理所應當,我特務營的弟兄,流血不流淚——”被弟兄們哭的差點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劉楊忽然怒喝了起來,嗬斥著一連的弟兄們。
有些人眼見,看見劉楊偷偷地抹眼淚,說的雖然好像很憤怒,但是其實根本不是衝著他們,而是心疼著郝光平。
即便是劉楊說了話,一連的弟兄還是有不少人哭出了聲,誰也沒有想到,凶悍的郝光平,竟然死的這麼憋屈,就然被炸死在了坦克裏,這簡直就是百年難得一遇,其實就算是將手雷投進炮筒子裏,其實也很難炸掉坦克的,畢竟受累不是直接投進坦克的駕駛艙。
大多時候隻是讓坦克短時間內大炮無法發揮作用而已,卻沒想到郝光平竟然趕上了這千年難遇的一次,真可以說是生死有命,郝光平或許是命該如此。
心中惋惜著,郝光平死的真的很憋屈,這本來是一場不算是大問題的戰鬥,不夠是因為第九營和水軍交互沒有攻下來,要是不是楊占山受了傷,劉楊也不會讓郝光平出城,不讓他來,這次意外就不會發生。
這就叫做命,郝光平就是該死了,所以什麼古怪的事情都會趕上,劉楊在難受也忍著眼淚不掉下來,太要是一哭會讓整個前線整個湖州城,都陷入一片悲憤之中,這種精疲力盡的時候,士氣很容易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