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川口先生的技術很好了。”不管是相信楊老蔫也好,還是憑直覺,劉楊覺得逃亡了這麼些年的川口一夫,絕不可能是奸細,畢竟帶著妻子孩子做奸細,這也有些太瘋狂了,所以劉楊選擇相信川口一夫。
川口一夫不好開口,畢竟總不能老王賣瓜自賣自誇吧,不過楊老蔫卻美神惡魔顧慮,嘿了一聲:“劉長官,川口先生是最好的技工,參與過遼十三的設計和製造,也參與過150重炮的製造——”
這還是個全麵手,雙眼一亮,劉楊不由得笑了起來,上前握住了川口一夫的手:“歡迎川口先生,隻是我這兵工廠太小,倒是委屈川口先生了。”
“沒什麼委屈的,圖個溫飽而已,況且在這裏,我的孩子也可以上學,這裏的人比其他的地方的人更包容。”川口一夫有些無奈,這些年人情冷暖嚐了個遍,生活已經讓他喪失了曾經的優越感,能活著比什麼都好。
“川口先生,在這裏沒有人會歧視你的,我們針對的隻是那些軍國主義者,你隻是個貧民,戰爭和你無關,所以不用擔心什麼,可以安心的在這裏住下,如果你願意,可以融入到中國人之中,而且這裏也有你的同胞,有時間可以來往來往。”拍了拍川口一夫的肩膀,劉楊能體會這種身在異國他鄉,孤苦無依的感覺。
川口一夫有些激動,用力的握著劉楊的手:“謝謝劉長官。”
其實川口一夫嘴上說的好,但是他和兩個孩子卻從來沒敢出過兵工廠的範圍,因為他是日本人,生怕出去了會被當成奸細,或者被老百姓欺淩,也隻有在兵工廠裏麵,和這些知根知底的老熟人在一起,才會覺得安全一些,至於孩子根本沒敢往學校送。
川口一夫隻是個普通人,所想的就是好好地活著,將兩個孩子養大成人,至於中日之間的戰爭和他有什麼關係。
“長官,川口先生可是畢業於九州炮工學校的高材生——”見劉楊很欣賞川口一夫,楊老蔫才放下了心,卻又興起了推薦川口一夫的念頭。
炮工學校?還真是讓人驚喜,心中一動,劉楊沉吟了一下,沉聲道:“川口先生,雖然我這兵工廠很小,但是我一直在努力擴大,如今還缺一個廠長,不知道川口先生願不願與屈就?”
劉楊不拘一格,隻要是人才,劉楊就敢用,況且川口一夫的兩個孩子都在這裏,也不怕川口一夫搞什麼幺蛾子,或許一個廠長就能讓川口一夫感恩戴德,給劉楊創造些驚喜也說不定。
啊了一聲,川口一夫懵了,不敢置信的看著劉楊,在他想來,自己畢竟是日本人,能給個技術顧問就不錯了,至於廠長真不敢想,卻不想劉楊讓他幹廠長。
能感覺到川口一夫的驚訝,心念轉動,劉楊索性開出了更大的價碼:“暫定一個月三十塊大洋,另外,廠護衛隊也歸你管轄,廠裏大小事務都有你直接製定,我不過多的參與,至於設備,我想很快就會有新設備到了,到時候——”
“可——可是我是日本人——”川口一夫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劉楊,廠保衛隊也交給他,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感覺和做夢一樣。
“日本人?在我眼裏隻有好人和壞人的區別,而剛剛好,我覺得川口先生是個好人,不用懷疑我的誠意,川口先生,我隻希望在你的領導下,能讓兵工廠越來越好,能支持的上我們的士兵,怎麼樣,有信心嗎?”
受過人情冷暖的人才能體會一份善意的可貴,知道了生存不易的人才能珍惜機會,川口一夫如今還奢求什麼,劉楊的信任讓他激動的不得了。
“有——有信心,劉長官,我真心的感謝您能給我機會,我也會珍惜這次機會的,一定不會辜負劉長官的信任。”說話有些結巴,川口一夫拚命地表達著自己的感激。
劉楊哈哈一笑,拍了拍川口一夫的肩膀:“那就這麼定了,這樣吧,我回去立刻起草任命書,今天晚上我在縣城鴻宴樓設宴,一來宣布此事,而來也將川口先生介紹給縣裏的人,還有我那幫弟兄。”
本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則,劉楊幹脆又給了川口一夫一份大禮,沒有他的認可,日本人想在西山島站住腳根本就沒有可能,中國人本能的就會排斥這些日本人。
一直到劉楊離開,川口一夫都還是有些暈乎乎的,有些東西和國籍無關,對於劉楊的信任,川口一夫在心裏告訴自己,絕不能讓劉楊對自己失望,而且劉楊也是自己在中國能不能生存的更好的根本。
從兵工廠裏出來,劉楊心情還不錯,就朝現在還什麼也沒有的製藥廠走去,打算去看看克裏斯蒂安。
“劉楊,你真打算把兵工廠交給那個小鬼子?”一直沒開過口的鄭金鳳,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嗯了一聲,扭頭看著鄭金鳳皺著的眉頭,知道鄭金鳳在擔心什麼,隻是輕輕搖了搖頭:“金鳳,其實也沒什麼,兵工廠沒什麼秘密,況且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這個川口一夫是真的被逼的走投無路了,而且也絕不是什麼奸細,因為他的眼睛很明亮。”
鄭金鳳愣了一下,還想說點什麼,卻不想劉楊籲了口氣:“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善惡從眼睛裏就能看出來,不用擔心了。”
說著,輕輕的牽起了鄭金鳳的小手,慢悠悠的朝製藥廠走去。
從側麵看著劉楊,一抹陽光照在劉楊臉上,讓劉楊看上去仿佛鍍了一層金光,原來自己心中的鐵漢,竟然也能說出這麼文藝的話來,自己的男人果然比其他人要強得多,鄭金鳳笑了,美滋滋的拉著劉楊的手。
本來還有很多想說的話,此刻鄭金鳳卻又不想說了,自己相信自己的男人,況且劉楊有一句話說得對,兵工廠並沒有什麼秘密,最少現在沒有,一天兩千發子彈已經是兵工廠最大的產量了,說是兵工廠還不如說是子彈廠。
也不多時,就到了製藥廠,如今的製藥廠還隻是幾座廠房,裏麵什麼設備也沒有,同樣在軍事管轄區,一般人是不能進入到這裏的。
除了兩座廠房,在北麵還修了一排宿舍,如今倒也有些人氣,除了倒黴鬼克裏斯蒂安,還有十幾個學生,如今沒有什麼任務,克裏斯蒂安就再給這些學生上課,講解一些醫學知識。
站在臨時教室外麵,聽著克裏斯蒂安用蹩腳的漢語講課,聽得劉楊有些想笑。
不過劉楊沒有打擾克裏斯蒂安,隻是站在外麵,盡管聽不太懂克裏斯蒂安講的什麼,但是劉楊還是感覺的出來,克裏斯蒂安沒有藏私。
其實克裏斯蒂安是不敢藏私,劉楊三個月的漆縣壓在頭上,對於這個瘋狂的軍人,克裏斯蒂安是打心眼裏害怕,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中國這片異國他鄉,所以隻能拚命地教這些學生,以期讓這些人在以後能幫到自己。
一直講到口幹舌燥,克裏斯蒂安有些累了,這才宣布下課,隻是沒想到學生們出了教室,外麵就傳來學生了的問好聲:“長官好——”
長官?克裏斯蒂安愣了一下, 過了一會臉色猛的一變,慌不跌的從教室裏出來,果然哪位讓他害怕的長官正站在院子裏,和那些學生們打著招呼。
“長——長官——”有些畏懼的哈了哈腰,克裏斯蒂安小心地和劉楊打著招呼。
打量了一下克裏斯蒂安,劉楊心裏很滿意,這家夥是真的被嚇住了,輕輕點了點頭:“克裏斯蒂安,哪些設備什麼時候到?”
“報告長官,根據消息,應該在三天後就到了,不過需要長官安排人去接回來,我的學生霍頓和貝特,他們隻能將設備運到江陰,日本人盤查得很緊。”克裏斯蒂安不敢隱瞞什麼,一五一十的將情況說了一遍。
這都在預料之中,設備將在江陰下船,因為德國人的船也隻能到這裏,然後就需要有人接應,將設備偷偷運回來,這些設備可不是小數,好大一堆呢,德國人用援建醫院的名義送來的。
本來是日軍去接收,不過消息卻是先給了劉楊,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至於怎麼運回來,那就不是克裏斯蒂安能掌握得了。
至於克裏斯蒂安說的兩名學生,卻是克裏斯蒂安用幫忙研究給招來的,說白了就是給坑來的,畢竟劉楊這裏根本沒有什麼人才,沒有人幫忙,克裏斯蒂安也沒把握三個月就將磺胺弄出來。
死道友不死貧道,好像根本沒有國界,也不用劉楊教,克裏斯蒂安就已經自學成才了,除了兩位學生,還有他的一位老朋友,就這樣被他坑來了中國。
“很不錯,克裏斯蒂安,看來你還是能讓我相信你的,很好,隻要你好好幹,我是不會虧待你的,你的那些學生來了,我也不會虧待他們的。”劉楊點了點頭,算是給克裏斯蒂安吃了粒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