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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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縣城待了兩三天,拿到錄取通知書,便回家了。在車上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心底生起一絲留戀,但更多的是哀傷,曾經我是個多麼活潑開朗的人,如今變得鬱鬱寡歡,連自己都討厭自己。如果,有重頭再來的機會,我一定不會選擇這樣過。

農村最忙的季節快接近尾聲,家裏的農田早幾年就荒廢了,所以我已經兩三年沒有下過田割稻插秧了,不過爺爺還種了幾分地,雖然幾位叔伯極力反對,爺爺總解釋說多勞動勞動也有利於身體,而且現在自己還做的動,不要他們養。我回家的時候,就奶奶在家,在灶頭前摸索著,說燒點熱水泡葛根粉,給爺爺送去,怕爺爺熱得中暑。爺爺一個人去了稻田捆稻子。我放下書包,幫奶奶找出碗和水壺:“我送過去吧。”“不要你送,外麵太陽太毒了,你送過去熱的很。”奶奶把葛粉衝好,戴好草帽要出門,我拿過草帽扣到頭上:“不就幾步路嘛,我送過去,你在家等著,我馬上就回來。”奶奶還想搶我頭上的草帽不讓我去,我已經提著水壺跑出去了,耳邊聽到奶奶喊著:“你這孩子、、、、”

太陽確實很毒,我走幾步路衣服就汗濕了,田野裏到處是忙農活的人,狹窄的田埂上,不時的走過挑著擔子的人,“嘿哧嘿哧”的喘著粗氣,我小心的避讓著,有時會遇到熟人,打個招呼順便問問爺爺在哪塊地,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遠遠的就看見爺爺精瘦的身體,拿著草繩捆稻,末了還用力拽拽,看捆的是否結實。我一邊喊著爹爹一邊快步走過去,爺爺看見我來了,布滿汗水的臉上露出笑容,“你這孩子,這大熱天你跑來做什麼。”“奶奶叫我送水來。”我舉了舉手上的水壺。看著稻田裏的稻子捆了一大半了,還有一部分平鋪在稻田裏,曬得差不多了。“今天都要捆回去嗎?”“嗯,天氣預報說下午有雷陣雨,不捆回去不照啊。”爺爺喝了口水,把水壺放到田埂上,又要繼續捆了。我把袖口扣起來,褲腳卷起來下田幫忙,爺爺揮著手叫我上去,我笑著指指腳:“都伸到泥巴裏去了,反正都髒了,不要緊。”爺爺看我堅持要幫忙,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兩個人一起幹活還是比較快的,捆了六小捆,正好三擔稻子,搞完了太陽已經爬到正中,稻田裏的人陸陸續續的少了。這一擔稻子估計有七八十斤,我沒挑過,也肯定挑不動,隻好把水壺、拖鞋收拾好,先拎著回家了。

下午打稻子,這是在我小時候的記憶當中,仍然覺得很痛苦的事情。因為從稻田裏捆回來的是稻子和稻草連在一起,於是需要用打稻機把稻子和稻草分離開來,需要三個人合作,一個人遞,一個人在打稻機前打,還有一個人需要清理雜草。清理雜草時,會有稻子蹦到身上,那感覺就像小時候被彈弓的石子彈到了一樣,麻麻的痛,稍不留意會有稻子蹦到眼睛上,那就比較悲劇了、、、

因為記掛著要變天,所以回家匆匆扒了幾口飯就開始打稻子,終於在雷陣雨來臨之前把稻子打下來收到倉裏。夏天的農村裏都會這樣,特別是“雙搶”的時候,也就是既要搶著割稻,也要搶著插秧,會忙的脫層皮。

暑假過的很快,等我記起來翻看日曆的時候,才恍惚知道八月份已經結束了,日曆夾起厚厚的一疊。坐在門前的樹蔭下乘涼時,會有小孩背著書包嬉鬧著從眼前走過,九月份,開學的季節,悶熱的暑假已經結束,隨之而來的是與朋友相見的喜悅,以及說不盡的悄悄話,可惜這樣的年代已經離我遠去了。奶奶會時不時的過來催我收拾行李,因為九月九號是大一新生入學的日子,奶奶沒事的時候總喜歡看看那張紅色的通知書,逢人說起的時候眉開眼笑,話語中都充滿了自豪。爺爺每天早上拎著籃子去菜市場,燒的菜都是我愛吃的,怕我開學到了學校之後吃不好。我常在想:上帝是公平的,不需要抱怨,而是要善於發現。