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這是郊區一個空曠的廣場,說是廣場,其實隻是一大片有圍欄圈著的空地,在加上兩間小平房,而就是這一片空地,每年都有上百人命喪於此,因為這裏是附近兩個市共同使用的刑場,專門用來執行對重刑犯的槍決。
這時候,有三輛車子從外麵慢慢的駛了過來,前麵兩輛是印有“司法”以及“監獄”字樣的警車,後麵那輛則是印有“鳳凰衛視”標識的轎車。
那輛“鳳凰衛視”轎車的後座上坐著一男一女,男的長得十分平常,女的卻明眸皓齒很是美麗,隻是此時此刻,她容顏上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愁色。
旁邊那男人看到她這副愁容,就笑道:“怎麼了小溫,還在為那個秦浩然傷心嗎?唉,其實想想也蠻可惜的,看上去多好的一個人啊,怎麼就落得這麼個下場呢?”
說罷他還有意無意的看了看前麵那輛警車,通過那裝有鋼條的車窗,還能隱約看到裏麵那張線條硬朗的臉龐。
“是啊,真的很可惜呢。”這個被稱作“小溫”的美麗女子歎了一聲,自言自語的道:“濤哥,真的,采訪過這麼多死囚,我真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夠像他那樣,這麼鎮定這麼坦然,不說的話還真以為他是那種慷慨赴死的革命烈士呢。”
濤哥怔了怔,好笑的問道:“坦然?難道他還真問心無愧了?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直接或者間接因他而死或者因他而家破人亡了,做了這麼多的惡事,他應該不會一點愧疚都沒有吧?”
“我當初也是這麼想的,不過我問過他了。”小溫撐著下巴,呆呆的看著前麵那輛警車,仿佛自言自語的道:“確實,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真是一點悔意都沒有,因為他說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昨天他接受我采訪的時候說了有關他童年的一些事,濤哥,你跟我都沒有辦法想象得到,像他這種從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畢業,創造了上百億身家的人,小時候居然試過為了半塊麵包跟人打架打到兩隻手都骨折了,也曾經試過為了天橋底下一塊半平方不夠,可以稍微避一下寒風的地方而差點被十多條野狗咬死。真的,我想象不到現在居然還有人為了生存下去,需要作出那樣的努力。
在他認識的世界裏,弱肉強食已經是根深蒂固的真理了,為了可以生存下去,甚至是為了足夠的利益,他一點都不介意犧牲別人的生命。”
濤哥聽了小溫的話,心中也平靜不下來,好一會才歎了一聲道:“難怪,無論在商界還是在黑道,那些人聽到他的名字都沒有一個不感到害怕的,秦浩然這個人,不僅心狠手辣,而且攻於心計,跟那些普通的黑幫龍頭不同,這可是個真真正正的巨梟啊。”
“或許正因為別人都怕他,所以一旦有機會,沒有人不想他死的。”小溫那星辰一般晶瑩的眸子裏透出了幾分抑鬱:“昨天他也跟我說了,這次他是被幾個對頭聯手設計才落得這個下場的,十多次上訴,每次都被駁回並維持原判,他知道,上麵的人是要整死他了。”
察覺小溫的眉宇間多了幾分平日裏沒有的愁雲,濤哥皺了皺眉,語重心長的道:“小溫,你該不會是對他……別啊小溫,他馬上就要被執行槍決了,如果你真的動了情,恐怕不會那麼容易放下的啊。”
小溫粉嫩的兩頰稍稍一紅:“濤哥,你說什麼呢,我,我怎麼會對一個十惡不赦的死囚動情。”
“十惡不赦嗎?”濤哥靠在座椅上喃喃自語著:“其實他也算不上是十惡不赦吧,至少在他的城市裏,那些黑白兩道的人都因為懼怕他所以遵守著他的規則,總不像其他地方那樣,根本見不了天日,嗬嗬,這算不算是盜亦有道的一種呢?”
說著說著,前麵的警車就停下來了,這輛轎車也隨之停下,小溫的臉色稍稍一變,然後就看到前麵那輛警車上有人下了來,卻是四個警察,警惕的押著一個挺拔的男子。
那個男子約莫三十歲,身材修長高挑,劍眉星目,唇紅齒白,臉部線條十分硬朗,看上去十分陽剛,卻又不失柔和,驟眼看去儼然一個彬彬有禮的學者。
雖然身上穿著囚服,手腳也戴著鐵鐐,但他的神色間沒有絲毫頹喪和落寞,反而顯得十分沉靜穩重,一點都不像馬上就要被槍決的死囚。
小溫跟濤哥也立即下了車,那男子看到小溫,就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容,遙遙對她點了點頭。
沒有任何耽擱,這男子就被幾名武警押到了刑場那邊的空地上站定。
這塊空地都是黃土細沙,寸草不生,空氣中似乎還夾著淡淡的血腥味,讓人很不好受。
“跪下!”身後那個武警輕喝一聲。
男子卻搖了搖頭,語氣平淡而又堅決:“死,我也得站著!”
身邊的武警也沒有堅持讓他跪下,畢竟人之將死,也沒必要再為難他了。
這時又有一個武警拿著一個黑色的布袋上前,顯然是給這男子戴在頭上的,而這男子的話聲聽起來卻依舊平淡,依舊堅定:“讓我睜著眼吧。”
那武警點點頭,就把那黑布袋收回去了。
便見這男子巍然站在那裏,昂著頭挺著胸,目視前方,一雙星目依舊炯炯有神,不見半分恐懼和不安,甚至聽到後麵那個負責行刑的武警拉開軍用自動步槍的製動的聲音時,神情也沒有半分變化。
遠處,遙遙看著這邊的濤哥拍了拍小溫的肩膀:“小溫,你還是別看了吧。”
小溫輕輕搖頭,咬著下唇道:“濤哥,我沒事的。”
“還說沒事,你自己摸摸,都一臉的眼淚了。”濤哥歎著氣搖搖頭。
小溫下意識的往自己臉上一摸,才摸到一手濕潤,低頭一看,竟是滿掌心的淚水。
“砰!”
恰在這時,一聲槍聲驀然響起,小溫心中一跳,驚醒似的抬頭看去,才見到遠處那邊的男子已經倒在了地上,身下一片鮮血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