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宮門,值守的千牛衛驗了腰牌放行,秦朗這才一步三晃的去找李二。
他到禦書房外麵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從裏麵出來的長孫無忌。
這老狐狸,即便是前幾日被秦朗給禍禍成了那樣,今日見麵臉上還是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
秦朗瞅著他在心裏冷哼一聲。
這些天吳子西看管著林茜茜,弄死了不少來搶人的家夥。
這長孫老狐狸是有點手段,他前腳才把人挪出去,後腳這老家夥就打聽到人在哪了,都沒耽擱就派了人去搶人。
隻是他卻沒想到,自己給林茜茜那邊的院子裏放了多少保護她的人!
莫說長孫老狐狸,就是李二他也搶不走!
反正那些人都是他派去的,不是長孫家的家將部曲,便是他雇傭的江湖人。
若是長孫家的人,死多少都輪不著秦朗心疼,隻要長孫老狐狸心裏不滴血,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若是江湖人,誰還沒個三親倆戚的,便是沒有,誰還能沒個朋友?
接了長孫無忌的雇傭辦事,結果有去無回,連個屍體都沒撈著,總有人受不了去找這老家夥。
江湖人可不像他秦朗,脾性柔和好說話,且辦事遵循官場的規矩。
那些人整日裏刀口舔血,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過活,真拚起命來,這老狐狸未必扛得住!
“喲,是秦侯啊,今日怎麼得空進宮來了?”長孫無忌笑眯著眼,既不過分熱情也不十分冷淡的道。
隻是他心裏有多恨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那日從秦家出來,陛下倒是告訴他了,讓他等一等,等秦朗這小子出夠了氣自然會把林茜茜交給他。
隻是他不相信啊!
不是不相信陛下,而是不相信秦朗那小兒啊!
從得知這個事情開始,他也不過就耽擱了那麼一天,長安城便已經開始悄悄流傳起兒子的流言。
說長孫無忌的長子長孫衝是個慫貨,看著自家婆娘被人帶走屁都不敢放一個,真不像他爹的兒子。
還有說,長孫衝依仗著長孫家的權勢,硬是把一個不願意嫁給他的姑娘給睡了,結果現在睡出了孩子,這家夥卻又翻臉不認人,別說孩兒他娘了,就是孩子他都不管!
更有說,長孫衝慫成了那樣,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被別個男人帶走,過了倆月又放回來,誰知道那孩子是誰。
既然長孫衝不認,那就說明那女人肚子裏的孩子,是別的男人給種下的。
流言到最後,沒有人會深究那些是真,那些是假。
且普通百姓本就沒什麼娛樂,頂了天了在茶館酒樓聽個說書,要是碰到這種豪門世家的愛恨情仇,甚至還有點帶顏色帽子的大戲,管他真假,先看了再說!
他還不能大張旗鼓的去抓人,抓了就是承認了。
不然為什麼會心虛?
甚至就連悄悄的派人去抓都不成,因為但凡是流傳這些流言的地方,總會有那麼一兩個身手高強的江湖人。
他雖然不說,但他知道,那些所謂的江湖人,都是秦朗這個王八蛋派過去的!
隻是打也打不過,流言傳的滿天飛他也沒轍,雇傭的江湖人去偷林茜茜,結果有去無回,他家裏都跑來好幾波找親人的江湖人士了。
“看齊國公一臉笑意的模樣,想來最近的日子應當過的不錯。”秦朗也微笑著回了一句。
反正現在可以說他和長孫老狐狸,算是撕破了臉,雖說撕的不怎麼徹底,卻也絕對複合不了了。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必忍著他,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反正他現在扣押這林茜茜,不就是為了給長孫老狐狸找不痛快麼?
看他不痛快了,自己就痛快了!
長孫無忌聞言臉色僵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一瞬間便隱去,笑道:“秦侯說笑了,老夫還有事,告辭。”
說完,便急匆匆的走了,秦朗冷哼一聲,舉步進了禦書房。
兩人在門口交鋒的幾句,李二雖說沒聽見,可這會兒見到秦朗,猜也猜到了。
隻一個是他大舅哥,一個是他倚重的仙人子弟,偏頗那個都不成,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
“你說你這孩子那天不是答應朕了嗎?怎麼還往外放流言?”
以他對長安的掌控力,若是不知道秦朗做的那些事才奇怪了。
“陛下可冤枉微臣了。”秦朗叫起了撞天屈。
“臣這些日子都在琢磨倭國使團的事情,哪裏有空閑去理會長孫衝那些兒女情長的無聊事,更別說放出流言中傷他了。”
反正秦朗的想法就是,不管你李二知道不知道事情是我做的,隻要沒當場抓到,那就不承認!
李二白了他一眼,也懶得跟他在這件事情上掰扯。
“你今日進宮見朕,可是抓到了寺山安雅?”
以他對這小子的了解,若不是事情解決了,他這會兒定然是慢腦門的官司,琢磨著怎麼才能把人抓捕到,絕不會輕易進宮來。
他現在既然來了,想來便是事情解決了,登時他臉上的笑意便弄了兩分。
“不錯,”秦朗點了點頭道:“倭國人原本想借著陛下頭痛之症,假做惡龍冤魂纏身,讓他們解決之後,趁機提出想要的賞賜。”
“土豆?”李二聽完脫口而出便是這兩個字。
“不止。”秦朗搖了搖頭冷聲道:“您怕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大興善寺的惠恩主持是百濟人吧?且是倭國元興寺僧正觀勒的弟子吧?”
“你說什麼?惠恩是百濟人?”李二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秦朗。
這惠恩已在大興善寺待了五六年,且他曾派人仔細調查過,是地地道道的大唐人,怎麼會忽然之間變成百濟人?
“不但是他,還有不少前朝隨著觀勒一起到中原的百濟人在我大唐潛伏了下來,這次倭國使團來唐,早早的便通知了他。”
“大唐這兩年新出的東西,不管是高度酒還是高產糧都不曾隱瞞過百姓,隨便問個人都能問出來。”
“隻有鋼廠,隻在勳貴門閥之間流傳。”
“這惠恩是皇家寺院的主持,在勳貴門閥之間自然有幾分薄麵,知道了這件事後便告訴了倭國使團的人。”
“原本他們是想著,若是能夠正大光明的被賞賜這些東西而不動幹戈的話,自然很好,若是不行,便出手搶奪。”
“因此倭國使團的人才會那麼點,隻因其他人都早早地離開了使團隊伍,暗中潛伏著,隻等寺山安雅這邊的命令。”
“他們沒想到,臣在陛下大宴使團的當晚,便弄死了倭國使團的人,引出了安雅。”
“據安雅說,他覺得有微臣在,他的目的很難達成,於是便傳令,讓各地準備出手搶奪。”
秦朗說的口幹舌燥,李二聽的目瞪口呆,在一旁立著的淩公公十分有眼色的給秦朗上了一杯茶讓他解渴。
入手溫乎乎的不燙,秦朗便仰頭“噸噸噸”給一口喝光了。
李二是真的驚啊!
他沒想到前朝來到中原的他國人,竟然能在這邊潛伏這麼久,且一旦有什麼事情發生,立刻便會衝出來。
且那些人能夠潛伏這麼長時間不被人發現,定然是已經完全融入了周圍的生活,就是這樣才讓人覺得可怕。
“且這倭國陰陽師,確實有點本事。”喝完了茶水,秦朗抹了抹嘴接著又道。
“怎麼說?難道他們所說朕被惡龍冤魂纏身一事確有其事?”李二皺起眉頭問道。
“那倒不是。”秦朗搖了搖頭道:“陛下應該不知道,微臣的卜算之術對寺山安雅失靈了,根本卜算不出他的任何事情。”
“皆是因為倭國陰陽師豢養式神戰鬥,其中有一式名為合靈。”
李二對秦朗說的什麼式神什麼合靈就跟聽天書似的,根本就聽不懂。
但他隻聽懂了秦朗說他的卜算之術失靈。
隻是還不等他發問,秦朗便徑自解釋道:“這合靈十分難以修煉,就隻是施展合靈的先決條件都很難湊齊。”
“需要陰陽師得有一個同一血脈的親人做式神,且這親人得是意外橫死,不能是壽終正寢,否則煞氣不夠,做不了式神。”
“且血脈越是相近便越好,成功的幾率也會增加許多。”
“合靈之後,式神便是陰陽師,陰陽師便是式神,不管是誰所聽所看都會傳遞給對方。”
“寺山安雅的式神便是他的弟弟寺山小野。”秦朗頓了一下又道:“不,應該說寺山安雅盜用了寺山小野的名字。”
“再加上兩人不但是一母同胞且還是雙胞胎,血脈自不必說,用了合靈之後,兩人命格互換”
“他成為式神之後被使團的倭人帶著,出門搜集消息,讓式神在室內靜修,是以微臣的卜算之術才會失靈。”
“雖說這招挺難練,可練成之後作用可是不小,隻不過卻是旁門左道,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朕聽了這麼半天什麼都沒聽明白。”李二眉頭擰成了一團。
什麼寺山安雅盜用了寺山小野的名字,寺山小野不是已經死了麼?
秦朗鄙視的瞅了一眼李二,隻嘴裏還得恭維道:“這些都是旁門左道,陛下不明白最好,其實也沒什麼好聽的。”
“直接一點便是在我大唐死去的那個寺山小野是個假的,冒牌貨,真的寺山小野其實應該說是寺山安雅,隻不過早先被現在這個寺山安雅給弄死了,練成了式神。”
“不得不說這家夥確實挺狠的,自家親弟弟都下得了手,也難怪當初看著冒牌貨的屍體情緒沒有一點波動。”
“寺山安雅的事情已經了解,微臣等下把人交給百騎司,聽候您發落,至於其他隱藏在我大唐的倭人,明日我讓人把他們全都揪出來就行了。”
“微臣要彙報的已經彙報完了,若是無事微臣便告退了。”秦朗說著便站起了身,準備離開,卻被李二叫住了。
“你等等,被抓走的百姓呢?”李二腦子團成了一團漿糊,滿腦子寺山小野寺山安雅的名字,再加上什麼合靈和式神,能想起那幾個被抓走的百姓已是不易。
“陛下放心,處默和崇義兩人已經去救了。”秦朗說完,看李二揮了揮手,便轉身離開了禦書房。
等他走了之後許久,李二猛地回過神來。
這家夥是怎麼把這麼隱秘的事情從寺山安雅的嘴裏撬出來的?
難不成大唐刑訊第一人,其實應該是秦朗這小子?
上次殺百騎司的那殺手,不也是他撬開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