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5 更重要的事物

隻是,梁天穎怎麼也不會想到,即使是上了初中這種情況還是沒有被改變,隻要不改變掉自己現在的性格,就沒有辦法改善人際關係嗎?可是,那些補習班不去上不行啊,母親給自己買的那些習題卷不做完也不行啊,即使想要和大家好好相處也沒有時間。

那一天,自己的作業本被人用美工刀劃破了,回家路上的梁天穎特別難受。

“喂,我說……”金思遠對著梁天穎抬起了手,大概是想要和她打招呼,隻是對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就這麼筆直地從他身邊走過去了。

雖說他的名聲的確是不怎麼好,但也不會有人那麼坦率地就直接無視了他,難道優等生都是那麼奇怪的嗎?他抓住了梁天穎的肩膀,“我說!你們老師隻教你們課本上的內容,沒有教你們要懂禮貌嗎?!”

已經是高二的金思遠對著還是初中預備班的梁天穎吼著。

“啊……不好意思,我真的沒有看到你……”

看到梁天穎近乎無神的目光時,金思遠用手摸著下巴,“你……該不會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吧?臉色很差哦。”

……。梁天穎該怎麼回答呢,說實話,如果可以的話她是一點也不想和眼前的人扯上任何關係,一句話也不想和他說,這種不良少年為什麼能考上重點高中呢?隻能說這個世界是很不公平的麼?初秋的風不算冷,但是幹燥,梁天穎的臉幹幹的,皮膚狀態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兒。

“我知道了,光顧著學習,一定每天學到很晚吧,你這樣不行,我知道你很用功,但是光是拚命學習可是沒用的……”金思遠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你看看我吧,初中那會兒一直都在玩兒,學習這種東西是要看天賦的,我光用一年的時間就把成績提高了那麼多還考上了區重點,你說是吧?”

隻是,對於他的話梁天穎是絲毫也沒有興趣,對他鞠了個躬在心裏說著“對不起啦”就溜了。

“所以說……”當金思遠還想再繼續說下去但是睜開了雙眼的時候,在他視線中的梁天穎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點,就要消失了一樣。

“喂——你真的很不懂禮貌誒,不知道要在人家說話的時候好好聽下去嗎?”追了上去,又抓住了梁天穎的肩膀。

其實梁天穎也不是不想聽,隻是因為補習快要遲到了,“我沒時間,放開我,我還要去上補習課……”

金思遠端正的五官瞬間就扭曲了,“什麼?你竟然還在上補習課?真是的,補習課是青春的殺手,怪不得你的臉上一點光澤也沒有!”

對於自己的儀容梁天穎一點也不在乎,隻要能好好的學習,在畢業之後再好好修飾自己的外貌也是可以的,但是學習是隻有現在才能做的事,母親一直這麼說著,所以梁天穎想要掙脫開金思遠。

“喂——你要對我家女兒幹什麼?!”母親拿著一把掃帚衝了出來,掃帚毫不留情地就對著金思遠的腦袋劈了下去。

“嗚哇——虎姑婆來了!”金思遠下意識猛地跳開,而那把掃帚不偏不倚地打在了梁天穎的腦袋上。

——咣當的一聲,梁天穎應聲倒地,這一下還真是有夠用力的,梁天穎的兩隻眼睛就像動畫裏一樣咕嚕咕嚕轉悠起來。

“真是的,沒想到那個野小子竟然敢對我的女兒動手動腳!”母親一邊用毛巾敷著梁天穎腦門上紅腫起來的部分一邊抱怨著,“不就是作弊考上了重點高中麼?有什麼了不起的?”

即使明明還是無法確定的情報,母親還是以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出了口,似乎她說的全都是真的一樣。

躺在柔軟的床上,梁天穎已經覺得頭很疼了,母親聒噪的聲音讓她越發難受,想到了自己被劃壞的筆記本,想到了自己曾經摸到圖釘而受傷的手指。

“媽……補習要遲到了,我先走了。”坐起身來,原本敷在額頭的冷毛巾掉落在被子上。

母親想了想,點了點頭,“真是我的好女兒,一定要好好努力,長大以後一定會有出息的!”

是這樣嗎?可是,有沒有出息有那麼重要嗎?母親的目光一點也不溫柔,梁天穎所期待的並不是這樣的,她希望母親能說因為受傷了,那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在梁天穎去補習班的路上,遇到了拿著關東煮從便利店走出來的金思遠,他嘴裏叼著一串關東煮,看著正往補習班方向走去的梁天穎,嘴裏的事物都掉了出來,以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一步一步移動著的梁天穎。

“你老媽是瘋了不成?你額頭上那塊地方還腫著呢!”

“嗯。”沒有否認。

“真是瘋了啊,和我來!”

即使是用力地反抗著,就提醒的差距來說也是不可能的事,梁天穎被拽到的地方是個小小的涼亭,金思遠指著一個石凳,“坐下。”

“補習。”

“……”

“補習。”

就像一個會說話的人偶一樣,一直重複著那句話,無論是神態還是音調都沒有變,金思遠瞬間覺得自己是不是被打敗了?

“你……不要那麼拚命,你還那麼小,每次看你背著那麼大個的書包我就會覺得挺心疼的,明明還是一個小朋友而已,你那個老媽也太心狠了。”

這些話讓梁天穎沒有辦法再堅持著說補習了,於是緩緩低下頭去看著石桌,伸出雙手趴在上麵,臉的一邊貼在胳膊上,看著一邊的景色,覺得的確是很累,如果可以的話很想要好好睡一覺,那麼累到底是為了什麼呢?為了前途嗎?可是大家都和自己不一樣啊。

看到梁天穎終於沒有再說著補習的金思遠也鬆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抬頭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空。

“如果把人類比作太陽的話,你現在呢,就是早晨7點的太陽哦,如果承受太大的壓力,那麼還沒有到中午就會下起大雨來,一直到夜晚,那就再也沒有你出場的機會啦。”

抬頭看著金思遠,梁天穎認真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看了梁天穎一眼,金思遠不好意思地笑了,撓撓頭,“所以說,人生就像橡皮筋,繃緊和放鬆要交替著來,否則會斷掉啦,你現在就繃得太緊了,我覺得應該要放鬆一下。”

這一下梁天穎有些懂了,原來是這樣,因為自己隻想著要學習了,所以連朋友也沒有一個。

“學習呢,的確是挺重要的,但我覺得還有比那些更重要的事要做,有很多事並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比如一輩子的好朋友,如果你現在不去交一個朋友的話,到了以後可能會後悔哦,學習是靠努力就能做好的,但是朋友卻不是努力就能交到的。”

“……我肚子餓了。”梁天穎摸著自己的肚子說道。

“混蛋!我剛才的那些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啊?”金思遠又是一臉不良少年的表情。

不過不知為什麼,梁天穎一點也不覺得這樣金思遠可怕,反而很親切,“我很想吃吃看M記。”

“……吃吃看?你的意思是沒有吃過嗎?”用看外星人的表情看著梁天穎,金思遠捂住了嘴,“真的一次也沒吃過?”

梁天穎歪過頭,“這很奇怪嗎?”

“……何止是奇怪,你簡直就是外星人。”

“因為媽媽說那些垃圾食品對於大腦不好,所以新鮮的食物才是最好的,尤其是蔬菜水果,她做的菜都很淡,連鹽也放得很少,所以每次吃學校的午餐我都會絕的很鹹。”

一隻手拍在了梁天穎的肩膀上,“你還真是可憐。”

第一次被帶進了M記的梁天穎,完全不知該吃些什麼好,於是金思遠點了什麼就也給她帶一份,因為是第一次來的地方,梁天穎總覺得有些緊張,臉蛋微微泛紅。

輕輕咬了一口手中的漢堡,梁天穎睜大了眼睛,“新口感,從沒吃過這樣的。”

金思遠無奈地笑了起來,“真是的,還真的是從沒吃過啊?我覺得你的人生應該更多彩才對,不是像現在這樣一點也不像同齡人。”

那一天因為逃了補習班而被母親第一次訓斥的梁天穎終於下定了決定。

“媽,我不想再去補習班了,也不想做那麼習題卷,我想和大家一樣,放學後能夠看電視,玩電腦……”

像是看到什麼令人厭惡的東西,母親那樣看著梁天穎,“怎麼突然就提出這種要求?”

“因為我累了。”

“是不是隔壁那個臭小子對你說了些什麼?!”

母親看上去相當生氣的樣子,雙手都握成了拳並且在顫抖著。

“不是這樣的,是我自己覺得累了,我還是個小孩子,但是因為每天每天都要補習而被大家疏遠,被大家排擠,大家都說我裝模作樣,除了學習什麼都不會,把灰塵放進我的午餐中,把圖釘放進我的課桌裏,今天,連作業本也被他們劃破了……是我做錯了什麼嗎?我也想做個普通的小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