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下午三點,我準時站在藝術館八樓的演奏廳門口,裏麵有人在彈《天空之城》。手指音彈得很幹淨,錯落有致,顯然功底很好。我仔細的聽著,禁不住猜測彈奏者是誰。會不會是傅洛灼,可是爸爸既然能讓他來當我的古箏老師就證明他的古箏才是強項,應該不可能他的古箏和鋼琴都這麼好。
曲子彈完,我推開了門,一個頭發半卷的女生坐在舞台左邊那架黑色的三角鋼琴前。我隻能看到她的側麵。她眼睛微閉,安靜的坐在鋼琴前,明明曲子已經結束了,可是她似乎還沉浸在曲子的情緒裏。我站在門口,沒有去打擾她。
移開視線,看到半倚在窗戶邊上的傅洛灼。他專注的看著窗外,手上一支沒有燃盡的煙。
我正想咳嗽一下打破這讓人窒息的安靜的時候,傅洛灼突然開口:“你很準時。”
“我第一次上課一般都不遲到。”我眯了眯眼睛,一邊回答他一邊徑自走到第一排,在深灰色的椅子前坐下,翹起腳掏出煙點燃。
“尹罌陌,你上課什麼都不帶麼。”他嘴角帶著一抹笑容看著我這一連貫的動作然後再我點完煙後開口說道。
“我帶煙了。”
“我們上的是古箏課。”
我滅了煙,抬頭看他:“你是我的新老師,我不知道要帶什麼,所以沒帶。”
他的眉角跳了一下,然後笑著對剛才彈鋼琴的女生說:“伊落,這脾氣和你簡直一樣。”
我有點不悅的瞪了他一眼,煩躁。
“是麼,我怎麼覺得一點都不一樣。”那個女生橫跨著坐在鋼琴凳上,歪著頭對傅洛灼說。
我看了看傅洛灼,他淡定的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女生,笑而不語。
我看了看那個女生,她自顧自的從衣兜裏掏了煙出來,嫻熟的抽出一支點燃,然後離開鋼琴,從舞台上跳下來走到我旁邊坐下。
“我叫上官伊落。”她看著舞台對我說。
“尹罌陌。”我簡短的回答完,低下頭玩起了打火機。讓我詫異的是她沒有像其他人聽到我的名字時候一樣問我是哪個Ying,而是安靜的坐著,仿佛剛才什麼都沒說過一般。
“我聽你爸爸說你還學了鋼琴,能不能來一首?”不知道什麼時候傅洛灼已經站在舞台上了,他拿著麥克風優雅的發出邀請。我站起來,滅了煙,然後對他說:“你有病啊,我是來上古箏課的。”
“可是你沒帶教材。”
“我認為一個負責的老師應該會給第一次上課的學生準備好教材,你真讓人失望,我先走了。”我看著他一口氣說完這個長長的句子,然後轉身就走。
“嗬嗬,誰說我沒準備,開始上課了,剛才逗你玩的。”
操。我在心裏暗罵了一句,然後頓住腳步很利索的轉身走了回去。
舞台右邊的幕布緩緩被拉開,我看到兩架擺好的古箏。他站在左側,對著我作了個手勢,示意我上去。
我左看右看,沒有看到上去的台階,舞台有近兩米高。
傅洛灼笑著看著我,似乎在等我出醜一般。我朝著剛進來時候他站的那扇窗戶走去,然後打開旁邊的一扇門,上樓梯,就出現在了舞台上。
“你練過的鋼琴曲裏麵最喜歡的曲子是什麼?”
“《情書》。”其實叫《luvlatter》也叫《lovelatter》。
“彈給我聽聽。”
“我是來上古箏課的。”我再一次強調。
“我也沒說你不是來上古箏課的,叫你彈個琴而已,這麼緊張幹什麼,去彈給我聽聽。”他一邊說著一邊不知道從哪裏拉出一把椅子坐下,然後笑眯眯的看著杵在原地的我。
緊張?笑了。
我走到鋼琴前麵,這首是有電子鼓做配音的曲子,用鋼琴彈出來的感覺和原版完全不一樣。
彈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出聲打斷我:“其實你的鋼琴學的也不錯。”
我手起手勢,再次強調:“傅老師,我是來上古箏課的。”
他扔給我指甲和膠布,然後自顧自的走到古箏前坐下,自顧自的拿起一副指甲戴好,然後又自顧自的在古箏上彈了起來。
《枉凝眉》
我戴好指甲坐在鋼琴前仔細的聽著,這個傅洛灼的古箏真的不錯,這首曲子的級數嚴格的說並不高,但是就像鋼琴裏說的,要把三級的曲子彈出十級的水平比摳一首十級的曲子來的難。
曲罷,傅洛灼看著我,然後突然說:“回去練習這首曲子,下次來的時候我要聽到完整的。”然後又翻了兩張紙出來,遞給我說:“除了這首曲子之外,你還要練習這上麵所列的全部指法,同樣,下次來的時候我要檢查。”
我走過去伸手要接他手上的紙,他突然又開口說:“現在來練習《瀏陽河》。”然後把那兩張紙扔到一邊,掏出瀏陽河的曲譜擺到另一架古箏前麵的譜架上。
伸出的手尷尬的僵在半空中,我狠狠的瞪了一臉悠然的傅洛灼,然後坐到那架古箏前麵開始彈曲子。
果然還是彈完引子就彈不下去了。他讓我停下來把譜子認認真真的從頭到尾的仔仔細細的看一遍再彈。
然後我浪費了一個多小時把幾頁的譜子認認真真的從頭到尾的仔仔細細看了幾遍,接著按照傅洛灼的要求練了一個多小時的基本指法,最後才開始彈曲子。我剛準備分手練習的時候,傅洛灼惡狠狠的製止了我,還說什麼分手練不能達到他要的效果。
一開始還是生疏的,但是後來明顯的開始順暢起來,雖然還是有很多地方會卡殼,不過已經能完整的彈下來了。練習了幾遍後,我基本可以比較順暢的彈完整首曲子了。
然後傅洛灼又給我演示並講解了幾遍這首曲子的比較難的部分,在他的強壓下又過了快一個小時,他終於開口說今天就到這了。
“明天下午你再過來上課。”他冷不丁冒出一句話差點把我嚇死。這樣的折磨我要天天來受早晚得死在這裏。傅洛灼這個變態,拿著一個類似鞭子的東西,時不時的抽我一下,說是我的手正走向變形,而且他一上課就不會停,沒有休息一下再上,而是一直上。
“那個……可不可不要上這麼密?”我小心開口問,今天下午他確實讓我見識了他的厲害,我服了,就尊重他。
“那就後天來吧,後天下午這個時間。”他想了想,終於在我我眼神攻勢下推了一天。
“我覺得我們可以去吃飯了對吧?”台下傳來一個聲音,我看過去,是那個上官伊落。我以為她走了,沒想到一直在。
她雙眼朦朧的坐在位子上看著我和傅洛灼,我突然衝她笑了一下,然後說:“我很喜歡你,你陪我吃飯吧。”她愣愣的看著我,然後點了點頭。
“那我呢?”傅洛灼問我。
“自己解決。”說完我拿了他給我的東西單手撐著舞台的邊緣跳下去,跑到上官伊落麵前拉起她的手往門口跑去,一邊跑一邊對傅洛灼大聲說:“我服你了!”
跑到電梯口後,我按下下行給林阿姨打電話說今天不回去吃飯了。然後和上官伊落到附近的一家餐廳吃日本料理。
剛坐下我就聽見一個討厭的聲音。
“然然,這個刺身很好吃的。”
仔細的找了一下,果然看到蘇安生和邶齊然坐在另一側靠窗的位子上,邶齊然背對著我,蘇安生麵對著我,又是那個燦爛到讓我幾欲憤怒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