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妃一怔,仍兀自道:“父皇,兒媳認為大可不必請她……”
獻帝麵容一沉,“朕的口諭,你說你認為?”言下之意,不必細說。
肅王妃一時忘了分寸,見獻帝隱隱動怒,暗自心驚,眸子垂下忙道:“兒媳馬上派人去請她。”
獻帝哪裏用她?立馬傳旨要用宮中車鸞去接蘇洛蠻,不可耽誤。
肅王妃與眾人聽得竟是用宮中馬車前去迎接,心底又是震驚又是疑惑,今個這麼大的日子,怎地父皇會惦記著蘇洛蠻來不來?便算是真立下了功勞的人,可今日他眼睛裏頭未必能看得見,往年太皇太後的壽宴,他眼裏隻有太皇太後的。
宇文極跪在地下,見獻帝容色不佳,弱弱地說了一聲,“皇祖父不氣。”
獻帝一怔,看著他,極兒竟然不那麼怕人了?他伸出手,溫和地道:“極兒,來皇祖父身邊。”
宇文極往宇文嘯身邊躲了一下,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敢過去,“極兒等嫂嫂來!”
獻帝眸色溫和地看著宇文嘯,“看來,你們夫婦帶得他很好。”
宇文嘯點頭,“確實是帶得好。”
肅王翻翻白眼,就不知道謙遜些?
宇文寒和其他公子郡主們,一句話都不敢說,極其怕這位皇祖父,可見素日裏頭也沒有太親近。
獻帝把他們都打發了出去,隻留下宇文極和宇文嘯在裏頭說話。
肅王妃退出去的時候,眸光落在了宇文嘯的臉上,像今日這般直接地告狀,還真沒試過的。
宇文極一直躲在宇文嘯的身邊,腦袋往後探,道:“煒哥哥,我想去看母妃和熏弟。”
宇文嘯輕聲安撫,“不著急,今天是太皇太後的壽辰,可熱鬧,你不愛熱鬧了嗎?”
“愛!”宇文極憨憨地道,眼底生光,一下子又忘記了去看母妃。
獻帝看著他,幾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然後看著宇文嘯道:“太子應該跟你說過,讓你兼祧兩房的事,若你同意,今日就宣布。”
“同意!”宇文嘯說。
“確定是蘇洛蠻了嗎?”獻帝顯然也是心疼孫子的,隻是表麵威嚴,讓人不敢親近,若定下這位分,蘇洛蠻也算是太子的兒媳婦,身份自然不比往日了。
若他沒認定蘇洛蠻,這事還能再往後延緩延緩。
宇文嘯執著極兒的手,輕輕歎了一口氣,仿佛是無奈得很,“不是她,還有何人願意嫁我?”
獻帝瞧了他一眼,“確實夠嗆的。”
天煞孤星,又是喝人血吃人肉的惡魔,心狠手辣近乎歹毒,哪個女子願意嫁給他?
外頭對於他的評價,獻帝自然是知道的,他甚至還狠狠地利用過一番,因而對這孫子總有些內疚。
如此月白風清的一個好青年,生生被描述成惡魔。
“圓房了麼?”獻帝竟又再問了一次。
“傷勢未愈不好下手。”
獻帝點點頭,“國師說了,神女今日便會手持冥火出現,她是否神女經過今日便可知道,若她真是神女,自然是好的,若不是神女的話……”
獻帝頓了頓,瞧著他那淡冷的麵容,歎歎氣,“也將就吧,別浪費。”
宇文嘯深以為然。
獻帝看著他,眼底掠過煙雲,道:“經過今日,很多人將會後悔當初看走眼了。”
獻帝心裏頭十分介懷這事,出征之前親自以一國之君的身份親自為他議親,殊不知世家大族紛紛拒絕,就連蘇昶開始說好嫡女的,結果嫁過來的卻是庶長女,倒也罷了,那蘇洛蠻瞧著也順眼,且按照如今種種跡象看,大有可能是神女。
宇文嘯倒是不在乎,反而安慰起老頭來,“皇祖父,這姻緣天定,您信嗎?若當初有其他選擇,您也不會選擇蘇家女兒。”
這倒是真的,獻帝心裏頭稍稍舒服了點兒。
落蠻在摘星樓裏頭刨地,其實不認為肅王妃會派人來請她去,隻不過當時心緒亂,就那樣信了他。
所以,華裳換掉,穿上平日的素淨衣裳,把地刨了看能種點什麼瓜菜。
種地這些粗活兒,就連秋蟬都不大會,莫說雲夢二位姨娘了,隻能是落蠻下手去幹,人人都在飲宴,吃香喝辣,她隻能下地耕種。
世子妃當得如此憋屈,北唐朝估計還是頭一號。
然而,正刨得滿頭大汗之際,卻聽得宮中來了人,讓她馬上入宮去,來請的還是聖上身邊的祝公公,讓她不得耽誤馬上入宮去。
“那我也得換身衣裳不是?”落蠻看著自己滿身泥汙,無奈地道。
祝公公急道:“不能再換,耽誤時候啊,快取上一身,到了宮裏頭再尋個地方換吧。”
“這麼急?耽誤什麼時候啊?”落蠻詫異得很,就是不願意出去。
祝公公急得眉毛都擰起來了,又是作揖又是請求,“好世子妃啊,您就別磨蹭了,若耽誤了時辰,宮裏頭得好幾顆腦袋落地。”
落蠻雖然不知道這什麼時辰如此厲害,竟然連她這種小土豆都耽誤不得,但見祝公公真是急得腦袋快冒煙了,便把塵土一拍,回屋把今日穿的衣裳帶著,便跟祝公公出去了。
本想著上馬車之後換的,殊不知,這馬車用的帷幕有一麵略帶透光,換不得,隻等到宮裏頭再尋個洗手間換了吧。
宮裏頭,肅王妃帶著郡主去了皇後宮裏,一眾嬪妃和公主們都在,蘇國公府的老夫人和謝氏也帶著府中的嫡出的蘇洛清已經坐在裏頭了,肅王妃帶郡主進去請安,繁複的禮儀之後,肅王妃率領郡主入座,心裏暗自奇怪,都這個時辰了,皇後娘娘怎麼還不去陪同太皇太後?一會兒就該出來了吧?
而且,貴妃和長公主都在,也不見有動身的意思,她忍不住便問了一聲,“母後,老祖宗那邊可有人伺候了?”
肅王妃這話一問,在場許多人便都看著皇後了,大家其實都想問了,但是因不知道今年誰去陪伴老祖宗,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