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複神色微變,猶豫了一下應道:“王妃,這或許不是好計策,她未必這般魯莽!”
肅王妃伸手摘下了耳環,輕輕歎氣,“或許不是好計策,但不管她選擇怎麼做,總不會是一無所獲的,她回來找不到宇文護,必定得與我翻臉,這水攪渾了,王爺也就看不清這裏頭的真真假假。”
蘇複想了一下,也對,若蘇洛蠻回來聲討王妃殺了小六公子,便是砌詞誣陷攀咬,一件是攀咬,另外一件也會是攀咬,王爺自己都懶得分辨。
落蠻吃了晚飯,就躺在稻草上休息,她單獨一個間,也算清靜,躺著思索之後的日子,如今放不下的,也就隻有宇文極了,不知道他會不會鬧。
如果鬧起來,府中的人未必能安撫得住,罷了,若真的安撫不住,也會稟報到聖上跟前去的,她這牢獄之災,或許能暫停一下。
但以肅親王對她的憎恨,再度進來是遲早的事。
外頭,獄卒在竊竊私語,落蠻原先沒聽,但是忽然聽得說起肅親王府,便凝神聽了一下,聽得說肅親王府的小六公子暴斃,落蠻整個跳了起來,喊道:“這位大哥,請過來一下。”
說話的聲音停止了,片刻,有一名獄卒遲疑地走過來,“世子妃,有什麼事嗎?”
落蠻眼底幾乎都要燒起來了,雙手抓住鐵欄,問道:“你們方才說肅親王府的六公子暴斃?從哪裏聽來的?消息是否可靠?”
那獄卒眼神有些躲閃,道:“這個……小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是從外頭聽來的。”
落蠻一手拉著他的領子揪過來,“去,幫我打聽打聽,看看六公子暴斃是怎麼回事。”
獄卒被嚇住了,忙就道:“世子妃您放開小人,小人給你去打聽就是了。”
落蠻一鬆手,他就驚慌地往外跑了,連身上的鑰匙掉下來都不知道。
落蠻的手緩緩地放下,心裏頭有些慌,雖然不知道真假,但是覺得有這個可能,她和宇文嘯不在府中,那肅親王妃又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十分憎恨小六子,趁著這個時候下手是最合適不過的。
落蠻等了半個時辰多,也沒見那獄卒再過來,她喊了幾聲,除了回聲之外,便是旁邊牢獄的人在哄笑,獄卒都沒在了。
落蠻心裏頭十分焦慮,坐立不安,想起小六子也真是夠苦的,才病愈沒多久,好日子沒過上兩天呢,就出事了?
“來人,我要出去!”落蠻對著外頭直喊,但是依舊沒人應答,氣得她直踹鐵,卻看到地上的鑰匙。
她眯起眼睛怔了一下,這鑰匙是方才那獄卒掉下來的,她在這裏第二天了,看見過這些獄卒進進出出,是沒有隨身攜帶鑰匙的,都是放在外頭的櫃子上,需要打開門才會取。
這是京兆府,辦事是有規章製度的,規章製度一旦定下來就不能隨意更改,丟下這麼一個消息,再掉下鑰匙,怎麼看都像是一個笨拙的局。
有人要她越獄?肅親王還是肅親王妃?肅親王妃的手能伸到京兆府嗎?
抑或是京兆府的臧大人?但是無冤無仇,他為何要這樣做?
或許是不知道如何處置她幹脆讓她走人?
落蠻一時不知,但是,心裏卻定不下來,小六子是否出事,她怎麼也得親眼看過才行。
越獄罪名大嗎?大得過挖墳?罷了,頂多是五年再加五年。
利爪一伸,勾起了鑰匙打開鎖鏈,一路出去可算是有人攔阻了,但是因她的身份特殊,誰也不敢來硬的,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然後去通知主簿。
落蠻出了大牢之後,輾轉找不到出口,倒是看到了馬廄,便在馬廄牽了一匹馬翻身上去,馬兒識途帶著她跑了大門,剛出去,主簿帶人趕到攔下了她,急聲道:“世子妃,您萬萬不可出去啊。”
落蠻看著他神情焦慮,倒是真怕她走了似的,可以肯定不是京兆府的所為。
落蠻問道:“敢問大人,肅親王府的小六公子是否出事了?”
主簿搖搖頭,“世子妃,下官不知道此事,但若真出事,也有王府的人處理,請世子妃返回牢內,莫要讓臧大人為您擔罪名。”
落蠻聽了這話,還是太不放心了,道:“大人,我回府一看,若無事會回來投案,說到做到,請莫要阻攔。”
說完,她策馬飛快地走了。
主簿看著她的背影,沉聲道:“快去通知臧大人。”
落蠻一路揚鞭往肅王府而去,已經入夜,街道上沒有路燈,虧得有月兒高高懸掛,能辯清道路。
剛轉入西大街,便聽得東麵大街上傳來了打鬥的兵器聲響,還伴隨厲喝的聲音。
落蠻本不想多事,這京中治安不好,她是知道的,摘星樓裏總也有殺手光顧,尤其是這會兒逃獄出來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局,所以,沒多看就往前奔。
隻是,那一聲厲喝如此熟悉,讓她便是跑出去許遠還是策馬回頭。
遠遠便看到是她的老公公肅親王與幾名黑衣人糾纏在一起,黑衣人步步緊逼,招招殺絕,是要命的架勢。
雖然距離還不是很近,夜色也模糊,可也看到肅親王身上多處掛彩,獨力難支,隻怕若無援手,他就要死在黑衣人的手裏了。
落蠻看看周邊,也不見雷霆衛的身影,真是奇怪,他怎麼會落單?他出入不是都前呼後擁嗎?
肅親王今晚沒有回府,屏退了左右自己一人想著冷靜冷靜,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一樁一件,仿佛旋渦般地要把肅王府往下拖拽。
他這些年沒有拉幫結派,一心輔助聖上和太子,苦苦支撐多年,本以為會守得雲開見月明,殊不知太子出事,朝中局勢急轉直下,府中也連番出事,因而亂了心緒亂了頭腦,忘記自己如今也是有危險的。
此時他深知自己已經多處負傷,雙拳難敵四腿。
這條街入夜就無人再走,除非京兆府的兵衛巡邏到此,否則,他將命喪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