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楓氣喘籲籲地站在三個人身後,因為跑得太急的關係,臉紅通通的,眼眶裏也是濕濕的,看上去更像女生了。
“對不起,我考慮清楚了,請幫幫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現在這樣的生活——”好不容易才說出了這樣的話,田楓直勾勾地看著花沐易。
在一邊的洛沉幻低下頭去遮住了自己的臉,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花沐易總是覺得他在笑。
“真是沒辦法,就知道會是這樣。”
結果剛走出M記的三個人又回到了M記,田楓坐在位子上,深呼吸了一會兒,終於開始說起了自己的事。
田楓的父親在身體方麵有一些問題,所以是不容易有孩子的體質,但是即使是這樣,田楓的母親還是懷孕了,那個時候全家上下都是一片喜悅,感覺是奇跡發生了,除了田楓的母親。
在得知自己懷孕後,田楓的母親就一直很焦躁的樣子,還說著要不把這個孩子弄掉吧,自己也好,田楓的父親也好都還年輕,就這樣做了父母可能對孩子沒什麼好處,但是不用說,這樣的想法當然是被大家覺得很奇怪,而且也被阻止了。
“你要想想我的體質啊,老婆,如果這次把孩子打掉了,以後可能都不會再有了……”
田楓父親所說的一切,田楓母親其實都懂,但她不能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總是偷偷地給自己製造著意外,比如從樓梯上摔下來,在打掃房間的時候摔倒,但即使是這樣,田楓還是在母親的體內一天一天成長著。
在肚子隆起得比較明顯的時候,田楓母親終於忍不住了,抓住田楓父親的衣服,大哭著說道,“這個孩子真的不能生下來……他可能並不是你的孩子——”
即使是在婚後,也沒有停止過與初戀情人的聯係,田楓的母親背叛了田楓的父親,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她自己也不清楚,好不容易對自己的丈夫坦白了,接下來的幾個月中,隻有無盡的眼淚,但是丈夫還是沒有允許她把孩子打掉。
“如果現在孩子沒有了,親戚們一定會懷疑,我不希望事情被鬧大,還有……這個孩子就是你罪惡的重現,你必須一輩子都生活在反省之中。”
殘忍的話語,讓田楓的母親恨死了當時還在她體內的田楓。
即使是田楓出生了也沒有感受到初為人母的喜悅,田楓的母親用碎玻璃在田楓的小腿上狠狠地割了一刀,她恨這個孩子,巴不得讓他去死算了,但最終還是沒有勇氣那麼做,每天都生活在憂鬱中的田楓母親,根本就不會好好照顧田楓。
由於長得比較像母親的關係,根本就無法從外表判斷出田楓到底是誰的孩子。
從剛出生就一直背負著母親的罪惡,從未感受過愛,即使是真正父母愛的結晶的弟弟出生了,田楓也依舊和以前一樣。
因為母親的初戀情人也生活在這座城市中,而且兩家人又住得很近,而他的妻子又在不久之後就知道了自己的丈夫背叛過自己的事,所以小學時期的田楓總是被大家議論著。像是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根本就不知道的吧?好惡心的孩子,根本就是雜種嘛。這樣的帶有惡意的話總是會傳入田楓的耳中。
所以,在初中填誌願的時候,選擇了丹宜高中,離他的家很遠,沒有人會知道他的過去,一定會開始新的生活。
隻是,在大家問起關於家人的事時,他根本就不知該怎麼回答,所以隻能胡編亂造,絕對不能再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絕對不要再讓別人說成是雜種了。
不管讓別人覺得自己有多愛撒謊也好,不管讓別人多討厭自己也好,隻要不被說成雜種,怎樣都行。
但是……在前些日子,自己剛出院不久,班上的某個女生因為搖微信的關係,竟然和田楓小學的同學相識,並且聊了起來。班上的那個女生說,自己的班上有個長得超可愛的男孩子,雖然他總是說些謊話,不過真的超可愛,簡直就像個女孩子一樣,而田楓的小學同學說道,想起了自己小學也有個這樣的男孩子,不過是個母親出軌的產物而已,叫什麼田楓。
無論在背後怎樣議論別人,但是把別人的名字也曝光出去了,就是這樣,全年級的人幾乎都認識了田楓。就像受到了詛咒一樣,結果自己無論走到哪兒,都會被人說閑話,都不會得到自己渴望得到的愛與信任。
田楓說得很簡短,隻是把事情的大概經過就這樣說了出來。
小分隊的三個人都愣住了,沒有說上話來,花沐易吸了一口可樂,發出了很大的聲響,她根本就不知道原來在田楓的身上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從出生就不被愛著的麼?比自己更淒慘……至少在自己出生的時候,親生父母都為此而感到喜悅。
她也突然能夠理解田楓會患上暴食症的原因了,這樣的悲慘生活。
“那麼,做過親子鑒定嗎?”洛沉幻的手指不停地點著桌子,“如果那麼不想被說成是……嗯,母親外遇的產物,就去做親子鑒定啊,來證明你是你父親的孩子,而不是別人的孩子。”
“小瘦子……”說這種話是不是有點過分了?花沐易拉了拉洛沉幻的衣袖。
“誰會去做啊?!連我媽都不確定的事……我怎麼可能會去做,萬一做出來,我真的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我還該怎麼活下去呢?”田楓低下頭去,狠狠砸了桌子一下。
“好了啦……我們先不要討論那種問題,先討論討論,要怎樣讓他班上的那些人不要再欺負他了。”水洋尷尬地笑了,用胳膊肘推了推洛沉幻。
“即使是撒了那麼多謊,你班上的同學也沒有對你做過過分的事吧?但是這一次會這麼做,是為什麼你自己也很清楚,因為你自己從沒有用心去對待過他們不是嗎?想要不被排擠,和你是不是你父親親生的,關係並不大,隻要你自己先用心去對待他們。”洛沉幻一口氣說完,喝了一大口可樂,在這樣燥熱的天氣中冰冰涼涼的東西最舒服了。
“現在看來……應該不太可能了,他們都不會聽我的解釋,一點也不理睬我,而且……這個學期就要結束了。”田楓看上去有些絕望,“我覺得我上輩子肯定做了很多很多過分的事,這輩子才會這麼悲慘。”
四個人都安靜下來,和M記越來越嘈雜的環境正好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如果你不相信你的母親,還有誰能夠相信她呢?”洛沉幻聳了聳肩,“好吧,雖然連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不過,反正你已經在背負著罵名了,不如讓自己死得更明白一點?反正暑假也快到了嘛,現在的高中生記憶力可不是很好的,你的事大家不會記得很久,到了高二高三,學業漸漸繁忙起來,也許都不會有人來理你了,就算你求著他們來欺負你,他們也隻會扔下一句神經病的……隻是,這樣你就不會覺得不甘心嗎?你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這種事,你一點也不在意嗎?”
田楓先是驚訝地看著洛沉幻,根本就說不出話來,然後,漸漸地靠在了椅背上,“我當然想知道……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即使隻有一絲希望也好,即使是奇跡也好,我好希望自己是他的親生兒子……雖然他從最初就不怎麼愛我,但是……也曾經,用非常溫柔地目光看著我……即使媽媽說討厭我,打我……他也隻是輕聲說著,孩子是沒有錯的……”
然後,有什麼液體從田楓的眼眶中溢了出來,他自己很驚訝地看著滴落在自己手心上的眼淚,慢慢地趴到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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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時一樣,洛沉幻背著花沐易走進了電梯內,隻要能觸碰到洛沉幻,感受到他的體溫,花沐易就覺得安心無比,也曾想象過萬一電梯真的發生故障該怎麼辦?但是洛沉幻就在自己的身邊,花沐易一點也不覺得害怕。
“我說,這樣就算是完成委托了嗎?”花沐易問道。
洛沉幻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坦白地說道:“……沒有,因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也許,隻剩下一個人能幫助那家夥了,就是3班的班長,不過我們是不行的,隻有那家夥自己行動才行。”
“小瘦子……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悲慘的人有好多好多,突然覺得自己並不是最可憐的了。”花沐易輕聲說著,仿佛不是在說給洛沉幻聽的,而是在說給自己聽的一樣。
“……嗯,小易才不是世界上最可憐的呢,我和我媽都會很疼愛你的……”洛沉幻低下頭去,給出淺淺的笑容。
花沐易摟住了洛沉幻的脖子,摟得很緊,“我也會好好疼愛小瘦子的!我想永遠都和你在一起,小瘦子。”
“嗯,一定會的,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