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朗的問話,織奈美怔了一下,笑著搖了搖頭:“沒有。”
“我是昨天心情有些不好,所以趁著早上沒人出來轉轉,轉換一下心情,沒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多謝蘇我閣下關心。”
聽了這話,秦朗愣了一下,隨即便想起昨晚在大廳裏看到的一幕,便想她心情也不好也是正常。
任誰一個正花季的大姑娘,服侍一幫老頭子,心情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而且雖說織奈美沒有明說,但她告知她自己的處境,隻要稍微一想便能知道,她在物部氏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往日裏倒還罷了,畢竟人不全嘛。
那些族老鎮守在祖地山洞中的,隻有那麼幾個人,還有一部分是在外麵。
便是點了名叫織奈美去服侍,也不會全都聚在一起。
畢竟秦朗第一次查探物部氏山洞的時候,發現這些族老們練功還是挺勤快的。
而昨日所有物部氏族老齊聚,這個時候織奈美去服侍,自然討不到什麼好處。
且她今日來溪邊,心情不好散心是一方麵,另一方隻怕是也有躲著那些族老們的意思。
這些想法在秦朗心頭一閃而過,他麵上卻是微微一笑,溫和的道:“既如此,那再好不過。”
“不過到底早上寒氣重,溪邊濕氣更重,織奈美小姐還是要注意一些,莫要傷了身體才好。”
織奈美聞言一怔,眼眶猛地紅了,隨即便掩飾的轉了臉,勉強笑道:“多謝蘇我閣下關心,我無礙的。”
她與爺爺相依為命,自從爺爺昏迷不醒之後,這世間便再也沒有關心過她的人了。
那些族老們如何折辱她暫且不說,即便有時說些暖心話,也不過是另有原因罷了。
而她和這位蘇我家的二少爺雖說結成了同盟,可到底不過是萍水相逢,隻見過一麵罷了。
猛地一聽他這些關心的話,著實叫她心裏有些不好受。
隻她能夠為了查清爺爺昏迷不醒的原因,和為爺爺報仇,以花季之齡委身一幫土埋到脖子的老頭子,這心性可想而知,隻一瞬間便恢複了原樣。
秦朗眼尖,看見她紅了眼眶,又見她轉開了臉,便知她不想叫自己覺察到異樣,便也低下頭鼓搗鍋裏的菜,隻做沒看見。
隻心裏卻忍不住歎了口氣。
雖說這女子是倭人,且倭人與華夏有深仇大恨,但對於她的遭遇,他卻仍舊忍不住心生同情。
這個時代的女子很苦,被太多的條條框框束縛,再加上身份地位的差別,若是貴族女子,在家又受寵尚且還好。
可似她這等身份底下,又沒有親人撐腰的女子,便是在大唐,日子也不好過,更遑論現如今的倭國了。
這下子兩人誰也沒再說話。
織奈美愣愣的瞧著一處,不知在想些什麼,秦朗卻是低著頭不吭聲,鼓搗鍋裏的菜。
不是他不想安慰織奈美,不過隨口幾句話罷了,他倒是能說。
但昨日織奈美的遭遇,她不說,自己也不能告訴她自己看見了,不然的話豈不是更讓她麵上不好看。
所以便隻能做不知,什麼都不說是最好的。
等秦朗將菜炒完了,扭頭一看,織奈美還是那副愣怔的樣子,隻是不知何時又紅了眼眶,且眼睫之間似有晶瑩隱約可見。
這……是哭了嗎?
秦朗有些頭大。
重重的在心裏歎了口氣,想了想,開口道:“織奈美小姐。”
織奈美回過來神,急忙低頭揉了揉眼睛,笑道:“早上的林子飛蟲實在太多了,不小心進了眼睛,叫蘇我閣下見笑了。”
秦朗搖了搖頭:“無礙。”
“在下是想問織奈美小姐,以後可有什麼打算?”
“打算?”織奈美麵上帶著幾分苦澀,搖了搖頭:“無非是治好了爺爺,尋一處人煙稀少的地方,和爺爺兩人相依為命的過活罷了。”
“可織奈美小姐,你爺爺的病情很難醫治,你是知道的。”秦朗歎了口氣,搖頭道。
“且醫治你爺爺,需要的藥材定然不少,期間診金和你們二人生活的花費,不是個小數目。”
“你一個女子,物部氏又是人人喊打,即便是尋一處人煙稀少之地,可若是萬一不走運,碰到了興元寺或者皇室的人……”
“莫說護住你爺爺,便是你自己要逃,都是問題。”
“再一個,人煙稀少,便說明不繁華,既是不繁華,那麼藥材的儲備自然有限,且郎中的醫術自然也是不行。”
“更別說,地方不繁華,賺錢自然便困難,你要治療你爺爺,花費頗大,在這樣的地方如何賺錢?”
織奈美何嚐不知道這點,隻是她又能如何?
為了給爺爺報仇,她是定要毀了物部氏祖地的,但物部氏人終究對爺爺和她有恩,曾庇護與他們爺孫。
物部氏的人若是查到了祖地被毀與她有關,定是要派人追殺他們爺孫二人。
固然她可以狠心一些,將物部氏一並回了,可這未免有恩將仇報的嫌疑。
若是爺爺以後治好了,知道自己不但毀了物部氏祖地,還毀了物部氏,隻怕是要這一輩子都活在愧疚之中了。
所以她才說,找一處人煙稀少之地生活。
隻是蘇我閣下說的對,人煙稀少自然地方便不會繁華,不繁華便處處都不方便。
她倒是無所謂,便是野外也能生存,但若是想要治好爺爺,自當是去京都最好。
可不說她與爺爺出身物部氏,曾經京都不少的貴族都認識他們,隻說去往京都,若是沒有靠山,她一個有幾分姿色的女子,麻煩定然不斷。
看織奈美低著頭不吭聲,秦朗忍不住又想歎氣了。
閑事他是不想管的,可昨日看到的那一幕,叫他今日看見織奈美便忍不住心生同情。
罷了罷了,左右現如今這個身份也是假的,不如便等他離開倭國之前,以蘇我原木的身份把她好好安頓了。
“你若是信我,等此間事情了解,我為你安排一下,重新換個身份,雖說不能大富大貴,但起碼在京都能夠受到蘇我家的庇佑,一般人不敢招惹你。”
“隻要你們能安頓好,不怕人找麻煩,以你的能力,生存應當不成問題。”
“如何?”
織奈美聞言猛地抬頭,愣愣的看著秦朗半晌,突然站起身來,衝著秦朗猛地跪了下去。
“蘇我閣下大恩,織奈美此生沒齒難忘。”
“此後織奈美這條命,便是蘇我閣下的了,不管是刀山還是火海,但凡蘇我閣下說一聲,織奈美必不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