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進宮見到李二的時候,這家夥正心情很好的在吃甜羹,瞅見他過來讓人盛了一碗遞給他:“一邊吃一邊說。”
“多謝陛下。”秦朗也沒客氣,道了聲謝便在桌旁坐了下來,舀了一口甜羹送進嘴裏。
雖說原來他沒培養出廚師的時候,大唐的菜色很渣,可點心甜湯做的卻是極為不錯,甚至後來天外天的點心廚子都找禦廚取經。
李二與他的口味差不多,都是吃不了太甜的東西,是以這甜羹並不十分甜膩,味道頗好,吃的秦朗心情也跟著好了幾分。
連著吃了好幾口,秦朗看著李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有些奇怪。
這次回長安他還未曾回家,雖說有跟百騎司的人打聽自家的情況,可沒親眼見過卻有些不太放心,此時看他又這番模樣,心裏便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
“陛下,莫不是臣家中出了什麼事?”秦朗放下手中的湯匙,皺眉看著李二問道,剛才還覺得味道很好的甜羹瞬間便沒滋沒味了起來。
隻是他問完之後卻又覺得不應該。
他回來沒停便直接去催熟藥材,長安的瘟疫並不像陰山那般嚴重,紫色小花解毒,瘟疫自有之前的方子來解決,即便家中有人染了瘟疫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更況且家裏還有那個牛皮糖昭玉宮宮主,即便看在老娘的麵子上,老家夥也會關照一下家中之人。
“沒事,你你熬不過和秦夫人身體安好。”看秦朗一瞬間就變了的臉色,李二怕他著急,連忙搖頭道:“先前長安爆發瘟疫之時,你家中人甚少出門。”
“況且你不在長安,孫道長和醫學院的先生們總會關照一二,你家裏還有昭玉宮那位宮主,比朕的皇宮還要安全,沒人感染瘟疫,你放心便是。”
秦朗鬆了口氣,卻又覺得很是疑惑:“那陛下為何欲言又止?先前陛下讓人傳話召臣進宮,是有什麼緊要的事情要做嗎?”
他本來是打算先回家一趟,誰料到他睡覺的帳篷門口有李二安排的百騎司,他這廂剛醒,還沒徹底清醒過來,百騎司的人便告訴他李二有要事召他進宮。
想著現如今瘟疫已經能夠解決了,也不差先去皇宮這一會兒的功夫,等到見完了李二再回家也好,便直接進了宮。
“阿朗,半月前,陰山傳來消息,說是你爹……”李二眼中閃過一絲悲痛,十分不忍告知秦朗這個消息,隻是現在過了這麼久,軍營之中還能剩下多少士兵都且不知。
秦瓊感染了瘟疫,也不知能不能撐到秦朗趕過去營救,若是撐不到,以這小子對家人的看重,怕是會立即發瘋,這長安無人能夠製止他,還不知要發生什麼事情。
隻是這件事,秦朗做為兒子,有知道的權利,遂咬了咬牙,還是說了出來:“你爹感染了瘟疫,現如今生死不知。”
說完之後並未停頓便立刻又道:“反正現在解藥已經種出,長安的瘟疫能夠控製住了,即便你不在也無事,你還是快些出發去陰山,看看你爹吧。”
秦瓊跟著他出生入死,立下戰功無數,到頭來弄了一身病痛,被秦朗醫治好之後便又被派往陰山草原,征討頡利,現在更是感染了瘟疫生死未卜,怎能叫他不心痛。
秦王舊部的這些老臣,對他的忠誠毋庸置疑,他也不是一個猜忌功臣,隻能同甘苦不能共富貴的君王,可秦瓊感染瘟疫,又不在長安,往來一趟十分耗時,即便想要救援也十分困難。
尤其是他還有秦朗這麼一個兒子,若是秦瓊真的出了什麼事,怕是秦朗接受不了啊!
“陛下,微臣已經知道此事。”秦朗沒想到李二跟他說的竟然是這件事,沉默片刻之後道:“先前微臣晚歸,便是去陰山看望我爹了。”
李二聞言鬆了口氣,心中也沒有分毫怪罪秦朗的想法。
比起怪罪他,陰山的瘟疫能夠解決,秦瓊能夠無事才最為重要。
既然長安的瘟疫秦朗都能給解決了,沒道理陰山的他搞不定。
耽擱了這麼久才回來,想來應當是在陰山醫治軍營的瘟疫,解決了之後才回的長安。
“那你爹沒事了吧?營中還剩下多少將士?”
雖說他心中篤定秦瓊應該沒事了,可自家器重的大將軍染了瘟疫,他這個做皇帝的連問都不問一聲,未免太過涼薄。
豈料秦朗聽聞他的話之後,臉色便陰沉了下來,讓他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來。
“怎麼?難道陰山的瘟疫你也沒辦法解決?從昭玉宮找來的解藥沒用?”李二心裏咯噔了一下,險些摔了手中的玉碗,一臉急切的問道。
先前陰山傳來的密報之中曾說過,尉遲恭率領大部分未曾感染瘟疫的將士去別處紮營,將感染了瘟疫的士兵都留在了秦瓊所在的營地,是為了避免更多的將士感染瘟疫,保存戰力。
那封密報之中,詳細的交代了感染了瘟疫的將士人數,原本他以為將士們遠在邊境,缺醫少藥,那些感染了瘟疫的將士定然會全軍覆滅,隻是聽到秦朗已經跑了一趟陰山,便又存了幾分希望。
卻不料問完之後秦朗陰沉著臉,讓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陰山軍營的其他士兵症狀與長安爆發的瘟疫症狀相同,倒是不難解決,隻是我爹……我爹中的毒太過霸道奇怪,就連我也隻是能保住他的情況不惡化,醫治卻是毫無辦法。”
秦朗嗓音有些低啞,眉宇間布滿陰鬱。
枉他能夠救治大唐無數人,卻沒辦法救治自家老爹,他心裏不僅僅隻是挫敗,更多的是惶恐愧疚和憤怒。
隻要想起老爹,他就不止一次後悔過,當初在衡州城放過林茜茜一行人,不光害了大唐這麼多的百姓感染瘟疫,就連老爹也中了招。
李二一時間呆愣住了,不知道自己心中是應該高興欣慰多一些,還是悲痛難過多一些。
這小子若不是實在束手無策,定然不會這般模樣。
長安的瘟疫能夠解決,還是多虧了那位昭玉宮的宮主,才能尋到解藥,可秦瓊所中之毒,比起長安毒瘟疫之中的毒素還要霸道猛烈,又該去哪裏尋找解毒的辦法……
可偏偏雖說暫時不能解決秦瓊體內的毒素,可症狀卻又不會惡化,能夠留出充足的時間去尋找解藥,倒也算得是件好事,總比直接沒救了強。
“陛下,臣一會兒回家一趟看看家人,便準備去找林茜茜拿解藥,近期不能在長安,還不知幕後之人會不會再朝長安下手,要多派人手戒備一些。”
“你打算什麼時候走?”即便秦朗不說,李二也是這般打算的,點了點頭問道。
“一會兒回家看完家人便走,我爹體內的毒素雖說被我控製住了,可卻不知道能夠控製到什麼時候,還是要盡快找到解藥為妙,免得拖延下去情況變得更為嚴重。”
“既如此,那朕便不留你了。”李二點了點頭,也沒意外秦朗如此急切,畢竟不管是誰,自家親爹身中劇毒生死未卜,都是要著急的。
他沒說派人幫忙尋找,是因為他知道,即便是自己派去的人找到了林茜茜,也未必能及時通知秦朗。
不說別的,就說林茜茜出身神霄宮,身邊跟著的又都是神霄宮的弟子,百騎司的那些人即便一起上也留不下他們,不過是白白送了性命而已。
秦朗點了點頭,站起身衝李二拱了拱手,剛轉過身要走,便看到一個紙鶴忽忽悠悠的飛了進來,後麵還跟著幾名內侍,著急忙慌的想要把紙鶴弄下來,速度卻跟不上。
現在小程等人就在長安,若是有事找他自是用不著這傳訊紙鶴,能用這玩意兒給他傳遞消息的,定是遠在陰山的吳子西。
他臨別之時吳子西曾說,會派些斥候出去,找一找林茜茜一行人留下的痕跡,好分析出她往什麼方向去,找到人了便會傳訊給他。
莫不是那些斥候這般給力,這麼短的時間裏便找到了林茜茜一行人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