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川平助也很苦惱,是因為在它看來,劉楊有種瘋子的傾向,瘋子做事真的可以無所顧忌,而且劉楊狠辣,並不是那種迂腐的人,一旦真的采用燒糧的辦法,那可就不單單是溧陽或者廣德地區了,劉楊究竟掌握著多少遊擊隊,而且特務營更擅長小股部隊作戰,燒糧又不是什麼技術性的,這才是最可怕的。
參謀部和諸位軍官已經研究了一天了,但是對於劉楊的威脅,卻始終沒有辦法,仿佛是一個死結。
怎麼辦?東山省要支援幾個戰場,大本營還想開辟兩廣戰場,依靠東三省的支援,顯然已經是不太可能得了,就地解決,但是自己的地盤上與一個瘋子攪局。
柳川平助不怕為了糧食而發生戰爭,特務營其實也不是那麼難以解決,其實不用過多的理睬,特務營就好像被綁住手腳的壯漢,離不開太湖,隻要敢離開,柳川平助有辦法消滅他們。
現在的關鍵是如何解決糧食問題,而不是考慮如何進行戰爭,劉楊已經踢盤子了,自己如何穩住盤子。
一直到了晚飯時間,到底也沒有想到一個可以解決的辦法,這根本就是無解的,誰都知道,夏收的時候,稻草幹燥,一點就著,根本不需要太多的人手,如果劉楊真有打算,幾乎無從阻止。
正當柳川平助在辦公室裏揉著自己的眉頭的時候,忽然有人輕輕地敲響了房門,猛直接到門前,又不需要通報的,那就隻有板恒征四郎一個人。
楞了一下神,柳川平助應了一聲:“進來。”
果然,門被推開了,板恒征四郎端著熱騰騰的米飯走了進來,臉上還掛著笑:“司令官,不吃飯並不能解決問題,我倒是有些想法,咱們邊吃邊聊。”
哦了一聲,柳川平助打量了一下板恒征四郎,並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其實我覺得咱們搞錯了方向,司令官,與其糾結於如何防備不可能防備的事情,不如想一想劉楊想要的是什麼?”板恒征四郎挑了挑眼眉,看上去很輕鬆。
“劉楊要什麼,他想要咱們帝國軍人全都死在中國,他想要打敗咱們——”柳川平助哼了一聲,劉楊絕對是個民族主義者,奉行的是死戰,絕對是中國的主戰派。
板恒征四郎哈哈一陣輕笑,搖了搖頭:“司令官,你已經失去了冷靜,或許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劉楊為什麼要送這麼一副畫來,真的是為了給你增加煩惱,來顯示他的聰慧,劉楊不會那麼無聊的——”
“你是說——”柳川平助一愣,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嗯了一聲,板恒征四郎點了點頭:“劉楊絕對別有所求,正如咱們分析的一樣,劉楊並不是不缺糧食,而是在他的高壓下,暫時還沒有顯露出這個問題,甚至在他一連串的勝利之下,掩藏了更多的問題——”
頓了頓,板恒征四郎也沒有吃飯的意思了,整理了一下思緒接著道:“看上去是劉楊占據太湖,一直在威脅我軍,但是其實劉楊根本是自陷死地,太湖地區的確是魚米之鄉,但是卻身處帝國軍隊的包圍之中,劉楊根本不敢離開太湖,因為失去了太湖作為縱深,特務營所屬隻有死路一條。”
點了點頭,柳川平助明白這一點,所以雖然重視劉楊,卻沒有上升到戰略方麵,劉楊所麵對的危機,柳川平助都很清楚,劉楊不但是日軍眼中的眼中釘,也同樣是中國政府那邊的肉中刺,因為劉楊獨立,而國家不允許有這樣的存在。
所以,特務營沒有補給沒有軍餉,一切都隻能靠自己,但是這樣的結果,對於特務營來說,必然不能持久,再多的糧食也會吃完,再多的物資也會被消耗,他們沒有補充,劉楊靠的是以戰養戰,隻要無錫蘇州不作為物資中轉,劉楊就災難補給了,強大的戰鬥力也維持不了太久。
“接著說。”柳川平助仿佛就要抓住脈絡了,但是卻一下子想不明白。
“如果劉楊真的是打算和咱們玉石盡焚,根本不用告訴司令官,劉楊並不是那種顯擺的個性,用中國話,悶聲發大財更符合他的利益,但是劉楊卻還是派人來送了一幅畫,這就好像司令官你的想法一樣。”板恒征四郎不笑了,臉上也變得嚴肅起來。
柳川平助當然明白自己的打算,送回遺體當然不是目的,就連偵查也不是目的,柳川平助是在尋找劉楊的弱點,想要找到吸引出劉楊的辦法,隻要劉楊和特務營所屬離開太湖岸邊,沒有了周旋之地,那就能消滅他們。
劉楊想要什麼?糧食?或許有,甚至可能希望消滅一部分帝國士兵,但是劉楊明白,如果沒有第三戰區的威脅,自己消滅特務營那是並沒有什麼難度的,或許全殲不可能,但是能將特務營打的十去其九。
如果自己是劉楊,身處敵人的腹地,周圍的友軍又不肯幫他,甚至在坐等他滅亡,自己應該怎麼做?
如果是自己那就隻能盡快的休養生息,特務營一直處於戰爭狀態,如今兩個師的兵力,已經將特務營的戰爭潛力消耗幹淨了,如果不找一個喘息的機會,很快將會崩潰的。
“他的警衛排長肯定是劉楊最信任的人,相信一定會為他隱藏秘密。”眼中一亮,柳川平助終於明白了。
板恒征四郎鬆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司令官,劉楊也想喘息,隻是在咱們的重壓下不得不如此而已,你想想看,如果對調一下身份,劉楊隻能和咱們搶食吃,但是他很明白,一旦進入夏收戰爭,那麼兵力居於劣勢的他,不但搶不了多少糧食,甚至會損失慘重,誠然,對於咱們來說,也會損失慘重,但是咱們兵力的基數在這裏明擺著,能完全耗死他對不對?”
柳川平助苦笑起來,雖然道理是沒錯,但是現在看來,被拖住的是他們,兩個師的兵力不多,但是加上坦克和大炮,絕對可以左右一場戰役,現在唯一的好處在於中國軍隊的相互觀望,如果中國軍隊真的齊心的話,那對於帝國軍隊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
“板恒君,如果想安安穩穩的收糧食,你覺得應該如何?”歎了口氣,柳川平助隨口問了一句。
板恒征四郎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深吸了口氣:“司令官閣下,咱們之所以和劉楊糾結著,是因為雙方都沒有緩衝的空間,不得不你死我亡,我覺得應該放棄溧陽,將溧陽交給劉楊,然後收複德清等地,從德清安吉收糧食,這樣雙方都有了緩衝,夏收戰爭就不會爆發了。”
“放棄溧陽?”柳川平助眉頭擰了起來,好半晌沒有說話,在權衡利弊。
溧陽是連接西線往南的重要城市,放棄的話,等於放棄了西線的補給,隻能從東線進行補給,而且將來西進也是大問題。
見柳川平助遲疑,板恒征四郎眼眉一挑:“劉楊善於用奇,咱們為何不能,溧陽可以給劉楊,但是也可以留下後手,城中地道縱橫,咱們不是在地道中修了一些堡壘嗎——”
“你是說在地道中留下一些士兵,等咱們打回來的時候,這些士兵——”柳川平助遲疑了,這不是不可行,隻是太不人道了。
可以想象,如果被留在地道中,將是幾個月難見天日,而且要承受特務營的圍剿,孤立無援,槍支彈藥得不到補充,想想都覺得恐懼。
板恒征四郎沒有再說話,隻是開始慢慢的吃飯,好像米飯真的很好吃一樣。
柳川平助愣愣的看著窗外,臉色一個勁的變幻,好久才長長地出了口氣,輕輕地點了點頭,也開始對著米飯下力氣,一切就這麼決定了。
第二天一大早,閑逛了一天的李寶柱等人,一早就在南城門集合,等待回城。
結果一直等到了九點多,小澤才姍姍來遲,不過表情頗為糾結,見了李寶柱欲言又止的,好一會才咳嗽了一聲:“李桑,情況有些變化,司令官親自下令,請諸位再多待幾天,至於為什麼司令官沒解釋,但是請李桑放心,你們的安全絕對沒有問題,依舊可以自由活動。”
李寶柱一下子愣住了,皺了皺眉頭,也沒有說什麼,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自己這四五十人,在幾萬日軍的包圍下,實在是沒有可能突圍,何況還沒有武器。
不過柳川平助最少沒有虧待他們,依舊好酒好菜的招待著,還是小澤陪著他們隨便溜達,整個溧陽出了司令部和軍火庫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地方不能去,但是李寶柱很快就發現了變化。
日軍的車隊開始從城中不停地往外運物資,一車一車的,而且有大隊人馬護送,隻是城中,就少了幾千人,日軍這是有大規模的行動呀,究竟日軍怎麼打算的?難道日軍要進攻宜興,所以才不允許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