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向世界的彼岸奔跑【十】

【十】

那天可樂掛了電話後,我還是讓爸爸開車帶我去了機場。路上我看見一架飛機在天上呼嘯而過,金樂陽,你在裏麵嗎?我坐在車裏狠狠的哭出了聲音。

晚上邶齊然打了很多電話給我,我沒有接,我不想說話,任由它一直響著。

從這裏飛到英國,要多久呢?

晚上我打開很久沒用的電腦,然後一直上網到深夜,在看新聞,確定沒有飛機失事的消息我才去睡。林阿姨從爸爸那裏知道了我和可樂的關係,她一直陪著我,沒有說話沒有安慰。我也不需要。

可樂走後的第三天,我讓他記得給我發郵件的,可是他還是沒有給我發。我沒有去上課,一直在家裏,開著電腦不眠不休的等著。

可是沒有,郵箱一直沒有新郵件。

今天可樂走後的第四天,我依舊不眠不休的守著電腦,可是沒有郵件,沒有消息,他沒有記得給我發郵件。

晚上的時候,林阿姨端了一碗粥到我房間叫我吃。

“罌陌,可樂還沒有給你發郵件嗎?”她小心翼翼的問我。

“沒有。”我四天來第一次開口說話,然後伸手去接那碗粥,接著眼前一黑,失去知覺前,我聽到我的腦袋和地板接觸的時候發出的劇烈的聲音,還有林阿姨失色的驚叫。

醒來的時候我躺在醫院裏,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讓我忍不住捂住了嘴巴,然後爬起來趴在床邊狠狠的嘔吐起來。

“罌陌,怎麼了?哎,醫生你快來,看她這怎麼了!”林阿姨關切的聲音。

我嘔出了很多胃酸,然後頭暈目眩的癱在床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我轉過頭,看到爸爸和醫生急匆匆的從病房門口跑進來,然後我又閉上了眼睛,我很累。

醫生給我檢查了一遍,然後告訴爸爸和林阿姨說我沒什麼事了,就是比較虛弱。然後我問爸爸:“媽媽呢?”她知道我生病了嗎?

爸爸一愣,然後揶揄著說:“她……她……可能在她家裏吧……”

原來她真的不知道我生病了啊。

“爸爸和媽媽說我進醫院了嗎?”

“唉,我說了,你媽隻讓我照顧好你,沒有來過。”爸爸歎了一口氣說。

我靜靜的看著天花板,沒有想象中的難過,異常的平靜,平靜得像打碎了心愛的瓷器之後,隻會默默的責怪自己的那種平靜。

林阿姨一直握著我沒在打點滴的手,我發現她憔悴了很多,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一樣。

“爸,我睡幾天了?”

“兩天。”

“這兩天你們倆都沒睡覺嗎?”

“林阿姨一直在醫院陪你,我上午在公司。”

爸爸的手撫著林阿姨的肩膀。她的袖子挽到手肘的部位,我看見幾道已經暗紅的傷痕,那是我抓的。

“爸,我要回家。”

回到家裏的時候,我看見電腦還開著,有一封新郵件。

罌陌:

英國有很漂亮的建築。我看著它們的時候就想起了你。

對不起我到了這麼多天才給你發郵件,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和你訴說,我隻知道,倫敦的天氣和我的心情一樣,不明媚。

我開始認真的準備斯諾克比賽了,每天訓練八小時,我才洗完澡,想起來,不管怎樣,我必須該給你寫一封郵件了。

你還好嗎,我很想你。

可樂

郵件很短,我用很快的速度看完了,然後點了關閉窗口,躺到床上,我很累。

林阿姨一直站在我身邊,爸爸在樓下停車。

我閉著眼睛聽爸爸開門、換鞋,然後走進我的房間。林阿姨對他“噓”了一聲,大概是怕打擾到我吧。

我感覺爸爸走到我的身邊和林阿姨站在一起,他們在靜靜的看著我,想看著一具屍體一樣靜靜的看著我。

我突然感覺喘不過氣,我不是屍體,不要這麼安靜的看著我,我會害怕,我會害怕……

“罌陌,罌陌,快醒醒,你做夢了是麼?快醒醒。”有人在用力的搖著我,那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很快消失了。

我茫然的睜開眼睛看著一臉焦急的林阿姨,原來我做夢了啊,爸爸沒在房間裏,林阿姨說他去和客戶談合同了,根本沒上樓。

可是,我聽到他開門換鞋的聲音,那麼真實。

“有個邶齊然打了很多通你的電話,一直打到你電話沒電,看看吧。”林阿姨把手機遞給我說道。

我接過手機,林阿姨又說:“我替你充好電了。”

我看了看窗外,已經天黑了,我記得從醫院回來的時候是中午。原來我睡了那麼長時間啊。

一打開手機就是很多很多短信,這個傻瓜,明知道我關機了還打這麼多電話。我沒拆完短信和來電提醒就給她回電話。

“怎麼了,打這麼多電話給我什麼事嗎?”

“是啊,你一直沒接。”

“我沒有帶電話。”

“你很多天沒去上課了,我去你學校找你了。”

“嗯,有事。”

“是因為可樂走了嗎?”她這麼說。我心裏一緊,那種透不過氣的感覺又從四麵八方包圍了我。

“罌陌,你還好嗎?”林阿姨見我神色不對,關切的問,我衝她擺了擺手,示意我沒事。

“怎麼了?”邶齊然在電話那頭問。

“沒事,你的手恢複得怎麼樣了?”

“不疼了。”

“那就好。我很累,先掛了。”

“嗯。”

電話才放下,又響了起來,不認識的號碼。

“誰。”

“呃,我是蘇安生。”是那個愛笑的蘇安生。

“哦,怎麼了麼?”

“沒有,就是……”

“小邶剛剛和我打過電話,恢複得很好。”我知道他肯定是要問小邶,於是不等他說完就搶先說了。

“哦,那個,我這幾天打你電話怎麼打不通啊?”

“手機丟了。”

“哦,那天晚上我看見你從海邊樹林跑出來,你怎麼了麼?”

那天晚上?他看見了麼?我那麼狼狽的樣子,居然被這個和煦如春的人看見了。

“沒有,我把小邶電話發給你,你要知道她的恢複程度,打她電話好了,我這段時間生病,沒怎麼和她在一起。”

“哦,好。謝謝,嗬嗬。你沒什麼事吧?生病了要記得去看醫生。”

“知道了,謝謝,我休息了。”

“嗯,晚安。”

他說晚安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可樂,可樂晚上和我打電話,掛了的時候都會對我說晚安。

想到這裏,我讓林阿姨幫我把電腦打開,我要給可樂發郵件。

可樂:

你丫的有沒有良心,讓我等了那麼多天你的郵件,要不是我注意新聞,還以為你飛機失事死掉了。

你知道我等了多少天嗯?我都記不清楚了,你良心被你吃了是不是?

好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了。

聽說倫敦的霧很大,提醒金伯伯開車要小心,聽說英國人很壞,你別被洋妞騙得錢色兩空,不是我損你,我隻是在危言聳聽。別到時候你回來還給我帶個小混血,我饒不了你。要娶老婆你給我回來娶。

對了,拍幾張你在英國的照片發給我。

好了,不和你囉嗦了。晚安。

打完這封短短的郵件,我幾乎沒有力氣了。我沒告訴可樂我不眠不休的等郵件,我不想讓一個已經離開我的人知道我那麼在乎,因為,已經沒有意義。

金樂陽,為什麼你離開之前還要殘忍的打亂我的生活,你讓我怎麼麵對這狼藉的局麵,你讓我麵對自己,可是沒有你做我熟悉的後盾,我拿什麼勇氣來麵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